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怕，我是你們姑姑，

床底下臟，你們兩個快點出來！”

王春梅帶著哭腔，和藹的對著兩個孩子說道。

王春梅看著兩個孩子，還不愿意出來，就想靠近幾步。

兩個孩子看到王春梅靠近，又往里面鉆了鉆。

“你叫王洪波對吧？

你小時候，姑姑還抱過你，

我真是你們姑姑，你們不要害怕。”

王洪波聽到叫他名字，有些狐疑的看著王春梅。

“我沒有姑姑，我不認識你。”

兩兄妹，還是躲在床底下，不肯出來！

王春梅傷心欲絕，這大哥，是不認我這個妹妹了嗎？

連兩個小孩，都不知道我這個姑姑的存在。

王春梅從三妹手里搶過糖：“你們兩個快點出來，姑姑給你們糖吃。”

兩人還是無動于衷，繼續縮在床底。

王春梅沒有辦法，也不再勸他們出來，估計兩個孩子怕生人。

只能一家三口，暫時退出去，不要在家里，嚇得兩個孩子。

兩兄妹，以前也活潑可愛，跟著大隊的孩子們，每天下河摸魚，上樹掏鳥窩。抓知了，網蜻蜓。

后來大部分孩子，都去大隊學校上學。

兩兄妹還跑到學校，去找他們玩耍。

他們在上課，兩兄妹就趴在窗戶上看，覺得很好玩。

時間久了，大家時不時的聊天，就帶上學習的話題。

這還不算什么！

兩兄妹后來發現，他們都會數數，還會算賬。

大家一起摘的野果，他們都會很快的平均分配。

自己兩兄妹，就只會傻乎乎的附和。

看著大家穿著新衣服，新鞋，背著書包。

兩兄妹時常光著身子，就穿著一條褲衩子，光著腳丫子。

心里慢慢的自卑起來，也不去學校找他們玩耍。

兩人就漫無目的，每天瞎逛。

這一兩年，還幫著家里拾柴火，每天拾柴火回來，也不再出去玩。兩兄妹每天就躲在家里。

“光樹，我去找找大哥，呆在這里，我心堵得慌。”

楊光樹找來一根凳子，就斜靠著土墻，抽著煙：

“去吧，走路慢點，

不要慌慌張張，匆匆忙忙，沒看到人，就快點回來，

大哥大嫂，下工了總會回來，

你漫無目的的去找，誰知道他們在哪里干活。”

“那我不去了，現在莊稼都收完了，我也不知道去哪里找。”

……

暮色逐漸降臨，夕陽溫柔地斜倚天邊。

王春梅心里焦急萬分：“楊光樹，這都快天黑了，

大哥大嫂怎么還沒有回來？上工也沒有這么晚呀！”

楊光樹也是拿王春梅沒辦法，一直都沒有停歇過。

不是在問大哥怎么還沒有回來，就是在院壩走來走去。

把楊光樹都搞得心煩氣躁。

還好有三妹這小棉襖陪著自己，要不然怕自己忍不住，給王春梅一腳踹飛。

這娘們太礙眼！

遠處田間小路，有兩捆柴飄來！

不仔細看，很難發現，兩捆柴下面，還有兩個弓著腰的人影。

“成剛，我都說了，每天下工，我去撿一捆柴火就好，

你腿不好，你扛著很不方便。”

王成剛一只手抓牢柴火，一只手，拄著拐杖：

“秀娥，我沒事，還能扛，斷了一條腿，不是還有一條嗎？

我又不是癱瘓在床，只要能走動，我就會干活，

我每天撿一捆柴，到時候家里柴火多，

兩個孩子就不會去山上撿柴火了，

我對不起兩個孩子，上不起學就算了，

他們兩兄妹，還吃不飽穿不暖，

我也對不起你，嫁給我這么多年，沒有買過一件衣服一條褲子。”

余秀娥擦了擦腦門上的汗水：“有的穿就行，我買什么衣服褲子，

等有錢了，先給兩個孩子買條褲子，

洪波都10歲了，也知道害羞，小蓮也8歲了，女孩子還經常光著屁股，像什么樣子，

兩兄妹都很懂事，現在越來越自卑，頭都抬不起來！”

余秀娥說著，眼淚大顆大顆的往地上掉。

她沒有抽泣，還笑嘻嘻的對著愛人說話。

幸好是彎著腰，又是走在前面，王成剛看不到。

自己脆弱的一面，不能給王成剛看到。

“等冬天下雪，我去抓幾只野兔，

明年，就送兄妹倆去上一年級。”

實在抓不到，要不自己，就厚著臉皮，去找春梅借幾塊錢。

春梅愛人家，兄弟幾個，估計日子比自己好過。

幾塊錢應該能拿得出來吧？

記得上次自己去，她愛人、公婆、哥嫂，還是蠻客氣的。

“成剛，算了吧，你瘸著一條腿，怎么抓野兔，

就算野兔待在積雪里面不動，還輪得到你抓？

別人早就跑你前面抓走了，你只能在后面急得干瞪眼。

還是我去抓吧，好歹我比你跑得快，

也許他們看到我是個女人，還是你瘸子的女人，

他們可憐你，還謙讓我幾分。”

王成剛默默無言，只是抓著柴火的手，又緊了幾分。

……

“春梅，你看扛著柴火的兩人，是你大哥大嫂嗎？”

王春梅定睛一看，不是大哥是誰？

雖然只瞧見兩捆柴，但是后面的那一捆柴，忽高忽低。

鐵定就是大哥沒錯。

“大哥，大哥，我是春梅……”

王成剛還甩了甩頭，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頭皮被柴火，刮的生疼。

再次聽到春梅二字，抬眼一瞅！

一個女子，朝著自己，飛奔而來！

這不是自己小妹，還能是誰？

“小妹，你跑慢一點，小心摔倒，

還像小時候一樣，毛毛躁躁。”

王春梅叫了一聲嫂子，撲向后面的大哥。

王成剛還扛著柴火，王春梅雙膝跪地，抱著大哥的瘸腿。

“快起來，我還扛著柴火呢！

你就這么撲來，不怕刺到眼睛啊！”

王春梅撒著嬌：“我就不起來，好多年都沒有抱著大哥了，我都想死你啦！”

“你這丫頭，你變了，又好像沒變，

看著都變胖了，性格還是像小時候一樣，

喜歡哭鼻子，喜歡撒嬌。”

看著小妹，被養的這么胖，王成剛很是欣慰。

看來這楊家，并沒有苛待自己小妹。

“誰胖了？我沒有。”

怎么都說我胖，王春梅很是煩惱。

“大哥，我來幫你扛柴火。”

“不用，不用，你大哥這么一點還扛不動？

想當年，交公糧，我抬著300斤糧食，

路上不停歇，一口氣抬到大平公社倉庫。”

王春梅說完，搶過大哥肩膀上的柴火，扛在肩上。

“大哥你就吹吧，我可聽說你歇了三次，

最后還坐在倉庫門口，緩了好半天。”

王成剛也不氣惱小妹揭穿他吹牛皮。

笑呵呵的看著小妹。

看著院壩里，一個小孩朝著這邊跑來！

這小妹，又生了一個孩子？

這是老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