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小孩又來了。
小小矮矮的一群,掛在她家院子外的墻邊,像一串等待風干的椰棗。
“我昨天看到你和那個怪物待在一起!”其中一個喊。
太陽奈懶得理會對方。
被無視了的小男孩頓時有點不服氣,提高嗓門喊:“喂,我說。你不怕死的嗎?”
她依舊不怎么想搭理對方,腦子里想的都是自己剩下的生命時限,以及那些漩渦一族的封印術卷軸。
聽美世的說法,只要不是自身查克拉量少到可憐,所有的孩子都應該去忍者學校接受正規(guī)教育。
但太陽奈的情況特殊,美世并不打算讓她去學校。
成為下忍之前的所有基礎東西,都可以由她教給太陽奈,她也學得很快。
剩下的則是那些古奧高深的卷軸。
是太陽奈的母親漩渦美雪,從祖母那一輩繼承下來的。
那時候渦之國還沒有滅亡,漩渦美雪的家族是渦之國里負責看守族內(nèi)秘術卷軸的忍者家族。
滅國時,他們僅剩的族人帶著這些卷軸逃了出來,一直拼命保護著。
“因為我和姐姐并非同一個母親所生,我身上沒有漩渦族血統(tǒng),查克拉量也不算高。太高級的封印術我沒辦法施展,只能教你所有我會的?!泵朗肋@么解釋的時候,表情很抱歉。
有一種要她學完九九乘法表,就獨自挑戰(zhàn)微積分的既視感。
太陽奈感覺壓力有點大。
再加上她最近還在試著和七尾重明搞好關系。
白天除了學習忍術,剩下的絕大部分時間都和那只紅毛碧眼小熊貓貼在一起,整個人宛如一個時間管理大師,忙得根本停不下來。
倒不是說她突發(fā)奇想對尾獸感興趣,只是來都來了……不對,應該是綁都綁在一起了,能有個良好的“室友”關系當然是最好的。
否則不管怎么想,自己身體里居然還住著另一個有著獨立意識存在的尾獸,實在太奇怪了。
有種不管干什么,都會被無形的眼睛默默看著的詭異感覺。
而且想到七尾被【金剛封鎖】捆在她身體里,看起來就好命苦的樣子。
但是要怎么和一個連人類都不是的尾獸搞好關系,太陽奈沒有頭緒,只能盡可能地和對方多聊聊天。
據(jù)她觀察,七尾其實脾氣挺好的,被封印在她身體里還能如此擺爛。
以及每次雖然很無語,但只要她誠心誠意地發(fā)問了,對方還是會帶著種淡淡的死感回答一下。
“說真的小七。我可以叫你小七嗎?”太陽奈一邊學著結印一邊抽空跟重明嘮嗑,“小七,你有的時候總是讓我想起我之前見過的一種生物?!?/p>
看她那個樣子,已經(jīng)一口一個“小七”地喊得朗朗上口,七尾沉默了半晌,也懶得去糾正,只隨口問:“什么???”
“水豚。”
“???”
“一種情緒極度穩(wěn)定的神奇動物。超級可愛,跟你一樣?!?/p>
“……”
居然會覺得尾獸可愛,她看起來更神奇。
睡覺的時候,她要問:“小七,我睡著做夢的時候你會不會看到?”
七尾:“不會。”
“那平時我沒來得及找你聊天,你都干嘛呢?不無聊嗎?”
“發(fā)呆?!?/p>
尾獸已經(jīng)活了很多很多年,每一只都有自己獨特的打發(fā)時間的方式。
太陽奈:“聽起來還是很無聊。我還以為你能像上次那樣,隨時來我夢里看我做夢,就跟看電影一樣呢。”
七尾:“只有守鶴那家伙才喜歡朝別人夢里鉆。”
太陽奈:“守鶴是誰?”
七尾:“你不認識?!?/p>
跑步訓練體能的時候,她還能抽空問:“其實有個問題,我真的好奇好久了,但是一直感覺有點尷尬,就不太敢問?!?/p>
七尾嘆氣:“你能不問就最好了?!?/p>
太陽奈:“小七,你一直都能和我這樣共聯(lián)嗎?”
“看情況吧?!?/p>
“那……我上廁所和洗澡的時候也會?”她語氣驚悚。
七尾:“……”
又或者到了吃飯的時候,她也會自然而然地問:“小七,你想吃醬牛舌拌飯還是炸豬排咖喱飯?”
七尾:“我不需要吃東西。你吃了什么我也感覺不到。”
“???好可惜,我本來還在想,要是你跟我選的不一樣,那我就吃個雙拼呢?!?/p>
“你就是不知道吃什么了才找我問的吧!”
“小七!你變開朗了,會吐槽了!”
“……”
就像八尾牛鬼曾經(jīng)客觀評價過,重明算是他們九個當中耐心最好的。
好到能忍受一尾守鶴和九尾九喇嘛這倆死對頭,在自己面前嘴仗連天也無動于衷的那種。
他和太陽奈說話的時候,還是經(jīng)常嘆氣。
最后一次對話,是在昨天晚上。
太陽奈好奇地翻看著母親留下來的各種卷軸,期間隨口問了句:“既然小七是被封印進我身體里的,那是不是有一天我學會了很多封印術,就可以把你放出來?”
七尾:“???”
“什么?”他懷疑自己幻聽了。
“我在想有一天是不是可以把你放出來?!碧柲握f,“畢竟一直被捆著關在別人身體里,真的超級無聊還不舒服吧?!?/p>
這回七尾沒有說話了。
直到太陽奈叫了他好幾聲,他才再次開口:“沒人告訴過你,要是尾獸離體,人柱力會怎么樣嗎?”
“沒有?!碧柲握Z氣茫然,“要是你不在了,我會怎么樣?”
“你會死。”七尾很平靜地說,“所有被分離尾獸的人柱力都會死。哪怕你是漩渦族人也不例外。最多其他人柱力是當場死掉,你還能多堅持一段時間而已?!?/p>
這個回答確實是太陽奈沒想到的。
但她又很快想起系統(tǒng)的話——只要賺取到足夠的生命時限,那么在那個時限里,不管發(fā)生什么她都不會真死掉。
“我會想到辦法的?!?/p>
太陽奈說,態(tài)度很認真:“雖然和我綁在一起,不是小七自愿的。但是小七也從來沒有對我發(fā)過脾氣,或者故意折騰我之類的。”
“而且,美世告訴我,感知別人的查克拉和惡意,是漩渦一族里少部分人會有的天賦。我經(jīng)常躺著不動的時候,也能明顯感覺到小七你的存在,是那種對我沒有惡意的感覺?!?/p>
畢竟漩渦族女性的【金剛封鎖】,實在是所有尾獸的絕對克星。他被這樣牢牢禁錮著,當然什么都做不到。
七尾只是懶得白費力氣折騰,免得引來金剛封鎖的更一步束縛而已。
倒是她都已經(jīng)知道尾獸離體,人柱力就會死亡了,還要說什么想辦法把他放出去。
真是個有點煩人,但也不討厭的天真小女孩。
七尾這么想著,再也沒有和她說過話了。
太陽奈有點郁悶地回憶著,直到被旁邊的小孩叫回神:“誒!”
“干嘛?”
“太陽奈!你沒聽說過那家伙是什么東西嗎?”
那家伙?
她稍微想了想才意識到,他說的是我愛羅。
“怪物?我知道啊?!闭麄€砂隱村誰不知道。
要不是她親眼見過對方,還真以為我愛羅是什么青面獠牙生吃活人的怪物呢。
明明那么乖的小孩,又好哄又長得漂亮。
只要參照《手冊》,時不時使出“摯友の摸”,還會給她不停漲生命時限。
可比這群就知道整天打架,到處闖禍搞破壞,上個廁所都要比誰尿得遠的小混蛋可愛多了。
怪不得這段時間,我愛羅總喜歡和她一起到村子外面,靠近綠洲邊緣的地方玩,怎么想都是為了避開這群麻煩小鬼。
這么想著,太陽奈起身拍拍手上的沙子,聽到外面忽然傳來一聲悶悶的沉響,似乎是什么東西掉在了地上。
誰啊?
她抬頭看了看,沒看到什么人出現(xiàn)。
男孩則更加詫異地追問:“那你怎么還跟他一起?”
她皺著眉尖回頭,正想反駁,被正要出門去店里做工的美世叫進屋里簡單交代了幾句。
“抱歉,太陽奈,我來不及晾衣服了,你幫忙弄一下。今晚我會遲點回來,你餓了就把我提前做好的飯熱一熱吃,不用管我?!?/p>
自從找到了可以維持生計的香料店工作,美世就變得異常忙碌。
臨走前,她看著外面幾個探頭探腦的小孩,若有所思:“他們好像經(jīng)常來找你聊天?”
“我寧愿他們別來?!?/p>
這個年紀的小男孩,最容易被各種新奇玩意兒,以及漂亮的女孩子吸引。
尤其是不愛搭理他們的漂亮女孩。
為了引起對方的注意,什么笨蛋招數(shù)都能用上。
一大早就來爬她家院墻,把她還沒來得及收的衣服全弄掉到泥坑里,害得她又要撿回來重新洗一遍。
眼見太陽奈去忙著晾衣服,看也不看他們了,幾個小鬼就跟潛伏分子一樣繼續(xù)蹲在院子外,偷偷張望她。
已經(jīng)快到約定好的時間了,太陽奈猜測我愛羅差不多也要來了。
通過她這段時間的不懈努力,她的生命時限已經(jīng)成功延長了十個月。
兩人玩得越來越熟,每次見面的地方也從村西的沙場,變成了太陽奈家。
一開始她還很好奇,對方是怎么知道她住哪里的。
明明印象里,我愛羅也就跟著夜叉丸一起送過她回家一次而已 。
但我愛羅卻回答:“那次就差不多記住了。而且砂子也會給我指路。”
過于天真無邪的可愛語氣,差點讓人忽略他話里的驚悚之處。
“什么叫砂子會給你指路?”她睜大眼睛。
小熊貓被問得愣了愣,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么解釋:“砂子會保護我,還會幫我做很多事。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只要我想要就可以?!?/p>
太陽奈感覺很震驚。
這聽起來就像某種迪士尼公主體質(zhì),但是沙漠特供版。
再結合一下這孩子孤苦可憐的身世……
更像迪士尼公主了是怎么回事??!
沒等她想完,外面忽然傳來一陣異動。
狂風夾雜著沙礫猛烈地拍打在窗戶上,將本就臨近下山的夕陽攪動得無比渾濁,像是沙塵暴來臨。
但這不是自然形成的。
太陽奈感應到熟悉的查克拉波動,立刻意識到是我愛羅在附近。
來不及收衣服了,她取下門口掛著的防沙斗篷就跑出去。
踏進黃沙漫天中,周圍的能見度幾乎被降到最低,眼睛也很難睜開。
太陽奈閉上眼睛伸手結印,開啟了最近才正式修煉的【神樂心眼】,很快就透過這場沙塵暴鎖定了我愛羅的位置。
他旁邊還有別人。查克拉很陌生,也很微弱,閃動得奄奄一息。
“我……”才剛開口就被迫吃了一嘴沙子,又咸又苦,混著點淡淡的腥。
像血。
太陽奈頭皮發(fā)麻地吐掉,頂著密密麻麻打來的沙子,朝沙暴中心的那個幼小身影艱難靠近過去。
“我愛羅——!”
好不容易從風沙中掙扎出來,她一眼便看到了那個被掩埋在沙子里,動彈不得的忍者。
他的半邊身體都被沙子束縛著,擰斷成了扭曲的模樣。臉上全是被沙礫割出來的傷痕,鮮血滴落在流沙中被吸收干凈,原本遮臉的面具也破碎得到處都是。
“風影大人……沒說錯……”那人的聲音格外虛弱,被風沙吹散得不成型,聽起來就跟幽靈的怨泣沒什么區(qū)別。
“你果然……是個不該存在的怪物……”
這句牽扯到了父親的話,似乎極大地刺激到了我愛羅。
他抬頭,臉孔是血色全無的慘白,眼角隱隱冒出鮮紅血絲,渾身的查克拉都在暴動:“所以你才來殺我的……”
是遵從了誰的命令來的呢?
父親嗎?
我愛羅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但從來沒敢開口問過。
受到他情緒驅(qū)使的沙子開始變得狂躁,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就直接砸向那個忍者。血花高高濺開,被周圍的流沙全部吸收進去。
太陽奈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又轉(zhuǎn)頭看著我愛羅。
他好像自己也被嚇到,眼淚不自覺地涌出來,雙手捂著嘴,渾身都在發(fā)抖。
然而當他對上太陽奈的視線時,一種更可怕的恐懼感才真正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