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這時,韓嶼才發現,這個酒館里竟然還有第二個人類,而且不是原住民,跟他一樣,也是參賽者。
【吳炳剛(非好友)】
【性別:男】
【年齡:59】
【個人信息:互相添加好友后可查看】
韓嶼張口想說點什么,但眼前的中年男人已經先他一步,搖動了手中的骰盅。
抓著骰盅的右手,只有三根手指。
骰子在骨制的盅內發出磕磕噠噠的聲音,三十秒后,吳炳剛停下動作。
扣盅,開!
三顆用不知道什么生物的指骨磨成的骰子靜靜躺著,點數:五、三、四——十二點。
他沖肯帕吉揚了揚下巴:“該你了。
肯帕吉用那條布滿縫合線,不知道用了多少種生物皮膚拼湊的手隨意抓起骰盅,甚至沒有搖,只是隨意地一扣一開。
六、六、六——十八點!
“怎么可能!”韓嶼下意識發出驚呼。
肯帕吉對男人的興趣顯然沒有對韓嶼的興趣高,渾濁的眼球只是隨意地掃了身旁的手下一眼。
手下會意,舉著一把布滿血跡的剔骨刀上前。
“這次打算切哪一根?”
“我自己來。”
吳炳剛面無表情地拔掉旁邊看熱鬧的亡靈胸口上插著用來當裝飾品的手術刀,接著伸出左手,平放在粗糙的賭桌上,手起刀落。
“咔嚓!”
一聲令人牙酸的、短促而清晰的骨骼碎裂聲響起!
左手小指被連根切斷,鮮血瞬間噴涌而出。但吳炳剛臉色不變,只是額角滲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他甚至能精準地把手術刀重新插回剛才那個亡靈的胸口。
吳炳剛重新看向肯帕吉:“再來。”
肯帕吉重新拿起骰盅,渾濁的眼球轉動,視線停留在吳炳剛的斷指上。
不過幾秒的時間,鮮血就已經止住了,愈合速度快得根本不像普通人類。
肯帕吉不是沒見過擁有自愈能力的生物,這是他最討厭的一類群體,因為對方平靜的表現往往讓他施虐的快感大打折扣。
偏偏其他亡靈非常喜歡,因為攜帶自愈能力的生物意味著。
可以玩很久。
“賭局開了,就要遵守規則。五局三勝,切完三根手指你就老老實實下場,今天之內不能再發起第二局邀約,我實在不想在你身上浪費時間。”
肯帕吉說著,隨意一甩骰盅:
三、四、五——十二點。
吳炳剛也用右手抓起骰盅,搖盅的動作依舊穩定,但臉色明顯蒼白了幾分。
依舊是搖滿三十秒。
開!
一、一、二——四點。
肯帕吉怪笑了一聲:“你這把的運氣爛到不行啊。”
男人再次伸出左手,這次是無名指的位置。
“咔嚓!”
又一根手指,同樣的切面,同樣的鮮血噴濺。
同樣用的旁邊亡靈的手術刀。
穿著白大褂的亡靈:“???”
擁有自愈能力不代表著感受不到痛覺。
豆大的汗珠從吳炳剛額頭滾落,他微微喘息著,右手抓起骰盅時已經有些吃力。三十秒搖動過后,他把骰盅往桌面上一放。
開!
二、二、三——七點。
“哈!”
肯帕吉發出一聲短促,但嘲諷至極的怪笑,搖骰,開盅。
四、六、五——十五點。
“嘖嘖嘖。”肯帕吉搖頭,“我厭惡你們的團結,人類,因為那不僅沒用,還只會暴露你們的弱小。”
“切吧。”
吳斌剛緊抿嘴唇,再次舉起手術刀。
“他好像在拖延時間,老大。”
一旁的亡靈手下突然看向某個方向,用語調奇異的亡靈語說著。
“有人在朝這里靠近,速度很快,而且氣息很強。”
肯帕吉壓根沒把手下的話當回事,臉上的笑容更夸張了:“那不是正好,省得我們派人去接了。”
賭桌邊緣傳來咔嚓一聲。
第三根斷指滾到賭桌中心。
肯帕吉給手下遞了個眼色,三個手下立刻上前將吳炳剛拖下了賭桌,桌上只留下三根鮮血淋漓的斷指。
酒館老板重新看向韓嶼,渾濁的眼底終于再次涌上興奮的神色:
“該你了。”
被那道陰狠的眼神鎖定的瞬間,韓嶼的大腦一片空白。
“切手指玩膩了,這次切整個手掌吧。”
“手切完,還有腳,不用怕,你今天輸完,還能剩下一只腳呢,哈,哈哈哈!”
酒館老板癲狂地大笑著。
那個沁滿鮮血,在慘綠光線照耀下已經帶了點油潤感的骰盅,再次被推到了他面前。
“開始吧,一次最多搖30秒,別想著拖時間。”
韓嶼伸手,卻顫抖得幾乎握不住骰盅。
他是真的很膽小。
從小他聽過長輩對他最多的評價,除了奸懶饞滑,就是膽小沒用。
韓嶼下意識往吳炳剛的方向看了一眼,在接觸到那道堅定的眼神后,他一咬牙,閉上眼睛,抓起骰盅胡亂搖了起來。
三十秒一到,骰盅突然傳來一股巨力,猛地操控韓嶼的手扣在桌上,接著自動打開。
五、六、六——十七點!
韓嶼瞬間睜大了眼,一時間只能聽見胸腔里鼓噪的心跳。
運氣好起來了!
這個數字,應該贏了吧?
他看向對面的酒館老板。
肯帕吉依舊咧著嘴角的那坨爛肉,搖骰,放下,開盅。
六、六、六——十八點!
“不、不可能!”
韓嶼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這種心境上的起伏在困境中往往是最要人命的。
“不可能,你出老千,這不可能!”
看著韓嶼極度驚恐的目光和逐漸后退的動作,肯帕吉突然狂笑起來。
他就像個終于找到心儀玩具的,實打實的變態。
“對,就是這樣!就是這種眼神!害怕我吧,畏懼我吧,太對了,這太對了,哈哈哈哈——!”
他終于伸出藏在陰影里的另一只手——那甚至不能稱之為手!
四條白色節狀肢體從手臂里伸出,就像四只粗壯肥大的蛆蟲同時啃住了他的肩膀,尾部在空氣中興奮得瘋狂扭動。
【檢測到強烈負面情緒波動,精神值-5】
【檢測到強烈負面情緒波動,精神值-5】
【檢測到強烈負面情緒波動,精神值持續-5】
這、也、太、特、么、的、惡、心、了!!!
韓嶼幾欲作嘔,因為短時間驟降的精神值,周圍的景物已經開始變得扭曲起來。恍惚間他感覺到有誰死死抓著他的手臂,用力按在賭桌上。余光里,一坨巨大的爛肉抓著剔骨刀,高高舉起,重重落下!
韓嶼本能地拼命往后縮,整個手掌竟然在極度驚恐的情況下,向下彎折成了一個不可思議的銳角!
咚地一聲,剔骨刀砍了個空。
周圍空氣安靜了片刻,接著傳來了幾乎掀翻房頂的嘲笑!
“哈哈哈哈哈,你是我見過的所有外來者里,膽子最小的一個!”
“你縮什么!”
“玩不起嗎!”
肯帕吉大笑著,剔骨刀重新舉起,似乎是害怕韓嶼再縮,這次對準的。
是韓嶼的手臂!
韓嶼看著剔骨刀的寒芒照在他臉上,接著狠狠落下!
完啦!
韓嶼絕望地閉上眼。
但下一刻,斷骨的疼痛并沒有傳來。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猛然炸開!
轟隆!!!
騙子酒館那扇由由骨骼制成的,逼仄又布滿裂痕的門被人從外部轟開,瞬間四分五裂!
龐大的氣流裹挾著無數破碎的骨片如同炮彈般激射而入,離門近的幾個倒霉亡靈瞬間被撕成了碎片,發出凄厲的慘嚎,整個酒館劇烈地搖晃了一下,吧臺上的酒杯噼里啪啦地摔碎一地,綠色的磷光瘋狂搖曳。
肯帕吉手中的剔骨刀被氣流卷得直接倒飛出去,全身爛肉被吹得啪啪作響。
勁風過后。
一個人影扛著把半人高的武器,逆光站在破碎的門檻前。
他掃視著一片狼藉的酒館,接著放下肩上的亡命刃鋸。
咚地一聲悶響,激起一地粉塵。
“玩什么呢。”
“算我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