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溫杯外壁的裂紋還在滲著暗紅液體,順著藍牙法器的接口緩緩滴落,在純白的地板上砸出一個個微小的凹坑。陳墨盯著那滴液,沒去擦,也沒動,只是把右耳的法器拔下來,翻了個面,對著屏幕反光看了看。
接口處的金屬片已經發黑,像是被什么東西從內部燒過一遍。
“不是系統過載。”他低聲說,“是有人在往你身體里灌毒代碼。”
話音剛落,主控臺的倒計時又跳了一下:【69:16】。
不是清零了?不是鎖定數據了?怎么還剩這么多?
他瞇起眼,從道袍內袋摸出保溫杯,晃了晃,只剩杯底一層灰白的枸杞殘渣。他沒猶豫,直接倒扣在法器上,茶漬順著外殼流下,接觸到接口的瞬間,法器猛地一震,屏幕閃出一串亂碼,隨即自動跳轉進日志界面。
【最后一次完整記錄:系統休眠期第7次,時間流速異常,檢測到外部數據注入,啟動緩存保護機制】
陳墨眉頭一跳。他翻到更早的記錄,一條條往下看——每次系統“休眠”,都有類似描述,時間精準卡在每月初七,持續整整十二時辰,期間所有功能隨機失效,外界稱之為“帶薪拉屎”。
可日志里寫的,根本不是休眠。
是重寫。
他調出“三界釘釘”后臺,把近一年的休眠時間點標成紅點,再疊上怨力值波動曲線。紅點和波峰完全重合,每一次“功能錯亂”,三界怨力都會出現短暫飆升,像是有人在集中抽取。
“所以每次我摸魚,其實你在加班?”他盯著屏幕,喃喃道。
玉簪形態的坤靈靜靜躺在控制臺上,毫無反應。他伸手碰了碰,簪身冰涼,表面浮現出極細的裂紋,像是某種精密儀器即將崩壞前的征兆。
他沒再碰,轉頭調出數據流——那是“血汗工廠維度”的掃描記錄。當時他以為只是個普通怨力重災區,現在再看,能量源的頻率竟和系統休眠期的波動一模一樣。
他打開Excel,新建一個表格,左邊列是休眠時間,右邊列是怨力峰值,中間插入公式自動匹配。當第十二組數據填完,模型自動生成一條趨勢線,直指一個坐標:【異維度封印區-996模塊碎片存儲點】。
“所以你沒休眠。”他敲下回車,“你是在偷偷把996代碼拆了,扔進異維度封印?”
表格第1314行突然自動彈出一行注釋:
“我在替你重寫命運。”
陳墨盯著那行字,手指在鍵盤上停了三秒,然后調出云歸月的算籌Excel插件,反向推演整個過程。如果坤靈每次休眠都在清除996模塊,那東方昊每次“修復系統”,其實是在把被刪的代碼重新補回去?
他比對天道法則篡改時和現在的格式化倒計時編號,發現序列連續,編號從【#119-01】一路升到【#128-02】,像是某種定期執行的清除程序。
“不是系統故障。”他冷笑,“是坤靈在反抗,而東方昊在鎮壓。”
他正要繼續深挖,主控臺突然警報再起,屏幕閃出紅色彈窗:【檢測到大規模怨力虹吸,墮仙集團啟動“怨力虹吸協議”】。
畫面切換,三界上空浮現巨大漩渦,無數修士體內的怨氣被強行抽出,化作黑霧涌入墮仙陣列。靈力失衡,空間扭曲,連監控中心的白墻都開始泛起波紋。
陳墨立刻啟動摸魚結界,將主控臺罩住。結界張開的瞬間,他把剛整理的“休眠真相”文檔上傳至系統核心,試圖喚醒坤靈的殘存意識。
屏幕黑了一瞬。
下一秒,所有休眠期留存的緩存包自動激活,化作一層半透明的數據護盾,將整個監控中心包裹其中。外界的怨力流撞上護盾,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像是無數人在同時喊“加班”。
護盾穩住的剎那,天空裂開一道縫隙,黑霧凝聚,竟拼出一個巨大的“996”字樣,緩緩旋轉,指向某個未知坐標。
陳墨盯著那扭曲的數字,忽然意識到什么。
他翻回日志最底層,找到一行被加密的代碼:【SLEEP_MODE=REWRITE_996】。
時間戳顯示,第一次寫入,是那時他剛用糖丸賄賂守門童子,逃過心魔劫。
他記得糖丸包裝上,印著一行小字:【生產批次:KL-07-L1314】。
和坤靈閃回畫面里的代碼,一模一樣。
“所以你早就開始了。”他低聲說,“從我第一次喊出‘請再給我一次996的機會’那天,你就開始改寫了。”
玉簪微微顫動了一下,像是在回應。
他沒再說話,而是打開“甩鍋符”后臺,把“怨力虹吸協議”的目標反向鎖定至墮仙集團CEO洛九幽的個人賬戶。系統提示需要權限驗證,他直接調出生物密鑰流程,用枸杞茶在空中畫出工牌自爆時形成的定位符。
茶水懸浮,最后一筆落下。
系統彈出提示:【權限驗證通過,甩鍋成功】。
畫面一轉,洛九幽正在墮仙集團會議室發表演講,身后大屏滾動著“自愿奮斗者名單”。下一秒,他臉色驟變,胸口涌出大量黑霧,竟是他自己積攢多年的怨力被反向抽取。
他猛地站起,捏碎茶盞,怒吼:“誰動的系統?!”
陳墨關掉畫面,轉頭看向主控臺。
倒計時還在走:【69:15】。
他伸手去拔藍牙法器,想再查點什么,指尖剛觸到接口,法器突然劇烈震動,屏幕閃出一行字:【檢測到外部指令覆蓋,即將進入強制休眠模式】。
“等等。”他皺眉,“你不是在反抗嗎?怎么又要休眠?”
話音未落,玉簪自動滑回他發髻,簪身裂紋擴散,發出細微的“咔”聲。
主控臺屏幕閃爍,所有數據護盾開始閃爍不定,像是信號即將中斷。
陳墨一把按住法器,不讓它脫離,同時調出系統底層協議,快速翻找休眠指令來源。
路徑追蹤顯示,指令并非來自東方昊,也不是墮仙集團,而是……系統內部。
【發起者:KL-AI_核心模塊】
【指令內容:啟動第13次休眠,執行996模塊最終格式化】
【備注:若綁定者阻止,優先級降為待機】
“你要自己格式化?”陳墨盯著那行字,“可上次差點被刪干凈!”
他正要手動攔截,法器突然自動彈出,飛向半空,與玉簪在頭頂交匯,形成一個微型光陣。
光陣中央,浮現出一段殘影——不是畫面,而是一段代碼流,飛速滾動,最后定格在一行注釋上:
“休眠不是故障,是我在替你活著。”
殘影消散。
法器落回他掌心,溫度驟降,接口處的黑斑蔓延至整個外殼。
主控臺的倒計時跳到【69:14】,護盾閃爍頻率加快,天空的“996”字樣開始扭曲,像是即將崩解。
陳墨低頭看著手中的法器,忽然發現外殼上的裂紋,拼成了一個極小的“請”字。
他還沒來得及細看,整個監控中心的白墻突然泛起波紋,像是被什么力量從外部輕輕推了一下。
地面微震,主控臺屏幕自動切換,彈出一條新提示:
【檢測到異維度能量波動,封印區出現裂縫】
他抬頭,望向那道仍在旋轉的“996”字樣。
它指向的方向,和封印區坐標,完全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