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國棟走了,局里一堆事兒等他忙活,還都是李奇留給他的……
自從認識李奇,大案就沒斷過,局長都夸他工作能力直線上升。
李奇跟米老太太告別,老太太要送,李奇堅決制止了,讓她看好大孫子,孩子隨時能醒,醒了找她找不到,會哭的。
米老太太眼淚巴擦的,拉著李奇的手,說定了過兩天上門拜訪的事兒。
李奇再次坐進紅色桑塔納,丁紅開車,去往鎮中學。
“你跟滕校長到底有啥故事?”
丁紅好奇的問道。
李奇往手心里吐了點唾沫,輕輕梳理一下自己的頭型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許,天南地北分飛燕,老翅幾回寒暑。”
吱嘎一聲,車停在路邊,丁紅在車里亂翻
“我刀呢?
你再不好好說話我直接給你閹了,讓你以后蹲著尿尿。”
李奇連忙捂住自己小丁丁
“嫂子,冷靜啊,我們李家還沒有后呢,你給我閹了,我爸不會放過你的。”
“能不能好好說話?”
“能!”
丁紅再次啟動車子,李奇才說了個中緣由,其實說起來沒有啥意思。
李奇考進鎮中學的成績,是全校第一。
可一年級上半年念完,經過一學期努力學習,期末考試的時候,他每科都是0,直接交的白卷。
那個假期,滕校長把他帶回家,讓老伴給他做飯吃,翻來覆去就一個問題,為什么?
李奇最后說了一番話。
上中學以前,他以為的教育是,一個孩子腦子里有一個方形樹葉,一個孩子里腦子有一個圓形樹葉,另一個孩子腦子里有一個三角形樹葉。
而老師呢,會根據孩子腦子里樹葉的不同,因材施教,幫孩子們把這些樹葉畫成龍,畫成鳳,畫成老虎。
可上了半年學,他才發現,老師根本不管孩子腦袋里的樹葉是什么樣子的,一個個老師,手里拿著剪刀,粗暴的把孩子們腦子里的樹葉都剪成大小一樣,顏色一樣,規規矩矩的螺絲釘。
有些孩子腦子里的樹葉本來非常漂亮,壯觀,美到讓人炫目。
可全被剪了,最后還因為剩下的形狀變成螺絲釘的時候,有個缺口,就被稱為壞孩子。
他在班級里,學校里,看不到自己以為的教育。
所有的老師緊緊握著手中的剪刀,按照統一的標準去修剪學生,任何不符合他們標準的形狀,都被直接判定為壞,差。
反抗?
更是大逆不道,一萬種辦法可以制裁你。
所以他干脆,封閉了自己的心和大腦,一個字都不想往卷紙上寫。
甚至不再說話,因為他覺得,這世界好可怕,他怕自己一開口,腦子里的樹葉就會被剪掉。
所以李奇成了一個悶頭憋棒,話都說不明白的孩子。
李奇說完了。
后半段車程,丁紅一言不發。
她沒想到,李奇有這樣的想法,在這個世界上,無論是老師還是學生,幾乎沒人思考過這個問題。
因為每個人都知道,這根本無法改變,與其越想越痛苦,不如試著接受。
在這個規則里出類拔萃,然后才能跳出去。
可李奇卻知道,當一個人的思想被塑造成那些人想要的形狀之后,他就再也不可能跳出去了。
這里是華國啊……
(狗頭保命)
丁紅的車上有幾個小小的通行證,所以暢通無阻的進到校園里,二人直接上樓,在李奇的帶領下去往校長室。
路過李鵬的辦公室,李鵬一下子沖了出來
“李奇,你干什么來了?
我還沒開資呢,等我開資了,錢肯定給你送過去。
我告訴你,這里是學校,你可別犯渾?”
自從那天跟杜麗攤牌之后,李鵬感覺自己家庭地位反倒提升了。
老丈人和老丈母娘沒再逼他回家要錢,杜麗的態度也軟化下來。
就是睡覺有點難,老丈人和老丈母娘也不回自己家,他和杜麗不得不在客廳打地鋪。
一晚上冷颼颼的,睡一覺比上一天班還累。
不過這些他都能忍受了,只要杜麗不罵他,日子就能過下去。
就是他總覺得老丈人鬼鬼祟祟的,有時候晚上會拎回家幾瓶好酒,幾條好煙,第二天又早早拎著出門,也不知道在忙活什么。
他覺得,杜雙全應該還是在為杜明的事兒忙碌吧。
這樣更好,他們要能自己解決,就不會來逼迫他了。
李奇實在懶得搭理這個大哥,鼻子里冷哼一聲
“你一邊待著去吧,我一屁給你崩到海南島,讓你看看天涯海角。
今天的事兒跟你沒關系,閃開。”
李鵬看自己弟弟態度這么不好,還想教育他兩句,可是看到丁紅,不自覺的閉了嘴。
他畢竟在這個體制里工作了好幾年,大領導身上的氣場還是熟悉的。
丁紅的壓迫感太強了,他甚至倒退了幾步,憤憤的回到自己辦公桌后面,摔了一下筆
“這個老三,最近怎么回事,老能跟一看就是大領導的人搭上關系呢?
真是沒良心,倒是幫我介紹一下啊,他一個無業游民,認識再多領導有什么用?
我要是能被領導賞識,平步青云,家里不也跟著光彩嘛。
他哪知道跟領導能嘮什么不能嘮什么,真是不知進退。”
丁紅和李奇敲開滕校長的辦公室,滕校長是一個年近60歲,一臉嚴肅的小老頭。
頭發花白,梳得一絲不亂,身上穿著中山裝,每一個扣子都扣得緊緊的,腰板筆直,一看就是當過兵的人。
丁紅微微低頭
“騰老,我上午跟您通過電話,我代表的是省廳。”
騰校長跟她握手,然后眼睛死死盯住李奇,嘴上說道
“我不管你代表的是誰,我這輩子不可能弄虛作假,你們非要干,就去找別人。”
李奇一撇嘴
“老騰頭,差不多得了,咱倆的恩怨都過去好幾年了,這么小心眼呢?”
“放你奶奶個羅圈屁!
我退伍的時候,老班長送給我的象棋盤,被你偷摸刻了一堆山貓野獸。
每個女老師桌子上,都讓你擺滿了毛毛蟲的尸體。
莊主任是球迷,攢了兩年工資,去看一場球賽,帶回一個足球,被你個小比崽子拿刀劃開,塞進去大便了。
教音樂的李曉娜老師,你往人家口琴里撒尿,李老師吐了半個月,我們還以為她懷孕了呢。
教英語的鄔老師,自己在外面租房子住,你領人天天去砸人家玻璃,給人嚇得一宿一宿睡不著覺。
謝老師愛抽個老旱煙,你把茄子葉碾碎了塞人家煙袋鍋子里,差點沒給人送走。
還有何老師結婚那天,你爬人房蓋往婚床上扔二踢腳,何老師結婚到現在都沒孩子,說不定就是被你嚇痿了!
你在學校三年,霍霍了學校三年,就差把學校炸飛了。
你還敢回來?
你當惡人沒能耐,惡心人可挺有一套,我今天要不打死你,我就把騰字轉一圈寫!”
滕校長咔吧一聲鎖上辦公室的門,抄起一條教鞭就往李奇腦袋上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