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清漪是沒經驗,但這不是還有縣太爺王小錢。
昨日武校尉的人去拿人,王小錢腦瓜子咕嚕一轉便讓自己的人也跟著去了,去了抓人那是軍方的事,他的人只管搜刮這些賭徒家中的財物。
等著人都回了營地,王小錢又舔著臉去跟武校尉討昨日抄妓館和賭場時查獲的贓銀去了。
那話也說的好聽,“唉,鄉主實在不易,得了這么塊封地,今后別說吃封地孝敬的食邑,怕是還得自己搭不少的銀子進去。
鄉主發現了新糧種,等著今年的頭茬土豆種出來咱們整個大晉的百姓都跟著享福,下官敬佩鄉主,這才想著替鄉主多做點事,想必武校尉您同下官的心也是一樣的。”
武校尉自然看不上這點銀子,將贓銀收起來也是順手的事,當下便讓人帶著王小錢去清點贓款了。
本來王小錢是沒抱多少希望的,雖說大家都知道賭場和妓館是賺錢的生意,但蘆花鎮的基本情況就放在那里,開個賭場又能賺多少銀子呢。
可眼前大咧咧攤開的三口大箱子,狠狠地晃花了王小錢的眼。瞧這數量,沒有兩千兩,一千兩是絕對有的。
王小錢將銀子登記造冊,便去找了崔清漪。
他面上帶著些憂慮:“鄉主,蘆花鎮這些個百姓日子過得窮苦,可如今我們抄出來的賭資就這么多,其余的銀子去了何處?
您說蘆花鎮背后是不是還有其他人?否則憑著些大字不識平頭百姓真能做下這么大的事?”
崔清漪的注意力都在王小錢送來的銀子上,聞言頭也不抬,話更是說的冷酷無情:“那就勞煩王縣令去查查。”
蘆花鎮是她的封地,關乎著今后她能不能舒舒服服吃孝敬,蘆花鎮之外的事關她鳥事!
她快刀斬亂麻,將蘆花鎮鬧事的頭子直接處理了,不管這些人背后有沒有人指使這次也都徹底斷了他們的念想,她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將蘆花鎮牢牢的捏在自己手里。
今后誰也甭想在她的封地上橫插一杠,周硯修也不行。
聽見她的話,王小錢嘴角一抽,扔下賬本走人了。
崔清漪才懶得理會王小錢,別以為幫她辦了點事,便能抵消前頭和周硯修合起伙來算計她的事兒了。
她確實不咋記仇,但記起仇來也是很難纏的。
當天下午,范大叔便帶著一群人到了蘆花鎮。
范大叔一路走進來還有些緊張,主要是營地里戒備森嚴,進門時即便有鄉主的人帶路他們還是被守門的士兵盤問了一番。
直到見到崔清漪本人,范大叔提著的心才算是放回肚子里。
雙方簡單交談后,范大叔便帶著人去了鎮上看位置,按照崔清漪的交代將鎮上那家妓館推倒,蘆花鎮的宗祠就建在這個位置,至于學堂便建在宗祠旁邊。
范大叔想說宗祠的位置是不是不太好,但轉念一想又算了,反正事情是蘆花鎮百姓自己做的,還怕丟人嗎。
至于教書先生,齊墨軒倒真給崔清漪弄來一個頗有分量的人物,正是縣城曾經拒絕了東平書院的張夫子。
齊墨軒陪著張夫子一道到了蘆花鎮,老人家摸著自己的山羊胡前后左右瞧了瞧沒說多余的話,只問崔清漪今后在何處授課。
崔清漪指了指營地中央新搭的帳篷:“學堂才剛剛開始建,要暫時委屈夫子了。”
張夫子又摸了摸自己的 山羊胡:“老夫幼時還曾在露天之下讀書習字,如今能有遮風擋雨的地方已經十分知足。”
在東平縣生活幾年,崔清漪自然聽說過這位張夫子的事跡,他在縣城開私塾名聲很不錯,但收學生也是十分的嚴苛,沒想到還挺好說話的。
張夫子畢竟年紀大了,一路上即便是坐馬車身體也有些吃不消,桃枝親自帶他去休息,留下齊墨軒和崔清漪說話。
似是知道崔清漪的想法,不等她問齊墨軒自己先說了:“夫子的私塾年初便關門了,本想著頤養天年,我找上門去說了蘆花鎮的事,夫子便說自己來試試。
夫子還問了許多關于新糧種的事 ,他老人家心善,十幾年前鬧饑荒的時候,時常拿自家的糧食救濟百姓呢。”
這么一說,崔清漪大概能明白張夫子會來蘆花鎮的原因,她心中一暖,要說這世上到底還是好人多。
因著客棧這處殺了人,孩子們開始上課的時間被推遲了一日。
第二日張夫子走馬上任,蘆花鎮百姓也很配合將家中適齡的幼童,無論男女都送到了臨時學堂。
瞧著下面一張張或是稚嫩,或是恐懼的小臉,張夫子面無表情,心里卻直嘆氣,孩子都是好孩子,只可惜沒生在好的環境里。
昨日和鄉主簡單交流后,張夫子已經完全領會了崔清漪的意圖,佩服鄉主的遠見同時更加認同鄉主說的那句話,“爹娘是孩子的第一任先生。”
蘆花鎮這樣的民風,若是不加以干涉這些孩子長大之后或許也會走上和父輩同樣的道路。
已經被殺的盧大虎,就是這家客棧的原主人的兩個孩子,一改從前霸道蠻橫的性子,緊緊靠在一起小心翼翼的觀察周圍。
從前仗著有大人撐腰,這兩個半大小子沒少欺負其他同齡的小孩,如今沒了那對蠻不講理的爹娘庇佑,兩個小家伙無師自通的學會了低調做人。
張夫子不笑的時候看著是很嚴肅的,他板著臉將手中的戒尺在臨時講臺上敲的啪啪響:“鄉主仁慈,特在蘆花鎮開設鄉學,爾等可要認真學習,切莫辜負鄉主的一片好心。”
時下,幼童啟蒙多用《千字文》和《三字經》,但昨夜和鄉主商量后,張夫子便準備了一本《名賢集》。
所謂《名賢集》顧名思義,以歷代名人賢士的名言善行,講述了為人處世的基本道理。以四言、五言、六言、七言組成,易誦易記,讀之朗朗上口,通俗易懂的同時也能潛移默化的在啟蒙學子心中樹立正確的價值觀。
比起讀書啟蒙,崔清漪認為蘆花鎮的孩子們最要緊的是學會明辨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