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藤原千夜雖然沒有月島奈那么細膩的感知,但她也感受到了那股力量的強大。
她不明白,這個所謂的“廢物”到底隱藏了什么秘密。
源賴清沒有念誦任何咒語,也沒有結出任何復雜的手印。
他只是邁開腳步,不急不緩地走向那個正在吞噬少女靈魂的猙獰黑影
隨后,他將那根閃爍著微弱金光的手指輕輕點在了少女那因痛苦而扭曲的眉心。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也沒有華麗炫目的光效。
那道金光,如水銀瀉地,悄無聲息地從他的指尖蔓延開來。
它像一層溫暖的薄紗輕柔地覆蓋了少女的全身,然后將那猙獰的黑色虛影,徹底包裹進去。
“——!!!”
黑氣在金光中,發出了無聲的、凄厲到極點的慘嚎。
它瘋狂地扭曲、掙扎,試圖掙脫那層看似薄弱的金光。
然而,一切都是徒勞。
在那純粹到極致的金色光芒面前,它那引以為傲的詭異力量,就像是被天敵盯上的獵物,除了顫抖,什么也做不到。
黑色的霧氣被迅速地凈化、消融,就像陽光下的積雪,連一絲痕跡都沒有留下。
少女殘魂的臉上,那道猙獰恐怖的裂口,也隨著黑氣的消散而緩緩愈合。
痛苦、怨恨、瘋狂……所有負面的情緒都從她的臉上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解脫的、安詳的,發自內心的微笑。
她的眼神變得清澈,充滿了感激和釋然。
她看著源賴清,嘴唇微動,無聲地說了一句。
謝謝你。
源賴清讀懂了她的唇語,輕輕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下一刻,少女的身體化作了漫天飛舞的、溫暖的光點,融入了這片即將崩塌的世界。
轟隆——
整個精神空間,在失去了最后的支柱后,發出了不堪重負的悲鳴,徹底崩塌。
三人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意識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粗暴地抓住,狠狠地拽向了某個未知的深淵。
……
冰冷。
潮濕。
還有一股揮之不去的、下水道混合著垃圾的酸腐氣味。
源賴清猛地睜開了眼睛。
他發現自己依舊站在那條深夜的、空無一人的小巷里。
遠處城市的燈火依舊璀璨,頭頂的路燈依舊散發著昏黃的光暈,一切都和他們進入那個精神世界前一模一樣。
仿佛剛才那場驚心動魄的經歷,只是一場荒誕不經的夢。
但他知道,那不是夢。
就在這時,他感覺到了兩道視線。
兩道極其復雜的、仿佛要將他從里到外徹底看穿的視線。
他轉過頭。
只見月島奈和藤原千夜,正一左一右地站在不遠處,用一種他從未見過的眼神,
死死地盯著他。那眼神里充滿了震驚、困惑、探究,以及一絲無法掩飾的……敬畏。
藤原千夜的嘴巴微微張開,似乎想說什么,但最終只是發出了一個無意義的音節。
月島奈則依舊保持著她冰山美人的姿態,但她那雙冰紫色的眼眸中卻閃爍著光芒,仿佛要將他整個人徹底看透。
小巷里,死寂一片,只有夜風輕輕拂過三人的臉頰。
源賴清看著她們的眼神,心里嘆了口氣。
來了來了,審判時間到了。
裂口女那令人心悸的氣息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從未存在過。
但此刻這小巷里的氣氛卻比剛才面對那個怨靈時還要壓抑一百倍。
終于,某個最沒有耐心的火山率先爆發了。
“喂,你怎么還不解釋?”
藤原千夜猛地一跺腳,發出“咚”的一聲悶響,她那雙燃燒著火焰的鳳眼死死地鎖定在源賴清的身上。
“你剛才用的,那是什么力量?!”她的聲音充滿壓迫感,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那根本不是陰陽術。”
她現在合理懷疑當初在活動教室就是他做的手腳。
問得好,大小姐。
但凡是陰陽術,原主也不至于當了這么多年的廢物。
源賴清在心里默默吐槽,臉上卻連一絲多余的表情都沒有。
緊接著,源賴清感受到另一道視線也投了過來。
月島奈看著他,那雙總是淡漠如水的冰紫色眼眸里此刻寫滿了探究與困惑。
“你的靈脈不是淤塞嗎?”
她的聲音很輕,
“那種純粹的力量……我從未見過。它不屬于靈素體系的任何一個分支。”
源賴清感覺自己的太陽穴又在突突直跳。
一個負責暴力施壓,一個負責邏輯擊破,你們兩個不去當審訊官真是屈才了。
心中雖然已經把警報拉滿,但源賴清臉上卻適時地流露出了那種面對麻煩時,無可奈何又帶點“反正也解釋不清楚”的死豬不怕開水燙態度。
他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用力揉了揉眼睛,仿佛剛才的激烈戰斗和精神沖擊,對他而言只是熬了一夜的夜。
“啊,大小姐們,我這體質,你們又不是不清楚。”
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沙啞,帶著劫后余生的疲憊和慣常的懶散,卻又透著一股“隨便你們怎么想”的無所謂。
“我一個‘靈脈淤塞’的廢物,能有什么力量?能活著站在這兒,都算是老天爺開眼了。”他懶洋洋地攤了攤手,帶著一絲敷衍的自嘲,“至于剛才那手……誰知道呢,興許是我的‘廢物’光環,突然亮了一下,把那玩意兒給閃退了?”
來了,早就準備好的標準答案一號。
源賴清在心里給自己打了個氣,繼續他那漏洞百出的表演。
“你們也清楚,我連最簡單的符紙驅動起來都費勁,靈素這東西在我這兒基本就是擺設。”他又聳了聳肩,語氣里透著一股事不關己的散漫,
“大概吧,就是因為我這靈脈‘淤塞’得太徹底了,導致變異了。反而跟那些‘臟東西’犯沖?以毒攻毒?”
這套歪理邪說,是他閑著沒事的時候,結合這個世界的背景,專門為應付今天這種情況而編造的。
雖然離譜,但勝在邏輯能勉強自洽。
藤原千夜被他這番話噎得半天說不出來,一張俏臉憋得通紅,胸口起伏得更厲害了。
她很想一拳揍在這個家伙那張可惡的臉上,但理智又告訴她,剛才如果不是這個家伙,她們兩個可能已經交代在那個鬼地方了。
而另一邊,月島奈卻一直沒有說話。
她只是靜靜地看著源賴清,那雙冰紫色的眼眸深邃得像口古井,仿佛要將他所有的謊言和偽裝都吸進去,然后慢慢分析,找出破綻。
源賴清被她看得心里直發毛。
相比于藤原千夜這種頭腦簡單的暴力女,月島奈這種高智商的冰山才是最難對付的。
就在這尷尬到幾乎凝固的氣氛中,一陣由遠及近的、尖銳的警笛聲,打破了小巷里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