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哥，小財怎么辦？

我們砍幾根木頭，綁個架子抬著回去嗎？”

“背著回去，回家的路上，要讓小財感覺到溫暖。”

眾人相互攙扶著走出樹林，單車貨物都還在。

這年代，幾個小時都不見一輛車路過。

幾個沒有受傷的小兄弟，輪流背著小財，走在最前面。

楊光樹幫韓龍推著單車，一只手一輛。

幸好兩輛都是空車，倒也輕松無比。

楊光樹本來就不想騎車，怕被沙石滑倒掉進溝壑。

現(xiàn)在正好如了他的愿。

韓龍甚是感動，沒想到楊光樹還親自給他推車。

晨曦初露，天邊漸漸泛起紅暈，太陽慢慢露笑臉！

仿佛知道小財身上很冷，陽光照射在他身上。

突然砰的一聲槍響，嚇得楊光樹單車差點脫手。

韓龍瞧見楊光樹被驚嚇到，連忙解釋：

“楊兄弟別怕，這不是敵人開槍，

自己兄弟們開槍給小財引路，順便震懾孤魂野鬼，

沒有鞭炮，就只能用火銃代替。”

“韓龍，小財有幾個兄弟姐妹？父母是否健在？”

韓龍沉默不語，默默地低著頭！

好半晌，才摸出一支煙點上：

“這孩子可憐，今年才19歲，家里總共四兄妹，小財是老大，

大妹周平菊，今年16歲，今年年初，已經(jīng)嫁人，

二妹周會菊，今年14歲，在家洗衣做飯，

偶爾幫鄰居納鞋底，賺幾分錢補貼家用，

小弟周小兵，10歲，在上二年級。”

楊光樹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還好不是獨生子。

這樣的想法，雖然很畜生很不道德。

但是總比獨苗苗沒有了，一家人傷心欲絕，沒有了盼頭好。

“他父母都在工廠上班嗎？”

楊光樹想著，能養(yǎng)四個孩子，在這大平公社，他父母其中一個人，最少有個工作。

“沒有。”

楊光樹看向韓龍，你沒有開玩笑？

難道是領導，今年退下來了？

“小財他母親，雖然才三十七八歲，

但是有點傻，做不了什么事情，

他爹今年都70歲了，現(xiàn)在也干不動什么重活，整個家就靠小財養(yǎng)著。”

完蛋，家里頂梁柱沒有了！

本來就不知道怎么向他家里交代，現(xiàn)在更加不知道怎么辦。

“那他家這個條件，還能給小財買一輛二八大杠？”

“就他家這條件，一家人溫飽都成問題，

哪里買得起二八大杠，這是向他妹夫借的。”

一群人，走走停停，到下午才到大平公社邊上。

大家又累又餓，受傷的兄弟們，更加不用說，現(xiàn)在只想躺著好好休息。

大家看著大平公社，平常橫著走的地方，今天居然不敢踏入。

韓龍看著兄弟們的模樣，就知道他們怕面對什么！

但是沒有辦法，人死不能復生，總要給小財家人一個交代。

“去買幾串鞭炮，買一張草席，我們送小財回家。”

鞭炮聲在大平公社路口開始響起！

街上稀少的路人，街坊鄰居，都出來看熱鬧。

這是哪家有什么大喜事，還是喪事。

因為不會平白無故的放鞭炮。

看著一群人，推著單車，大部分人身上都纏著布條，好像是受了傷，背上還背著一個。

難道是這群家伙，打架打贏了，放鞭炮慶祝一下？

現(xiàn)在的人，都這么囂張的嗎？

不怕公安抓他們？

“那不是韓龍、韓三他們嗎？

這一群一天天游手好閑的人，又和別人打架了？

不是我說這韓龍，40多歲的人了，也不老老實實賺點錢，

整天帶著一幫小年輕，走街串巷，

你看，現(xiàn)在出事了吧？被人打的全身是傷。”

韓龍一幫人，聽著街坊鄰居的議論，嘲諷，充耳不聞。

韓龍帶著眾人，來到一處破舊的小院。

鞭炮再次響起！

周老根聽到屋外響起鞭炮聲，有種不祥的預感。

因為這鞭炮聲很短，就和有人過世放的一樣。

還在自家門口放這么短的鞭炮，不會是小財出了什么意外吧？

因為周老跟知道，這孩子為了賺錢，天天跟著韓龍這小子瞎混。

有次從縣城回來，身上還帶著傷，聽說去縣城打架。

自己年紀大了，勸他又不聽。

現(xiàn)在整個家就靠小財養(yǎng)著，他有自己的主見。

這次臨走之前，說去縣城收貨，說這幾天，搞不好要賺幾十塊錢。

“老根！”

看著老根往屋外走，劉小會急忙走到他身邊。

周老根看著這個智商只有10來歲的傻媳婦兒。

“沒什么事，別怕，我出去瞅瞅，

看是哪家調皮的孩童，在我們家門口放鞭炮。”

“我跟著你去。”

劉小會拉著周老根的衣角。

韓龍看著從屋里出來，白發(fā)蒼蒼，面容蒼老的老頭，邊上還跟著小財他娘。

韓龍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周叔，嬸子，我沒有照顧好小財。”

韓龍咚咚咚的磕了三個響頭。

韓龍小兄弟們，也跟著齊齊跪下。

楊光樹也跪了下來！

這小財?shù)乃溃妥约河虚g接的關系。

要是自己不叫他們收購古董，這小財也許就不會死。

就只跟著韓龍賣賣野豬肉，倒賣點其他東西，賺點差價。

也不會和縣城的一幫混子結仇。

周老根聽到韓龍的話，感覺天塌了下來！

差點沒有站穩(wěn)，幸好劉小會在身邊把他扶住。

劉小會看著這場景，這氣氛，雖然傻，但是也知道有事情發(fā)生。

“老跟，你沒事吧？”

楊光樹能感覺到，這周老根，似乎又蒼老了幾歲。

“小會，我沒事！”

“韓龍，小財呢？我想看看他。”

韓龍從地上爬起：“叔，小財就躺在邊上草席上。”

周老根顫顫巍巍的來到兒子跟前。

看著全身是口子的兒子，周老根沒有撲在兒子身上嚎啕大哭。

只是抹了抹眼角的淚水，不讓它掉下來！

這個家，以后還要靠自己來養(yǎng)活，自己不能倒下。

更不能露出脆弱的一面，讓小會瞧見，怕她害怕無助。

劉小會呆呆的看著躺在地上的兒子。

“韓龍，把小財抬進堂屋，不能讓他在外面，風吹日曬，更不能讓他在外面過夜。”

“周叔，小財是死在外面，不能進家門。”

“老子叫你抬進去，你就必須抬進去，你要讓我親自抱他進去是不是？”

劉小會聽到韓龍說小財死在外面，才從呆傻中回過神來！

一下子撲倒在小財身上：

“我兒子沒有死！

我家小財沒有死！

他只是睡著了！

我家小財只是睡著了！

我家小財只是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