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
陳衛東鼓起掌來,
“涂副市長說得好,一個人如何才能體現出個人價值呢?你得讓人知道你是干啥的呀同志。那些年我以為除了紡工局以外就數省委大了呢”
會場內有不少人憋不住笑,陳衛東自然不是來說相聲的,
“畢書記剛才說涂副市長有能引進項目的能力,這一點我不否認。但是,未來的經濟開發區不需要你的這個能力。”
涂立海氣的七竅生煙,被邊上的人強行摁住。陳衛東繼續闡述自己的觀點,
“如果是只顧著蠅頭小利,不惜破壞生態環境而繼續引進那些高消耗高污染的項目,那么這個經濟開發區成立的就沒有意義。
各位,手工作坊的年代到頭了。未來是機械的時代,是電子的時代,是極限壓縮人力成本的時代。我們要嘗試著能否率先完成產業升級。
說一千道一萬,還是那句話。咱們不會干不要緊,讓會干的先來,大不了咱們給他們打工,哪怕讓他們占點便宜又何妨。
道理已經和各位說明白了,開發區管委會主任的人選我也已經有了。鄰水縣縣委辦公室主任柴榮益同志,能力出眾,作風扎實,可堪此任。”
有人開始交頭接耳,沒聽說過柴榮益這個人,但是鄰水縣柴家是名聲在外的。熊百德回憶了一下鄰水縣這三個字,
“陳衛東,鄰水縣好像不是咱們白巖市的轄區吧?它好像是歸照東市管轄吧?”
陳衛東深吸一口氣,
“歸誰管無所謂,人合適就行。”
陳衛東這句話澆滅了所有人想要摻和經濟開發區的熱情,很明顯人家手中有尚方寶劍。畢杰也是暗自苦笑,他像跳梁小丑一般在這白折騰一上午。
散會后陳衛東的心情不佳,直接回了自己的辦公室。班瑞給他送來一份關于本年度慶春省內轉基因作物處置辦法的相關決議,省委頒發的。
陳衛東看完把紅頭文件一下拍在桌子上,然后又重新拿起來從頭到尾看了三遍。班瑞給他換了一杯茶,
“領導,消消氣,這么大的事也不是一個人能決定的。”
陳衛東用手抖落著文件,
“明知道有害處,為什么...”
說到此處他說不下去了。是啊,一家一戶的好辦,一個村子一個屯子也好辦,
可這是整個白巖市,甚至是整個慶春省的將近一千萬公頃耕地。確實讓省委那邊也很為難。
陳衛東的心里拔涼拔涼的,說不出什么滋味。他這輩子就想活個非黑即白,但往往卻事與愿違。
坐在辦公室里越想越不是滋味,治不了全省還治不了自己家的田間地頭嗎?他把電話打給自己的妻子蕭百合,
“媳婦,你在大院嗎?”
蕭百合自從鹿鳴山莊遇襲之后就回了父母那邊,醫院方面說她只要定期去輸液,注意身體變化就行。
蕭百合的聲音有些慵懶,
“嗯,在我媽這,怎么了?”
陳衛東斟酌了一下,
“晚上叫你哥來,咱們一家人熱鬧熱鬧。”
蕭百合是愿意見到陳衛東和自己家人親近的,尤其是他那個不爭氣的大哥,所以她直接就答應了。下班后陳衛東拎著大包小裹來到了大院。
蕭家的大門是敞開的。陳衛東下車后蕭翰就從屋里走了出來,原來他們一家早就來了。蕭翰幫陳衛東把東西拎進屋內,牧寧看見了有些不高興,
“這也不是第一次來,老拿什么東西,你看看這得花多少錢。”
陳衛東并未表現出什么異樣,見面時也和蕭翰打過了招呼。蕭百合緩慢的從樓上走下來,看著妻子的病容,陳衛東心中不忍,馬上過去攙扶。
此時蕭定遠拄著拐棍從自己的房間里出來,陳衛東攙著蕭百合問了一句,
“爸,你不是不用拄拐了嗎,咋又用上了呢?”
蕭定遠艱難的坐在沙發上嘆息了一聲,
“唉,歲不不饒人。可能是年紀大了,也可能是舊病復發,最近這腿腳越發的不靈便。要是小倪還在就好了,能讓她幫我看看...”
說到倪輕羽,陳衛東心中被刺痛了一下,臉部的微表情也自然被相知多年的妻子捕捉到。蕭百合當作沒看見,推開了陳衛東的手,獨自坐在了蕭定遠對面。
陳衛東知道自己露餡了,裝作要去廚房幫忙,結果被牧寧攔下,
“不用你,都完事了,一會就開席。你就坐這陪你爸他們說說話就行。”
陳衛東看見蕭翰的兒子活蹦亂跳的,不像是有先天性心臟病的樣子。看來興華醫院的治療水平還是不錯的。
關于興華醫院陳衛東有自己的規劃。未來經濟開發區落成之后,他準備把自己的大部分產業率先轉移進去,以起到帶頭作用。
胡敏正在和兒子在翻看著陳衛東帶來的禮物,牧寧看著就心煩,
“胡敏啊,你別動那些東西,那都是衛東給百合買的。”
胡敏嘴一撇,
“呦,媽,我就是看看,也沒說我想拿走,干啥像防賊一樣防著我們。好歹我兒子也姓蕭,你讓你大孫子長大了以后咋想你這個奶奶。”
蕭定遠氣的一拍桌子,
“愿意坐就坐一會,不想坐就走吧,我們倆眼不見心不煩。”
胡敏嘴上不吃虧,
“爸,這可不是我們死皮賴臉貼上來的,是孩子他姑打電話讓我們來的...”
“行了,少說兩句,顯著你長嘴了?”
蕭翰喝斥了妻子一句,胡敏不再出聲。也許是魚找魚蝦找蝦的原理,最開始這兩口子是水火不容的,
但后來胡敏改變了策略,把蕭翰又當兒子又當爹的伺候著。沒成想蕭翰就吃這套,在胡敏身上竟然找回了一個做男人的尊嚴。
此時牧寧端著最后一道菜進入客廳,
“來來來,入席入席,一家人好不容易團聚在一起,今天一定要吃好喝好。”
陳衛東扶起蕭百合往餐桌的方向走,牧寧欣慰地看著小兩口,慶幸女兒當初沒選錯人。即使陳衛東當了官,也依然像當年那個偷偷躲在女兒窗臺下學貓叫的小無賴。
蕭定遠第一個舉杯,
“團圓不易,大家一起走一個。”
所有人都端起了酒杯一飲而盡。第二杯酒是蕭翰敬給陳衛東的,
“妹夫,感謝你多年對我們蕭家的關照,更感謝你對我這個小家的關照,我...全在酒里呢。”
二兩一杯的白酒被蕭翰一口灌了進去。陳衛東并未回敬這杯酒,而是夾了一口黃花菜吃。他一邊咀嚼一邊問,
“大哥,盛榮農場里面的種子你是從哪弄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