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五百名巡邏隊士兵里有四百八十名簽署了契約,而剩下的二十五名隊長里,也簽了十八個。
剩下的七個小隊長,比起畏懼陳默,顯然更加畏懼海皇。
現在不簽只是被陳默砍死,但如果真的叛變后又失敗了,被王庭抓到,下場不會比砍死更輕松。
于是,它們只能在糟糕和更糟糕的死法里,選擇了前者。
似乎從骨子里就不相信,這個人羊能反抗得了海皇。
對此陳默也不再多說,一刀給了它們個痛快,再收進肯帕吉的大胃袋當做小烏龜的儲備糧。
A區巡邏隊的契約簽署到此徹底結束。
倉庫里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和罐頭的食物香氣,一些低級士兵已經忍不住打開了分到的罐頭,小口小口品嘗起來,接著滿足地瞇起眼,就像吃到了什么無上美味。
最后一絲反抗的氛圍在罐頭的濃香中被徹底打散。
“嘿嘿,大人,您這給一巴掌再給顆海藻的辦法真是絕了。”
阿爾達手中拿著一沓契約,從沒想過有一天它也能變成統領五百人大隊的隊長,看向陳默的表情更加諂媚了。
陳默收起刃鋸,轉身往倉庫外走:“A區的人員后勤調度以后就由你來安排,星甲魚倉庫里還有很多盔甲和武器,今晚你挑幾個實力不錯的先發一批,出庫入庫的事情交給02,差什么你跟她說。”
“明天開始,一切按計劃來。”
阿爾達難得露出嚴肅的表情,直接立定行了一個海族士兵的最高禮儀:“是!大人放心!”
然后再次換上了那副鬼迷日眼的樣子,微微躬身跟在陳默身后。
陳默打算先去看看阿依諾那邊的情況,然而剛走出倉庫沒多久,就看見阿依諾緩步朝這里走來。
阿依諾愁眉不展,肩膀上扛著一個沉重的木箱,看到陳默后停下腳步:“大人。”
陳默看向阿依諾肩膀上的木箱:“那是什么?”
“是剛從奴隸管理員那里拿到的整個A區三千名海族奴隸的契約。”
阿依諾放下木箱,打開蓋子,里面躺著一摞又一摞看起來很陳舊的契約紙。
“奴隸管理員已經被我打暈關進公爵府牢房里了,喂了大劑量的迷幻水母毒劑,沒三天應該醒不過來,短時間內不會引起王庭的注意。只是那些海族奴隸......”
看到阿依諾臉色不對,阿爾達就猜到了結果:“那些奴隸不肯服從大人?”
阿依諾緊抿著嘴唇,它看向陳默,語氣有些艱難:“大人,它們......它們并不反對跟您簽訂新的奴隸契約,反正它們已經簽過一次了,當誰的奴隸沒有區別。”
陳默沒說話,只是頷首示意他繼續。
阿依諾的海獅臉上寫滿了無奈:“它們只是反對推舉一個人類來做亞特蘭蒂斯新的海皇。”
阿爾達一聽就怒了:“愚蠢!短視!那是它們沒見過大人的英武!要是它們見了,肯定恨不得立刻馬上——”
“誰說是我要當海皇了?”
陳默語氣平靜地打斷了阿爾達的馬屁,話里的內容也成功震驚了兩名海獅。
阿依諾有些驚訝地看著陳默:“大人,那你的意思是......”
陳默沒多做解釋:“帶路。”
阿依諾和阿爾達都是一怔,但沒有多問。
阿爾達躬身:“大人,您跟我來。”
陳默邁開腳步,跟隨著兩名海獅,走向那片骯臟擁擠的棚戶區。
這是陳默第一次走進奴隸集中營。
這里潮濕的環境和腐臭的海腥味比陳默見過最臟亂差的海鮮市場還要差上數十倍。
亂七八糟的窩棚,擁擠的空間,污水和排泄物的臭味,坐在原地神情麻木而呆滯的海族奴隸們。
整個區域都彌漫著一種絕望的壓抑感。
穿過最外圍的區域,陳默跟著兩名海獅走進了里圈。
與外圈那些雜亂擁擠的窩棚區不同,這里更像一個露天的囚籠。
一根根巨大的石柱立在兩邊,看得出石柱年代久遠,上面已經布滿了黑色的苔蘚和深刻的磨損痕跡。
每條石柱周圍,都蜷縮或站立著數名海族奴隸。
它們無一例外,腳踝上都鎖著銹跡斑斑且看起來無比沉重的金屬鐐銬,粗長的鎖鏈另一頭牢牢固定在石柱上,留給它們的活動范圍極其有限,僅僅能保證最基本的生存動作。
但是比起外圈那一小片神情麻木,即便你從它身前走過,也不會抬頭看你一眼,活著跟死了似乎沒什么區別的奴隸來說。
這些被鐐銬鎖住的奴隸,顯然更加團結和謹慎。
在陳默跟著兩名海獅走進來的瞬間。
幾乎所有的海族奴隸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抬起頭,無數道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在陳默這個陌生的人類身上。
它們的眼神是**裸的,對外族的排斥,以及幾乎凝成實質的警惕和敵意。
顯然。
在剛才阿依諾不知道內容的宣講中,關于這個人類想要“稱皇統領海族”的消息,已經以極快的速度這里傳開了。
陳默的到來也引起了更遠處的,那些人類孩子們的注意。
在一個被籬笆單獨圈起的“人羊區”,許多瘦骨嶙峋的孩子正怯生生地從籬笆的縫隙里探出小腦袋。
一雙雙因為極度瘦弱而凹陷,但又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充滿了對陳默這個罕見的,能被兩位海獅大人恭敬地引領著,在奴隸區自由行走的“大人”。
孩子們不敢發出任何聲音,甚至連窺探都顯得無比小心,陳默不過是往那邊掃了一眼,那些孩子就會像受驚一般迅速縮回頭去。
但過一會兒,一些年紀比較大的孩子又會忍不住再次偷偷望出來。
對于這些孩子,陳默另有安排。
他收回目光,跟著阿依諾的腳步停了下來。
這里是海族奴隸聚集的最中心。
隔著硬木柵欄,陳默看見了一名尤其蒼老的章魚,被其他海族奴隸隱隱拱衛在中間。
“大人,它是海皇親衛隊上一任隊長,阿爾德里克。”
“這里的奴隸都聽它的。”
老章魚的身軀異常高大,鐐銬比所有奴隸都要粗,露出的雙臂上布滿戰爭和勞役留下的傷痕,幾條觸手無力地垂在身下,從那雙內陷的眼睛里已經能感覺到它的蒼老,但仍然蓋不住眼底的精光。
陳默往前走了兩步,隔著柵欄看向老章魚。
老章魚也在看他,眼神復雜,有審視,有防備,但并沒有太多敵意。
“人類,我知道你的來意。”
它的聲音不大,卻奇異地在開口的瞬間,讓周圍海族的竊竊私語銷聲匿跡。
“你打敗了星甲魚,控制了這里。或許你還跟我們一樣,對王庭有著深沉的怒火和怨恨。”
“但是。”
它的話鋒陡然一轉,沙啞蒼老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
“推舉一位人類來做亞特蘭蒂斯的‘海皇’,統治所有海族?”
“不。”
“你休想。”
“如果你堅持要這么做。”
老章魚死死盯著陳默,一字一頓地說:“那我們寧愿爛死在這里,也絕不會向你低頭!”
它的聲音鏗鏘,一字一句說完之后,周圍海族奴隸們的氣勢瞬間暴漲,似乎在應和老章魚的話一般。
阿爾達看到都愣了,用手肘捅了捅阿依諾小聲問:“你到底怎么跟它們說的啊?”
阿依諾梗著脖子:“就如實說啊。”
阿爾達大概也猜到了阿依諾說了什么,直接扼腕:“十年前的那個人類都知道扯一個傀儡公爵出來當大旗,你怎么能......哎喲我的隊長啊!”
阿爾法重重嘆了口氣:“只能看大人怎么解決了。”
說著,兩只海獅再次看向陳默。
陳默很平靜,臉上也沒有任何被老章魚冒犯到或憤怒的表情。
他的目光環視四周。
這些海族奴隸眼中燃燒著那些貴族、公爵都不曾有的,近乎偏執的光芒。
陳默沒有反駁老章魚的話,但也不想解釋。
只是伸手,輕輕拍了拍寬大的口袋。
“宣華。”
下一刻。
一聲激蕩在所有海族靈魂深處的吼聲響起。
“嗷吼——!”
一陣白光閃過。
來自亙古的威壓,頃刻間。
降臨整個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