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大老爺們激動的熱淚盈眶，終于回到了故土。他們在機場就散伙了，約好安頓完了再聚。

陳衛東把行李箱放在出租車后備箱里，上車后司機熱情的問了一句，

“先生您去哪？”

陳衛東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去哪呢？最后他決定先去鹿鳴山莊看看。出租車一聽是穿城的路線，態度又好了幾分。

出租車一駛出機場范圍陳衛東就聞到一股刺鼻的氣味，他趕緊搖上車窗問了一句，

“師傅，咱白巖的空氣啥時候變的這么不好了？”

司機嘆了一口氣，

“哎，就這一兩年的事。這還是快要過年了，不少工廠都放假了。要擱平時，你不戴口罩都不敢出門。

我就和你說啊，這兩年的白巖市為了發展經濟效益，完全不顧老百姓的死活。什么化工廠，制藥廠，水泥廠，火電廠，開了不知道多少家，

這些工廠為了節約成本，根本不考慮環保，隨意的排放。你看看咱們白巖市的那條滿通河，原來多干凈，現在那河水又黑又臭。”

陳衛東右手緊抓著前面的靠背，

“這些事政府不管嗎？”

司機越說越激動，

“管個屁，現在的白巖市可不如沈書記那時候了，只顧著追求政績。哪有為老百姓...”

“哐。”

出租車猛的一個急剎，似是撞到了什么東西。陳衛東的心思全在琢磨司機的話，一頭磕在了前面的座椅靠背上。

司機下車查看情況，陳衛東揉了揉額頭。此時車外面就吵了起來，

“哎呀，撞死我老婆子了，你要去投胎還是咋的，開那么快干什么？”

陳衛東坐著沒動，因為車外面挺冷的。外面越吵越厲害，陳衛東實在是等得不耐煩，就下車看看怎么回事。

車頭前面橫躺著一個老太太，看不出有什么傷勢。老太太哼唧著，

“大家伙給評評理，這幫出租車司機平時就從來不看信號燈，不顧咱們老百姓的死活。現在出了事還想推卸責任...”

人群里倒是沒有幾個應和的，大家伙都明白，這是遇見碰瓷的了。一個佝僂著身子的青年走到司機面前拍了他幾下，

“我說哥們，老太太也不容易，既然撞了人家，破財免災吧。我跟她說說，你掏五千塊錢得了。”

司機當時差點沒哭出來，

“五千塊錢？你說的容易，我幾個月能掙回來？”

地上老太太叫嚷的聲音更大了，陳衛東上來插了一句，

“不行就報警唄，讓警察來解決。”

青年斜眼瞅了陳衛東一眼，

“不是，你算干嘛的？你沒看見把人家老太太撞成啥樣？司機不給錢，行，你給。”

陳衛東微笑著退后了一步，他今天剛回來，不想惹麻煩，這兩年的經歷讓他成熟了不少。司機歉意的對陳衛東揮揮手，

“哥們，謝謝你了，你走吧，我這邊事一時半會處理不完。”

陳衛東點點頭，取下了行李之后他看了一眼那個佝僂著身子的青年后就走了。隨便又打了一輛車，上車后陳衛東把剛才的遭遇說給司機聽。

司機一聲哀嘆，

“唉，現在的白巖市，別提多亂了，尤其是火車站一帶。這一片都不能說是流氓，簡直就是劫匪。”

陳衛東看著車窗外的馬路兩邊。原來的白巖市火車站治理的相當好，做買賣的從不占道，行人也不橫穿馬路。現在的火車站簡直就是一個露天的大市場。

正在往前行的出租車忽然被人從側面撞了一下，一個年輕人飛奔而過，他后面有一個人緊追不舍。

司機看見有人撞他的車，罵了一句，

“又他媽搶包的，這幫犢子，早晚讓車撞死。”

陳衛東的心情開始煩躁起來，他離開家鄉之前白巖市可是山青水美，安居樂業的好地方，這短短的兩年到底發生了什么？

此時司機一腳急撒車，陳衛東差點又撞到前面靠背，幸好這回他有防備。司機顫顫巍巍的搖下車窗問道，

“大哥，咋了，你沒事吧？”

此時出租車發動機蓋子上趴著一個光頭。光頭抬起大腦袋，朝司機咧嘴一笑，然后緩慢的爬起身來到駕駛室邊上。

他把大禿腦袋湊到司機跟前，

“朋友，你那兩眼睛是不是排泄用的？我這么體格子看不見嗎？楞往我身上硬撞？咋的，交警隊長是你媽相好的？”

司機說話都帶了顫音，

“大哥，實，實實在是對不起，我今天剛出車，后面是我拉的第一個客人。”

“啪”

一個大耳光抽在司機臉上，

“草泥馬的，比我還懶。說吧，你把我撞散架子了，想賠多少錢吧？”

司機帶著哭腔，

“大哥，我兜里不到一百塊錢，全，全給你...”

光頭站直了身子一揮手，

“哥幾個，把他拽出來，搜搜他身上。”

人群中幾個流氓模樣的青年上前就把司機從駕駛室里面拽了出來，搜身還不說，連衣服都給扒了。

小弟抖落著一條褲子，

“大哥，這小子真他媽窮，渾身上下就找出七十多。”

光頭眼中有怒色，但是他隨即看見了后座上的陳衛東。陳衛東是從新坡國回來的，一身的行頭比當時的華國人要體面很多。

光頭走到后車門處示意陳衛東把車窗搖下來。陳衛東頗堪玩味的看著光頭，隨意的搖下車窗。光頭湊過來，

“朋友，我遇見難事了，接濟我幾個救命錢咋樣？以后在火車站這一片提我春亮的名字，好使。”

陳衛東笑了，春亮這套玩意都是他上輩子玩剩下的。他問春亮，

“你難，誰不難？開車那位大哥上有七十歲的爹，八十歲的媽，九十五歲的老兒子。人家都挺過來了，咋到你這就不行了？”

春亮一愣，他后退一步看著司機，

“我操，你家這關系挺混亂啊。”

陳衛東用手拍拍車門，

“我說這位兄弟，我也不是沒錢，但是我只接濟真正需要的人。你要是能證明你真有困難，沒問題，我今天保證讓你滿意。”

春亮此時眼中寒光一閃。他一伸手，邊上小弟把一個沉甸甸的飯盒子遞到他手中。他拿著飯盒子在陳衛東眼前顛了顛，

“朋友，我的誠意都在這個飯盒里呢。”

“哐，哐，哐”

春亮掄起飯盒朝自己頭上開始猛擊。

“一下，兩下，三下，”

陳衛東心里默數著，一共三十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