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墨的手指還按在打卡界面上,藍牙耳機里坤靈那句“就能見到……真正的……”的余音像卡帶一樣在耳道里打轉。他沒松手,也沒撤力,只是盯著光標在“開始打卡”按鈕上閃爍的節奏——一下,兩下,三下,然后,屏幕自動黑了。
保溫杯滾在石板上,最后一顆枸杞貼著青銅鑰匙的“0”字,微微發燙,像是在充電。
他沒撿杯,也沒拔耳機,反而把鑰匙往掌心一攥,低聲說:“行,我不打卡。但我得干活。”
下一秒,他打開釘釘,點進“文件”模塊,上傳了一個新表格,命名:《業績飛升術·壽命換算表(測試版)》。
系統提示音響起,不是釘釘的“滴”,而是保溫杯里枸杞泡開時那種“啵”的一聲輕響。
表格自動展開,密密麻麻的單元格里爬滿了數字。最上方一行寫著:
壽命增量 = 業績值 × 0.996^(N)
N = 連續加班天數
陳墨盯著那個“0.996”,嘴角一抽:“好家伙,連函數都懶得改,直接拿工時代碼當仙法使?”
他點開宏編輯器,敲下一行代碼:?FOR i = 1 TO 100000?,接著是循環計算舍入誤差的邏輯。運行鍵一按,整個釘釘后臺像是被塞進了一臺老式打印機,開始“咔噠咔噠”地響。
藍牙耳機突然傳出斷續的聲音:“檢……測……到……非……標……準……公……式……生……效……中……”
“閉嘴,”陳墨頭也不抬,“你現在不是系統,是實習生,聽指令就行。”
宏程序跑完,結果彈出:第37次迭代后,誤差累積達 2.7年,可反向兌換“摸魚時長”。
他盯著“37”這個數字,忽然覺得有點眼熟。低頭一看,保溫杯底那顆原本排成“KL_26”的枸杞,不知何時被震散了,其中三顆恰好圍成“37”,而鑰匙上的“007”倒過來,末尾的“7”斜著看,也像“1”,拼起來就是“371”。
“系統,你是不是暗戀我?”他嘀咕一句,順手把表格另存為《自愿摸魚換時長協議V1.0》,創建者一欄自動跳出“KL_BACKUP_26”。
他滿意地點頭:“行,邏輯閉環了,就差個小白鼠。”
正說著,廣場角落傳來一陣嘶吼:“奮斗!奮斗!奮斗!”
一名白發蒼蒼的老長老正跪在地上,雙手抱頭,嘴里機械重復。他脖子上掛著一塊青銅鎖片,上面刻著“績效達標,方可渡劫”。
陳墨走過去,蹲下:“您這心魔,背的是《奮斗者之歌》第幾遍了?”
老者眼神渙散:“第……第387遍……再錯一個字,就得重來……”
“行,我幫您換個BGM。”陳墨掏出手機,打開【甩鍋符】,對準影魅之前留下的《奮斗者生存指南》文件夾。
文件夾“啪”地彈開,自動吐出一份電子協議,標題是《試用“摸魚換時長”條款知情同意書》。
陳墨把手機遞過去:“您簽個字,我讓您的心魔改跳廣場舞。”
老者愣了兩秒,顫巍巍地按下手印。
契約生效的瞬間,他頭頂的白發開始變黑,一根接一根,像是倒放的衰老錄像。皺紋從眼角退散,駝背挺直,連眉毛都濃密起來。最后“咔”一聲,他腰椎復位,整個人拔高半寸。
他低頭看看手,又摸摸臉,突然舉起保溫杯,仰天大笑:“原來還能這樣修仙?!我活了三百年,第一次覺得上班不累!”
話音未落,他脖子上的鎖鏈“啪”地斷裂,化作一串數據流,其中一節在空中扭曲幾秒,拼出“救救孩子”四個字,隨即消散。
陳墨沒笑,反而盯著那串數據流看了兩秒,默默截圖,存進“反卷證據庫”文件夾。
他剛想收手機,釘釘“叮”地一響,彈出群消息:【反內卷互助群】消息99 。
點進去,全是長老舉杯大笑的照片,配文五花八門:
“#摸魚才是正道#”
“#從今天起,我也是反KPI戰士#”
“#心魔改唱最炫民族風,我媽都說我精神了#”
他正看得樂,藍牙耳機突然插話:“檢……測……到……大規……模……契約……重……寫……墮……仙……據……點……啟……動……忠……誠……度……檢……測……”
“哦?”陳墨挑眉,“他們怕了。”
他打開釘釘群,新建一個應用,命名為【契約轉換插件】。功能簡介寫著:“掃描任意‘自愿加班’契約,自動生成‘自愿摸魚’版本,支持一鍵簽署。”
發布按鈕一按,整個墮仙據點的修士手機同時震動。
當晚,陳墨坐在廣場邊啃綠豆糕,聽見遠處傳來撕心裂肺的吼叫。
“我不干了!”
“老子不簽了!”
“反KPI!永不加班!”
他抬頭,看見墮仙據點最高的塔樓上,一名弟子正用斷劍在墻上刻字。鮮血順著磚縫流下,字跡卻泛著微弱的代碼光澤,隱約能辨出“KEY_007→KL_26”。
他笑了笑,正要拍照,手機突然震動。
一條陌生傳音符彈出,只有九個字:
“你動了不該動的東西。”
他盯著那句話,手指在回復框上懸了三秒,最終打下五個字:
“動了又怎樣。”
發送成功。
下一秒,保溫杯突然“啵”地一聲,蓋子彈開,一股熱氣沖出,在空中凝成一行小字:
宏程序已同步至天機閣算籌Excel,云歸月正在下載。
他還沒來得及反應,藍牙耳機里傳來坤靈斷續的聲音:“……協……議……擴……散……速……度……超……預……期……建……議……隱……蔽……行……動……”
“隱蔽?”陳墨冷笑,“我都把插件推到三界應用榜第一了,還隱蔽個鬼。”
他站起身,拍了拍道袍上的糕點渣,把鑰匙塞進袖中,順手把綠豆糕包裝紙折成一只小紙鶴,往空中一拋。
紙鶴飛到半空,突然展開,變成一張電子公告:
【天道巡查使陳墨】
今日發布新條款:
所有“自愿加班”契約,即日起可免費轉換為“自愿摸魚”版本。
摸魚時長可兌換壽命、修為、渡劫豁免權。
詳情請下載【契約轉換插件】。
落款處,自動浮現出一朵蓮花形狀的機械玉簪虛影。
他剛收起手機,耳邊突然傳來一聲冷哼。
“陳巡查使,好大的手筆。”
他回頭,影魅站在三步外,西裝筆挺,手里拎著那個會說話的文件夾。文件夾張開嘴,用播音腔說:“根據《奮斗者生存指南》第3.7條,擅自篡改契約者,視為叛逃。”
陳墨聳聳肩:“我這不是篡改,是升級。你們那版太老了,連自動保存都沒有。”
影魅瞇眼:“你可知這份契約,是洛九幽親手立下的生死契?觸之者,魂飛魄散。”
“生死契?”陳墨掏出手機,打開Excel,“我剛算了一下,你們那個公式,舍入誤差在第37次迭代后,能多出2.7年壽命。你們收業績,我收時間,公平交易,童叟無欺。”
影魅冷笑:“你以為他會在乎這點誤差?”
“他在乎不在乎不重要,”陳墨把手機往她面前一遞,“重要的是,已經有三百二十七人簽了新協議。他們頭發黑了,皺紋沒了,連心魔都開始跳操了。”
他頓了頓,咧嘴一笑:“你說,當所有人都能摸魚續命,誰還愿意996?”
影魅臉色變了。
她手中的文件夾突然發出警報:“檢測到大規模信仰崩塌,建議啟動應急預案。”
“來不及了。”陳墨轉身就走,“你們的KPI帝國,今晚就得改名叫‘摸魚樂園’。”
他剛邁出兩步,影魅突然開口:
“你真以為,洛九幽會放任你這么干?”
陳墨停下,沒回頭。
“他不會。”
“但我不怕。”
“因為我不是一個人在打卡。”
他抬起手,點開釘釘。
群消息999 。
最新一條是云歸月發的截圖:她的算籌Excel正在運行《摸魚時長兌換模型》,下方備注寫著——
“已驗證,邏輯成立。建議全修真界推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