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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人還是我的弟弟。”
系統(tǒng)猶豫:[其實是哥哥來著……]
惡魔:[死都死了,這點重要嗎?]
她說完,便饒有趣味地打量對方的臉,得知同族的死訊后,夏姆洛克會是什么表情呢?
憤怒?害怕?探究?
如果他憤怒,就殺了他。
如果他害怕,就控制他再殺了他。
如果他探究……
不管了,反正這180是她的,她總要殺了他。
匆忙趕來的夏姆洛克一愣,話還沒說出口,就看見小女孩的驕傲面龐。
貴族少年其實有些心虛,因為他今天沒有來看比賽,夏姆洛克得到了一把新刀,他迫不及待地把玩了很久。
娜絲迦是他未來的家臣,但少年人對于臣子的概念尚不清晰,所以瘦弱的小孩更像一個能讓他驕傲的厲害玩具。
男孩從來不會嫌棄自己有新的玩具,所以一看見新刀,他就忘了今天是娜絲迦的最后一場比賽。
但是下一秒,這份心虛就被他拋之腦后,因為對方丟給他一個大炸彈!
夏姆洛克一驚:“謝科夫的兒子死了?”
男孩看她的眼神既不是憤怒,也不是害怕,更不是迷茫與探究與打量。
“是你做的?”
娜絲迦從善如流:“嗯,是我做的。”
夏姆洛克立刻眼前一亮!
新刀再厲害也不會主動砍人,但娜絲迦可以!
“真的是你殺了那個廢物?”
他新奇地就像發(fā)現(xiàn)了玩具的新功能,平白讓史黛拉聽著心寒無比。
“你是怎么殺的?他們都沒找到子彈呢!”
娜絲迦被他的反應(yīng)逗樂了,惡魔覺得自己可以重新定位眼前的小3000。
“他侮辱我,我就殺了他!”
娜絲迦是他的家臣→侮辱娜絲迦→侮辱他→侮辱費加蘭德。
這一連串等式瞬間在腦內(nèi)成立,夏姆洛克立刻笑了,夸贊她:“殺得好!”
這些天龍人個個都像頭朝天的小公雞,從小天賦出眾的夏姆洛克更是公雞中的公雞。
她打量著夏姆洛克的表情,從這個驕傲的小公雞臉上找到了答案。
她不僅做得沒錯,并且還讓小3000很開心。
惡魔便說:“但他也是天龍人……”
夏姆洛克:“廢物而已,死了就死了!而且我專門提醒了謝科夫!”
想到對方竟敢罔顧他的命令,少年俊秀的臉上飛快閃過一絲陰鷙。
“他竟然還敢這么羞辱你,分明就是看不起我!”
“對了,你還沒告訴我。”
夏姆洛克抬起下巴:“瓦/爾/特的子彈已經(jīng)用光了,你是怎么動的手?”
終于到戲肉了。
惡魔便伸出藏在背后的手指,纖細(xì)的骨節(jié)早已扭曲,骨頭穿出薄薄的皮膚,突出一整節(jié)。
“我也不知道怎么會的。”
年幼的女孩說,“我就是很生氣,然后突然就有很大一股力氣沖出來了。”
夏姆洛克看著她扭曲到不成形的手指,一愣,原本還游刃有余的貴族立刻氣得跳腳!
“你的手!”
他憤怒道:“這是你要拿槍的手!!”
“他們都在嘲笑我,我才這么做,為什么會這樣?”
“因為你覺醒了六式!”
他怒不可遏:“好啊!都怪謝科夫那群王八蛋,竟然讓你的手變成這樣!他們算什么同族!?”
作為圣地二十王后裔的男孩說到這里,憤怒中更是兼顧了傲慢與輕蔑。
“不過是從下界爬上來的廢物,管著鉑鉛又怎樣?給他幾分面子就以為能和我們作對嗎?”
夏姆洛克:“你是費加蘭德的人,你不需要害怕任何人!”
他氣得要死,他只是玩了一會新刀,娜絲迦那雙能完美操控槍械的手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他想發(fā)火,然而瘦弱的小孩安靜地看著他,短發(fā)凌亂,宛如寶石般的眼睛仿佛波光粼粼的湖面,依舊那么漂亮。
夏姆洛克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你必須接受治療!”
娜絲迦:“不需要再戰(zhàn)斗了嗎?”
“當(dāng)然不需要!”
“把她抱起來,”夏姆洛克命令道,“她住在哪?我直接讓醫(yī)生過去!”
于是,就這樣,史黛拉又抱起自己狼狽不已的小主人,誠惶誠恐地跟在費加蘭德家族的繼承人身后。
謝科夫大公的兒子死了,這樣恐怖的噩耗,她看著那個領(lǐng)頭的男孩對其他人說了些什么,年幼天龍人的死便像石頭丟進(jìn)水里,響了一聲后再沒動靜了。
奴隸之上有高一級的奴隸,天龍人之上還有更高一級的天龍人。
這聽起來像個笑話,但什么才是笑話的盡頭?
史黛拉根本不敢多想,她沒注意到懷里小孩看向費加蘭德時若有所思的雙眸。
娜絲迦心中微定——夏姆洛克可以處理謝科夫兒子的死亡,這就意味著在圣地,天龍人的尊貴是一個相對詞語。
那么,她就會有辦法對付謝科夫。
年幼的孩子闔上眼睛,夏姆洛克要給她找醫(yī)生,接下來一切都應(yīng)該是安全的。
純潔的天馬車架載著她瘦弱的身軀,一路駛向娜絲迦曾經(jīng)入住的城堡。
等馬車停下,正猶豫要不要喚醒小主人的史黛拉就對上一雙再清醒不過的綠眸。
史黛拉心中一驚,這抹綠色只能用尖銳來形容,像刀一樣擁有極其明亮的雪光。
就連刀鞘都被主人丟棄,她會用刀刃同時對準(zhǔn)自己與來人。
娜絲迦不是睡著了嗎?為什么會醒?
史黛拉來不及思考這些問題,因為懷里的女孩在看見她的臉后,又倦懶地合上眼皮。
那把刀又被她藏起來了,這張瘦弱的臉上終究只剩下疲倦與忍耐。
史黛拉:“……”
女奴心情復(fù)雜地抱著懷里的小孩,她的體重比貓還輕,臉上還帶著傷口。
就是這樣一個孩子,在角斗場的廝殺里贏了。
某方面來說,史黛拉知道娜絲迦的勝利也保住了她的命。
她既是掌控她命運的主人,也是給她帶來痛苦的利益集團(tuán)的化身。
個人的面容在天龍人種族面前模糊不清,而她溫和的態(tài)度在自己朝不保夕的命運下更像偽善的笑臉。
但……
女奴小心翼翼環(huán)抱住懷里的小孩,后者微微皺眉,含糊不清地說了一句。
“史黛拉,你又怎么了?”
她這才意識到自己的眼眶莫名發(fā)熱。
真奇怪,她的眼淚早就被賣給天龍人的那一天起就徹底流干了,她怎么還會哭?
“睡吧,娜絲迦。”
史黛拉脫口而出,這一刻她不是奴隸,她也不是天龍人,“我……我會照顧你的。”
娜絲迦又含糊說了些什么,但是困意與疲憊在她合眼之后就再也不肯放她走。
她渾渾噩噩地昏睡了過去,一直到醫(yī)生開始想要為她處理傷勢,娜絲迦才又醒了。
當(dāng)她蘇醒的時候,醫(yī)生和女奴們正在左右為難。
只因娜絲迦身上的傷口太多,傷疤也太多,傷口層層疊加在這具年幼的身體上,有些還在結(jié)痂,露出粉紅的肉,更多的卻已經(jīng)撕裂,開始流血。
肉和衣服連在了一起,只能用剪刀剪開。
天龍人連頭發(fā)分叉都會發(fā)怒到把奴隸打死,她們怎么敢把她的肉也剪掉?
奴隸們左右為難,仿佛能看見自己必死的命運,等惡魔睜眼,就對上好幾雙強忍眼淚的眼睛。
娜絲迦:“?”
史黛拉小心翼翼告訴她情況,能死數(shù)百次都不眨眼的惡魔頭一次感受到了人類才有的頭疼。
娜絲迦:“……”
她還以為什么事呢,就這?
她撕開衣服的動作太果斷,甚至不給周圍人發(fā)聲的機會。
令人頭皮發(fā)麻的傷口裸露在外,就像怪獸在她身上張開猙獰的巨口,幾乎將孩童瘦弱的身體一分為二。
奴隸們都被驚呆了,娜絲迦就像感覺不到痛苦一般,徑直走入放了藥粉的池水。
她垂著薄薄的眼瞼,艷麗的紅發(fā)貼緊臉龐,溫燙的水珠不停往下,從這具瘦弱狼狽的身上落下,將清澈的水池徹底攪渾變成血色。
她站在其中,便像血海本身。
想要讓圣地也變成血海嗎?
孩童稚嫩尖細(xì)的聲音仿佛響在耳邊,就像惡魔的低語。
史黛拉低下頭,不敢再想。
“娜絲迦,你不能再住在這。”
等一切結(jié)束,在宮殿里溜了一圈的夏姆洛克便直白地說,“這里太爛了。”
他隨口就能挑出十幾處差錯來,從園林修剪的高度太高到古董花瓶的年份太近,從地毯絨毛不夠柔軟到起居室采光不夠完美。
二十王后裔的宮殿集權(quán)力、地位、財富與藝術(shù)為一體,凝聚著黃金家族的榮耀,而這里遠(yuǎn)遠(yuǎn)不夠格。
系統(tǒng)忍不住:[他在裝什么?]
娜絲迦:[還有點品味。]
系統(tǒng):[???]
[宿主!你怎么跟他站到一塊!]
和她一起死了一百多次的系統(tǒng)無比悲憤:[他可是小3000!!]
娜絲迦聞言差點笑出聲。
[我只是說小3000品味不錯而已。]
她洗得干干凈凈,身體被纏上無數(shù)繃帶,骨折的手指包成了粽子,頭發(fā)上干涸的血污塊也被沖走,露出原本秾麗的色澤。
夏姆洛克這才注意到娜絲迦還有一頭漂亮的紅發(fā),和他一樣。
“什么時候參加試煉?”
小孩子問,她的臉上還纏著繃帶,額頭滾燙,只因傷勢太重,精神一放松就開始發(fā)燒。
少年夏姆洛克還沒遇到過這種情況,他站得太高,生病的奴隸不配在他面前說話,同為天龍人的玩伴更不可能。
他看她半天,怎么看都覺得這是一只剛剛剝離胎衣的幼崽,狼狽又可憐。
夏姆洛克皺起了眉毛,她好歹是他的副手,他的家臣。
“算了,你跟我回去。”
夏姆洛克說:“費加蘭德城堡的奴隸比這里的更好用。”
娜絲迦:“我嗎?”
“當(dāng)然!”
夏姆洛克:“我還有一整個倉庫的改裝槍械!娜絲迦,你必須要快一點好起來。”
這個被寵大的小公雞驕傲地抬起下巴:“指槍很好,但是槍最好!你不好起來,就沒法用它們!”
惡魔琢磨著他的語氣,又看著面前這個一臉稚氣、又對槍械無比迷戀的男孩,心中一動。
娜絲迦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
夏姆洛克的面板比讓她死了50次的蘭科還要厲害,她要怎么才能在試煉的時候成功殺了他?
現(xiàn)在她有答案了。
相同的愛好,相投的脾性,繼承人與左右手,親密、信任與友誼。
只要操作得當(dāng)。
她就能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