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門一開,濃郁的飯菜香氣就爭先恐后地涌了出來。周麗麗一家還沒進門,光聞著味兒就先有了三分期待。
“哎呀,快請進,快請進!”***和周玉芬夫婦倆早已等在門口,臉上掛著熱絡的笑。
趙秀娥把手里的禮品遞過去:“一點小心意,別嫌棄。”
周玉芬笑著接過,順手就放在了玄關的柜子上,完全沒多看一眼,拉著趙秀娥的手就往里走:“來就來,還帶什么東西,太客氣了!”
客廳茶幾上,糖果點心,紅棗花生瓜子擺得滿滿當當,五顏六色的,透著一股子喜慶勁兒。飯桌那邊更是重頭戲,排列整齊的把子肉泛著油潤的光,糖醋鯉魚昂著頭,造型精美,還有那金黃誘人的四喜丸子和整只的德州扒雞,光是看著就讓人食指大動。
李磊手腳麻利地拿出兩瓶金六福,給周建軍和***兩位父親面前的酒杯倒滿。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輕輕晃漾。
“我們娘兒幾個喝飲料就行。”趙秀娥發了話。
李磊便開了瓶七喜和百事可樂,目光轉向一直沒怎么說話的周莉莉:“你想喝哪個?”
周莉莉愣了一下,小聲說了句:“七喜吧,謝謝。”
李磊給她倒了滿滿一杯,氣泡嘶嘶地往上冒。
一番簡單的寒暄敬酒后,周玉芬便熱情地招呼:“莉莉爸爸,莉莉媽媽,快嘗嘗,都是些我們老家的菜,也不知道合不合你們口味。”
周建軍夾了塊把子肉,入口即化,肥而不膩,他連連點頭:“地道!這手藝,外面飯店可吃不著。”
周莉莉這個小吃貨,一雙眼睛早就被那條漂亮的糖醋鯉魚勾住了,只是礙于場合,筷子在自己碗邊上戳來戳去,有些躍躍欲試,又有些不好意思。
她這點小心思哪能瞞得過周玉芬。周玉芬拿起公筷,輕松地夾下一大塊最嫩的魚肚皮肉,放進周莉莉碗里:“莉莉,快嘗嘗這個,別客氣,就當在自己家一樣。”
周莉莉嘗了一小口,魚肉外酥里嫩,酸甜的醬汁恰到好處,好吃得讓她開心到瞇起了眼。一塊魚肉下肚,膽子也大了幾分,筷子隨即就伸向了旁邊的四喜丸子。
趙秀娥在桌子底下,用腳尖輕輕碰了碰女兒,眼神里帶著一絲警告。這丫頭,還真不拿自己當外人,吃相都忘了。
周莉莉渾然不覺,專心致志地對付著碗里的丸子。
周玉芬看著她這有福氣的吃相,越看越喜歡,笑著對趙秀娥說:“你看這孩子,吃飯多香,能吃是福。不像我們家李垚,一到飯點就跟沒胃口似的。”
正被點名的李垚,看著周莉莉腮幫子一鼓一鼓的樣子,也覺得有趣,忍不住說:“我媽做的糖醋鯉魚是招牌,你再嘗嘗旁邊的花饅頭,蘸著魚的湯汁吃,味道更好。”
周莉莉依言拿過一個花饅頭,咬了一口,面團本身帶著微甜的麥香,再蘸上盤底酸甜的魚湯,滋味頓時又上了一個臺階。
李垚見她眉眼彎彎的樣子,嘴角也跟著揚了起來:“沒騙你吧?喜歡就多吃點,鍋里還有。”
周莉莉嘴里塞得滿滿的,只能用力點點頭。
看著兩個孩子間那點自然而然的親近,桌上的大人們交換了幾個心照不宣的眼神,這事**不離十了。周建軍端起酒杯,臉頰泛著紅光,顯然心情極好。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桌上的氣氛熱烈到了頂點。周玉芬放下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清了清嗓子,正式開了口:“莉莉爸爸,莉莉媽媽,今天請你們來,就是想問問二位的意思。我們家李垚,你們也見了,這孩子雖然有點悶,但人老實本分。我們兩口子是真心喜歡莉莉,這姑娘大方、水靈,看著就有福氣。要是二位對我們李垚也還滿意,這門親事……”
趙秀娥和周建軍對視一眼,后者給了妻子一個肯定的眼神。
趙秀娥也放下了筷子,臉上依舊掛著笑,只是那笑意不及眼底:“李垚媽媽,你先別急。我們對李垚這孩子,確實挺滿意的,看得出來是個好孩子。”
她頓了頓,話鋒一轉:“只是,我們家就莉莉這一個獨生女,從小捧在手心里長大的,要讓她嫁到外地去,我們實在舍不得。所以我們兩口子商量了一下,想提個想法,不知道你們愿不愿意考慮。”
周玉芬臉上的笑容一滯:“莉莉媽媽,你請說。”
“我們想,能不能讓李垚……到我們家來?”趙秀娥的語氣很平靜,仿佛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我們家的情況你們也清楚,莉莉她爸是單位的,我也有退休工資,以后老了不拖累孩子。家里還有套房子,加上我們在七樓給莉莉準備的婚房,都是現成的。以后孩子生了,不管是跟我們姓周,還是一子兩祧,都可以商量。我們保證,李垚過來,我們絕對拿他當親兒子一樣疼。”
這話一出,屋里瞬間靜得能聽見李磊給周莉莉倒七喜時,那氣泡“嘶嘶”破裂的聲音。
周莉莉手里的半個饅頭“啪嗒”一聲掉回了碗里,濺起幾滴湯汁。她猛地抬頭看向自己母親,嘴巴張了張,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臉上血色褪得一干二凈。
李垚也傻了,看看周莉莉,又看看她父母,再看看自己黑著臉的爹,腦子徹底亂了。
周玉芬臉上的熱絡笑意已經完全消失,她端起茶杯,吹了吹上面并不存在的茶葉沫子,一言不發。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周建軍,他接上妻子的話,語氣誠懇:“李老哥,嫂子,你們別誤會。我們不是要為難孩子,實在是就這么一個閨女,是我們兩口子的命根子。您家有兩個兒子,我們家就一個,手心手背都是肉,您二位也能體諒我們的心情。再說,讓孩子們留在滬市發展,機會也多,對他們將來也好。”
***一直陰沉著臉,聽到這里,手里的酒杯“砰”的一聲重重頓在桌上,琥珀色的酒液濺了出來。
“豈有此理!”他胸口劇烈起伏著,“我們老李家,祖上三代都是本分人家,從來沒出過這種事!我***的兒子,再窮再沒本事,也絕不可能去做人家的上門女婿!這事,免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