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會這么快就入門……”她無聲地攥緊了拳頭。看著那發(fā)生的變化,這絕非尋常引氣入體該有的氣象!
狗蛋的意識仿佛沉入了一片溫暖、厚重的大地。生機之氣如同最靈巧的引線,在經脈中勾勒出《萬法歸源經》那玄奧復雜的循環(huán)軌跡。當這個循環(huán)初具雛形、開始穩(wěn)定運轉的剎那,一種奇妙的感應轟然降臨!
他“看”到了!不,是“感覺”到了!腳下大地深處,那些沉寂在泥土、巖石微粒之中,細微到近乎無形的、帶著沉穩(wěn)黃褐色的光點——土屬性元氣精華!它們如同沉睡的星塵,被這新生的循環(huán)悄然喚醒。
功法運轉產生的無形吸力,如同一個貪婪的漏斗。那些沉寂在地里的、少得可憐的土黃色光點,開始受到牽引,極其緩慢卻無比堅定地掙脫泥土的束縛,穿透薄薄的鞋底,絲絲縷縷地滲入狗蛋的腳掌。
它們沿著新開辟的經脈路徑游走,被納入那個生機勃勃的循環(huán)之中。生機之氣歡快地包裹住這些新來的“伙伴”,如同溫熱的暖流熨帖著冰冷的金屬,加速著它們的融合與沉淀。
王語涵死死地盯著狗蛋身下的地面。起初,紅土地依舊是紅土地,并無異樣。她甚至有些懷疑自己剛才的感覺是不是錯覺。然而,時間一點點過去,大約一刻鐘后,她的瞳孔驟然收縮!
變化是無聲無息卻致命的。以狗蛋盤坐之處為中心,大約半徑一丈左右的一圈紅土地面,那原本因晨露浸潤而顯得深紅油潤、富有生機的泥土,仿佛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死去”!雖然還是原本的樣子,但就是給王語涵一種那塊土地正在死去的荒唐感覺。
“這就是吸收了土屬性精華?僅僅入門引氣,就霸道至此?!”王語涵心中的驚駭如同驚濤拍岸。
那大爺爺傳他的……到底是什么邪門的東西?這抽吸大地生機的速度,簡直駭人聽聞!她下意識地后退了小半步,仿佛那片正在急速褪色、散發(fā)不祥氣息的土地會連同她一起吞噬。
就在這時,院墻外傳來了腳步聲和郝大慶夫婦歸來的說笑聲,由遠及近!
“柱子,慧丫頭,歇得咋樣啊?俺們回來……”郝大慶爽朗的聲音穿透薄薄的土墻。
王語涵臉色驟變,所有驚疑瞬間被巨大的危機感淹沒。她一個箭步沖到狗蛋身邊,也顧不得什么男女之防,伸手就去推他的肩膀,聲音壓得極低,帶著前所未有的急促:“停下!快停下!村長他們回來了!”
沉浸在那種厚重、溫養(yǎng)、仿佛與大地脈搏相連的奇異舒適感中的狗蛋被猛地驚醒。他下意識地中斷了功法運轉,體內那股奇異的吸力瞬間消失無蹤。
他茫然地睜開眼,首先撞入視線的,是王語涵那張混雜著焦急和一絲難以言喻的復雜情緒的臉,以及她目光死死鎖定的地方——他自己盤坐的位置!
狗蛋低頭一看,又左右看了看自己屁股底下和周圍的地面。嗯?灰撲撲的土,跟剛才沒啥兩樣啊?而且他剛才只覺得渾身暖洋洋、沉甸甸,像是泡在溫熱的泥漿里,舒服得幾乎要睡過去,哪有什么不對勁?
“這……咋了嘛?干嘛這樣看著我?”狗蛋一邊拍著屁股上的泥土站起身,一邊莫名其妙地扭頭看向王語涵,眼神里全是不解,“不就坐會兒嘛,大驚小怪的。”
王語涵被他這遲鈍的反應氣得差點背過氣去,指著那片已經“死去”的土地,想提醒又怕被聽見,急得直跺腳。
就在這時,屋門吱呀一聲被推開,郝大慶和他老伴帶著一身泥土和晨露的氣息走了進來。
“歇得咋樣啊?柱子,慧丫頭?”郝大慶笑呵呵地問,目光習慣性地掃過屋內。
他的話音落下,眉頭卻微微皺起,像是感覺到了什么,又說不清道不明。“咦?”他左右看了看,又低頭看看地面,甚至還抬頭望了望屋頂的茅草,“怪了,俺咋覺得……這屋里今天有點不一樣了?又說不上來哪兒不一樣……”他老伴也跟著疑惑地四下打量,附和道:“是有點怪,感覺……好像少了點啥?”
兩人嘀嘀咕咕,在屋里轉了一圈,最終也沒發(fā)現什么實質性的異樣。那片被狗蛋吸走土元精華的土地,雖然色澤黯淡了些許,但若非像王語涵那樣一直盯著看變化,或者對土地氣息極其敏感的老農,乍看之下確實不易察覺,只覺得這屋子似乎“空”了一點,少了點往日的“踏實感”。
郝大慶搖搖頭,把這歸結為勞累后的錯覺:“唉,可能是俺老眼昏花了。行了,沒事就好。”
兩人憂心忡忡地討論著可能的旱情或自己是不是累著了,暫時將注意力從狗蛋和王語涵身上移開了。
王語涵緊繃的神經這才稍稍松弛,后背的衣衫已被冷汗浸透一小片。她飛快地瞥了一眼那片被狗蛋“糟蹋”過的土地,又看看旁邊兀自拍著土、一臉“你們都有病”表情的狗蛋,一股荒謬絕倫又后怕的感覺涌上心頭。
這家伙……修煉起來簡直是個地道的饕餮!連土都能“吞吃”,照這樣下去,別說這間茅屋,怕是整個礁石村的地都不夠他吸的!而且這傻子自己還毫無所覺!
晚飯是簡單的野菜糊糊和糙米餅。飯后,郝大慶有些不好意思地領著兩人來到偏房。屋里只有一張用木板和土坯搭成的簡陋床鋪,鋪著厚厚的干草和一張洗得發(fā)白的舊席子。
“柱子,慧丫頭,”郝大慶搓著手,黝黑的臉上帶著歉意,“家里就剩這一間能住人的屋子了……你倆是姐弟,這……這年景也顧不得那么多講究,先湊合一晚吧?委屈你們了。明兒個,俺去找村西頭的趙寡婦說說,讓慧丫頭去她那兒住,她家就一個老婆子,寬敞些。”
王語涵的臉瞬間漲得通紅,低著頭,手指絞著衣角,沒吭聲。
狗蛋倒是無所謂,在監(jiān)獄石洞里,他什么惡劣環(huán)境沒待過?有張鋪著干草的“床”,已經算不錯了。他大大咧咧地應了聲:“哦,知道了,郝爺爺。”
郝大慶離開后,狹小的偏房里只剩下兩人,氣氛頓時變得有些凝滯。油燈昏黃的光線在土墻上跳躍,映出兩個拉長的、顯得有些局促的影子。
王語涵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頭的尷尬和羞惱,走到離床鋪最遠的墻角坐下,背對著狗蛋,開始低聲交代:“狗……柱子,”她別扭地吐出這個土氣的名字。
“明天一早,村長會帶你去田里干活。記住了,多看,多干,少說話!尤其別提黑石島,別提修煉,別提任何奇怪的東西!就當……就當咱們真是逃難來的姐弟,你是腦子……腦子不太靈光的弟弟!”
狗蛋正新奇地打量著這間“新屋子”,聞言不耐煩地擺擺手:“知道了知道了!啰嗦!不就是裝傻干活嘛!小爺……咳,我懂!”他學著王語涵的樣子,也壓低聲音。
“還有,”王語涵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和不容置疑的堅決,“我們得在這里待一段時間。我需要時間……恢復一些東西。你也需要時間……練你那功夫。等我們稍微有點自保之力,再想辦法去城里。有了本事,吃喝、立足才容易。明白嗎?”
“自保之力?”狗蛋眼睛一亮,立刻想到了關鍵,“那是不是說,等我練厲害了,就不用裝傻,想吃什么就能搶……咳,就能弄到什么了?”
王語涵被他這直白的“搶”字噎了一下,沒好氣地“嗯”了一聲,算是默認。跟這個混不吝講道理太難了,能用最直白的利益驅動他聽話就行。
狗蛋得到肯定,頓時覺得這“裝傻干活”似乎也沒那么難以忍受了。為了以后能光明正大地“弄”到好吃的,忍了!
然而,沒過多久,狗蛋就煩躁起來。這偏房狹小,王語涵又縮在墻角不搭理他,他盤算著《萬法歸源經》里描述的“土屬性精華”,再想想剛才坐地上那舒服勁兒,還有王語涵那大驚小怪的樣子,心里像有貓爪在撓。
“不行,我得再試試!”他嘟囔一聲,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走了出去。
夜色已深,月光被薄云遮掩,只透下朦朧的清輝。狗蛋在屋后尋了處僻靜的草地,遠離了郝家的茅屋和田地,盤膝坐下。
他閉上眼,再次運轉起《萬法歸源經》的法門。熟悉的沉凝厚重感再次包裹全身,意識沉入大地。很快,那些細微的土黃色光點再次被感知到,絲絲縷縷的土元精華順著腳底滲入經脈,被生機之氣引導著融入循環(huán)。
這一次,他刻意多運轉了一會兒。然而,當那種溫養(yǎng)感再次充盈全身時,他也清晰地“感覺”到了,這次吸收進來的土元精華,比在郝家屋子里那次更加稀薄、更加微弱!如果說之前在屋里吸到的是渾濁的泥漿水,那現在這野地里吸到的,頂多算是帶點土腥味的清水!
他睜開眼,借著微弱的月光看向身下的草地。果然,草葉似乎蔫巴了一些,這次范圍變大不少,可效果也沒比茅屋那次強多少。
狗蛋皺緊了眉頭,心里一陣煩躁:“這修煉,這么費地的么?”
他想起經書上描述的,要在初次洗練經脈時就融入足夠精純厚重的土行精華,才能打下那“遠超同階”的堅實基礎。可照這么下去,吸干這方圓幾里的地皮,怕是也攢不夠一次洗練的量!
“這他娘的……得吸到猴年馬月去?”狗蛋煩躁地抓了抓亂糟糟的頭發(fā),看著腳下那點微不足道的“成果”,一個念頭不受控制地冒了出來,帶著點兇狠和迫切,“要是能找到一塊‘肥’點的地,一口氣給它吸干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