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日的功夫,京城便被拿下。
“相爺,朱國忠在宮里被一槍挑死,死不瞑目,宋王被吊在皇宮外,打個半死,公子被活捉了,打斷了雙腿。”
京城某處私宅,院子里停著一口棺材。
相府師爺正對著背對著他的嚴嵩低聲說話,語氣低沉悲愴。
嚴嵩伸出雙臂,幾個丫鬟站在他身邊,正小心翼翼地給他穿顏色特別鮮亮的衣服。
定睛一看,竟然是壽衣。
聞言,嚴嵩只是一聲嘆息。
眉宇間揮之不去的失落。
明明大好局勢。
怎么轉眼間就變成如今這般境地?
就連他也要藏進棺材里,混出城去,才能勉強保下一條小命。
等壽衣穿好,嚴嵩叫師爺附耳過來,低聲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師爺點了點頭。
安排好一切,嚴嵩躺進棺材里。
隨著棺材蓋緩緩合上,師爺叫幾個丫鬟隨他去外面說話。
偏房中,幾個丫鬟不明所以然跟隨師爺走進來。
隨著房門緩緩關上,視線變黑,丫鬟們正要開口詢問她們接下來要做什么時,忽感脖子一涼,再伸手去摸時只覺一股溫熱涌出,借著微弱的光亮去看,發現是滿手滿手的鮮血。
“師,師爺,為,為什么?”
離的最近的一名丫鬟死死地拽住師爺的衣袖,一臉不甘心地問道。
她們從小被買進府里,最為忠心,為什么連她們也要被殺掉。
師爺一臉冷漠地掰開丫鬟抓住他衣袖的手指,丟掉手中的匕首,“要怪就怪你們知道的要多,相爺去向不能暴露,只有死人才會永遠閉嘴!”
說完,師爺抬腿邁過她們的尸體,走出房間。
走出房間之前,師爺脫掉沾血的外袍,隨意扔在那些丫鬟的尸體上,而后從外面反鎖住了這間房間。
取出早就備好的孝衣,師爺穿在身上,在院子里等了一會兒后,便等來了抬棺的幾個漢子。
他們都是附近的普通百姓,都是花重金找來的,絕對不知道棺材里人的身份。
他們探頭探腦地走進來,對著師爺行禮,師爺對他們點頭示意,“辛苦各位小哥了,將我家主人抬出城安葬之后,剩下的酬金必定全數奉上。”
為首的漢子抱拳說道:“一定竭盡全力。”
幾天前,眼前這個老頭便找上他們,說他的主人上街被叛軍所殺,讓他們幫著抬棺材出城下葬,光是提前給的訂金,就足夠他們十年花不完。
他們受不了誘惑,雖然如今滿大街還都是大兵,但他們決定冒一冒險。
“兄弟們,干活。”
為首的漢子伸手招呼,其他漢子走過來,一起用力將棺材抬了起來……
走在大街上,漢子和師爺搭話,“老人家,你是這家的仆人?”
師爺假意抹淚,“三十多年的老仆。”
聞言漢子點點頭,怪不得兵荒馬亂之際,這老頭還不離不棄,非要辦其喪事。
“老人家,我問句不該問的,這家主人生前難道就沒有兒子女兒嗎,怎么臨終送葬之時,只有您一位?”
師爺假裝傷心地說道:“我家主人一生向善,誰知老天無眼,年輕之時,公子和小姐便都夭折。”
此言一出,抬棺的漢子們都是一陣心虛。
這都是什么世道?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正在大街上走著,迎面撞上一隊士兵,士兵們看他們抬著棺材,招招手讓他們快點出城,因為像他們這樣情況的不在少數。
就這樣,眼看棺材馬上就能出城,師爺吊在胸口的一顆心馬上就能放下來,誰知城門口正和大兵交談的幾名錦衣衛的出現,讓師爺的臉色不正常起來。
師爺頓時慌了,他下意識抬起袖子,擦擦臉上細密的汗珠。
這不擦不要緊,一擦眼睛余光剛巧不巧瞥見道路兩側二樓之上,還有許多錦衣衛,他們干什么都有,有的在互相交談,有的在拔刀擦拭,也有的手里正端著茶水品嘗,
可無一例外。
這些錦衣衛正似笑非笑地盯著他們,好像早就知道棺材里裝的是誰。
師爺深呼吸幾口氣,強裝鎮定,心里直呼不可能。
做的這么隱秘,這些錦衣衛怎么可能知道?
可越是靠近城門口,那些錦衣衛的眼睛就越不掩飾地盯著他們,手已經放在了刀柄上,師爺心中暗道一聲不妙,想了想,突然哎呦一聲癱坐在地。
“老人家,怎么了?”
抬棺材的漢子好心問道。
師爺一邊伸手揉著腳,一邊催促他們,“你們走你們的,不要停,不要誤了時辰,我只是把腳扭了,很快追上你們!”
漢子們點點頭,再次邁起步子,師爺則是想要趁機偷偷開溜。
誰知還沒等他站起身,一只大手便輕飄飄地落在了他的肩膀上,師爺扭頭一看,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飛魚服和繡春刀。
“你……”
“怎么,堂堂相府師爺不認識本鎮撫使了?也是,六部侍郎去相府也得低頭,謹言慎行,師爺不認得我這個芝麻綠豆大小的官很正常。”
師爺嘴唇抽了兩下,連忙辯解,“大人認錯人了,小老頭只是……”
“噓!”
侯坤笑道:“別急著否認,到我錦衣衛詔獄走一趟什么都清楚了!”
“來人,帶走!”
眼見被識破,師爺袖口里忽然滑出一把匕首,用手握住之后就猛地往侯坤胸口刺去。
既然明知是死,不如死之前拉上一個墊背的。
砰!
侯坤早有防備,一腳踢飛師爺手里的匕首。
順勢出刀,一刀斬斷師爺的一條胳膊。
“啊!”
看著飛出去的胳膊,師爺痛苦地大叫。
卻被其他錦衣衛一擁而上,壓在了地上,眼睜睜地看著侯坤朝那口已經被逼停的棺材走去…………
……
“停!”
一聲令下。
數不清士兵在秦陽身后停下,在大殿階梯之下,排好隊形。
這陣仗,驚的僅剩不多的禁軍互相攙扶起來。
“保護皇后!”
武三武四即使嘴里吐著血,也要擋在皇后身前。
他們并不清楚這群士兵的出處,只以為他們和叛軍沒什么兩樣。
許多禁軍還沒站穩,便看見秦陽騎馬走過來,瞬間松了一口氣。
“小王爺,您終于回來了!”
“二姐,你沒事吧?”
最為激動的還數周屠,他兩步并三步,跨上高高的臺階來到周皇后身前,還像小時候一樣。
武大也從人群中擠出來,來到武三武四面前,伸手拍拍他們的肩膀,紅了眼眶,“好樣的,都是好樣的,沒給爹丟臉,沒給咱們武家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