張邈逸卻像是渾然不覺,反而被她瞪得心情更好了,低低地笑了一聲,搭在她肩頭的手順勢下滑,極其自然地攬住了她的肩膀,半推半擁地將她往那金碧輝煌、喧囂震天的賭坊大門內帶。
“走走走,小兄弟,別跟這些不開眼的東西置氣,晦氣!今兒個哥哥帶你開開眼界,見識見識什么叫真正的‘人間極樂’!”
南梔子被他攬著,身體僵硬,卻又無法當眾發作,只得咬著牙,強忍著將這登徒子一腳踹開的沖動,被他“挾持”著,踏入了那扇散發著墮落與危險氣息的獸首銅門。
甫一進門,巨大的聲浪和光怪陸離的景象便如同潮水般轟然襲來,瞬間淹沒了她的感官!
巨大的廳堂挑高數丈,雕梁畫棟,鑲金嵌玉。數十盞琉璃水晶燈盞高懸,將整個空間照耀得亮如白晝,光線在無數打磨光滑的金器、玉器、寶石裝飾上折射出令人眩暈的光芒。地上鋪著厚厚的、繁復花紋的波斯地毯,踩上去柔軟無聲。
賭桌鱗次櫛比,人頭攢動。骰盅的搖動聲、骨牌清脆的碰撞聲、興奮的狂笑聲、懊惱的咒罵聲、荷官冷靜的報數聲……各種聲音交織成一片震耳欲聾的喧囂海洋。衣著華貴的富商巨賈、眼神精明的官宦子弟、眼神麻木的賭徒……形形色色的人,臉上都寫著貪婪、狂熱或絕望。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酒氣、昂貴的熏香、汗味以及……金錢飛速流轉帶來的狂熱氣息。
衣著清涼、身姿曼妙的侍女如同穿花蝴蝶般游走其間。她們身著薄如蟬翼的輕紗,露出大片雪白肌膚,妝容精致嫵媚,或端著盛滿美酒佳肴的托盤,或依偎在豪客身旁嬌聲勸酒,或在賭桌旁巧笑倩兮地活躍氣氛。更有甚者,中央一座巨大的圓形舞臺上,數名身披彩綃、僅著抹胸與紗裙的胡姬正隨著急促的羯鼓和箜篌聲,跳著充滿異域風情的、肢體極度誘惑的舞蹈,腰肢扭動如水蛇,媚眼如絲,引得周圍賭客不時爆發出陣陣喝彩和口哨。
舞臺旁設有樂池,絲竹管弦班子正奏著纏綿悱惻又帶著挑逗意味的靡靡之音。角落里甚至還有幻術師在表演噴火、戲蛇,引得陣陣驚呼。這里的一切,都在極盡所能地刺激著感官,麻痹著理智,營造出一種“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極致放縱氛圍。堆積如山的金銀籌碼在賭桌上流轉,大額銀票被隨意地拍在桌上,輸贏只在瞬息之間,人性的貪婪與瘋狂在這里被無限放大。
南梔子被這鋪天蓋地的奢靡景象沖擊得微微蹙眉,心中警鈴大作。這哪里是賭坊?分明是一個精心打造的、吞噬理智與財富的魔窟!
張邈逸似乎對這一切習以為常,攬著她肩膀的手依舊沒放,低頭湊近她耳邊,溫熱的氣息拂過她的耳廓,帶著戲謔的低語清晰地傳來:“怎么樣,小兄弟?這‘無端’的氣派,可還入得了眼?比你那……”他故意頓了頓,桃花眼掃過她緊繃的側臉,意有所指,“……‘家里’如何?”
南梔子強忍著一巴掌拍過去的沖動,正要冷聲回擊,目光卻猛地被賭坊深處、二樓憑欄處的一個身影牢牢攫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