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溫杯底最后一粒枸杞卡在玉簡接口上,發出輕微的“咔”聲。陳墨盯著那串浮現在空氣中的公式,手指在藍牙法器上一劃,把“別相信”三個字刪得干干凈凈。
他把玉簡收進袖中,道袍上的“天道不公,摸魚為生”被夜風吹得嘩啦一響,像是在鼓掌。
“既然不能信,那就別信別人——連自己都得防著點。”
他抬腳邁過天界邊界靈紋,墮仙真仙境的歡迎陣法立刻亮起,金光掃過全身,投影出一行認證結果:【身份:陸沉舟代行長老·臨時巡查權限S級】【加班時長:360小時(認證通過)】。
陳墨嘴角一抽。這數據還是用那張“帶薪渡劫體驗卡”里的殘余代碼偽造的,系統居然真認了。看來天道AI的審核邏輯,和他前世公司HR一樣,只看KPI不看過程。
宴會廳內燈火通明,長桌擺滿靈果仙釀,三百六十個加班傀儡端盤上菜,動作整齊得像在打卡。陳墨剛坐下,心魔KPI探測陣就嗡地啟動,一圈紅光從地底升起,掃向每位賓客。
“請出示近期修煉成果報告。”影魅的聲音從角落傳來。他西裝筆挺,領帶夾是枚算盤造型,手里文件夾正自動翻頁,“未達標者,視為潛在怠工人員,需接受心魔審計。”
陳墨不動聲色,指尖在桌面輕點,系統后臺彈出偽造的《季度績效匯總》:
【核心指標】:完成心魔對抗任務×99
【附加價值】:主導天界巡查流程優化項目
【加班時長】:日均18.7小時,連續360小時無休
文件末尾還蓋了個“天道能源審計局”的電子章——和前面的一模一樣,連鋸齒邊緣都沒改。
探測陣綠燈亮起,影魅沖他點頭:“陳長老,果然是卷王中的卷王。”
“哪里,都是為了飛升嘛。”陳墨端起茶杯,“不過我有個建議——今晚的狼人殺游戲,讓我來當法官。”
全場一靜。
陸沉舟抱著一摞心得報告剛好路過,聞言差點把紙撒了:“你?主持狼人殺?”
“我在天界主持過十七場季度考核評審。”陳墨慢悠悠道,“流程把控、邏輯拆解、情緒管理,三項評分全A。這種游戲,不就是看誰演技好、誰會甩鍋?”
影魅瞇眼:“可這游戲講究的是團隊信任。”
“正因如此。”陳墨放下杯子,“我建議增加‘身份申報環節’,每人發言必須包含目標、關鍵結果和數據支撐,否則視為邏輯無效。”
桌邊浮現出半透明界面,首頁標題一閃而過:K.L.備份協議:第81次喚醒嘗試。
沒人注意到,只有陳墨右耳的藍牙法器震了一下,彈出一行小字:【檢測到K.L.信號殘片,來源:游戲牌堆】。
他低頭看去,牌堆里那張“村民卡”背面,隱約浮現一行細字:第1314行注釋。
他不動聲色,將牌洗了三遍,發牌時順手把一張“預言家”塞進自己袖口。
游戲開始。
第一輪發言,影魅率先開口:“我昨晚通宵修改了三百份弟子心得,KPI達標率提升至98.6%。這說明我忠誠可靠。”
陳墨敲了敲桌面:“請用OKR結構陳述。目標是什么?關鍵結果如何量化?有沒有對照組數據?”
影魅一愣:“這……團隊精神本身就是目標。”
“邏輯斷裂。”陳墨翻開記分板,“扣除可信度10分。下一位。”
眾人面面相覷,終于有人學聰明了:“我的目標是維護團隊穩定,關鍵結果是零舉報、零離職、零心魔爆發,數據來源是HR月報。”
“引用來源未標注原始出處。”陳墨搖頭,“視為無效支撐。”
第二輪,狼人刀了名弟子。死者臨死前嘟囔:“我還沒交周報……”
陳墨清了清嗓子:“現在進入投票環節。請各位用三點論據支撐你的懷疑對象,每點需附案例。”
影魅臉色微變,剛要開口,陳墨直接點名:“您先來。”
“我……”影魅卡了三秒,“我認為懷疑他人者,缺乏歸屬感。”
“情緒綁架,回避論證。”陳墨打下評語,“系統判定:PUA話術觸發,全場怨力值 15%。”
長桌下方,靈紋悄然亮起。陳墨借倒茶動作,將保溫杯里最后一點枸杞茶順著桌腿流進地縫。
第三輪,氣氛驟緊。
洛九幽終于開口。他穿著掌門長袍,袖口卻滑出半截青銅鎖鏈,鏈環上刻著“自愿奮斗”四字,最末一枚還嵌著編號:陳墨-M07。
“本輪狼人,是自愿加班者。”他聲音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村民若想自證清白,需當場簽署《生死奮斗契》,承諾永生996。”
全場寂靜。
陳墨冷笑:“通行證發放有沒有審計流程?審批依據是什么?有沒有第三方監督?”
他抬手一揮,空中彈出PPT頁面:《天界通行證KPI合規性審查表》,表格密密麻麻列著二十項核查條目。
“請洛掌門現場答辯。”
洛九幽眉頭微皺:“這種小事,何必較真?”
“小事?”陳墨聲音提高,“三百六十個傀儡日夜煉丹,怨力值爆表,系統都快報警了。你們管這叫小事?”
他指尖一按,系統后臺啟動掃描模式,高亮標記出五名怨力值超標的高層——全坐在主桌。
“更別說這張村民卡。”他舉起那張背面有字的牌,“為什么寫著‘第1314行注釋’?誰在篡改游戲規則?”
洛九幽眼神一凝。
就在這瞬間,陳墨低語:“系統,啟動摸魚結界——理由:存在重大職場合規風險,需進入平行時空進行內部整頓。”
地面靈紋轟然亮起,灰白裂隙從牌桌中央撕開,一股慢速時間流席卷全場。
影魅剛要甩出《奮斗者生存指南》,整個人就被拉進裂縫。陸沉舟抱著心得報告大喊“重做!沒有數據支撐!”,聲音戛然而止。洛九幽站在原地,嘴角竟微微上揚,仿佛早有預料。
陳墨最后一個被吸入。
墜落途中,他瞥見裂隙深處閃過一道機械蓮花的輪廓,形似玉簪,卻散發著微弱的求救信號。
藍牙法器自動重啟,彈出一條未發送的記錄:【收到求救信號,坐標Δt=√(1-α2)·T?】
他剛要點擊查看,手腕突然一緊。
低頭看去,那截刻著“自愿奮斗”的青銅鎖鏈不知何時纏上了他的手臂,鏈環上的編號M07正微微發燙。
鎖鏈另一端,消失在灰白時空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