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熱得像個大轟隆,人走到地上都燙腳,恨不得把伸出去的腳收回來才好,除了進屋子,外面的熱空氣都不可能多待兩秒。
“林小姐已經在車上了……”車秘書的心情過分的安逸,單手抓住方向盤,大拇指飛速滑開來電顯示,簡潔明了三句話,他形容我是普普通通平平凡凡,總之一步到位。
“知道了!”車秘書描述我就是三句話,聽懂他語音的直截了當,雅高簡短應付后就迅速掛斷了電話,犀利的上下級關系維持不過三秒,三秒過后就變回了粘合又敵對的關系,張牙舞爪的螃蟹和狡兔三窟的兔子相愛相殺的故事就要開始了。
車秘書辦事穩妥,開車的技術穩當,真是雅高公司的一把好手啊!
方向盤動了又動,四個持續穩定發展的輪胎平穩碾過發熱發燙的擁擠馬路。
學校是個好學校,就是壓不住附近是個老破小,小區的民眾錢多是真錢多,個個屋里都有閑錢!
這邊道還算好的,要是去過市中心,你就知道商業樓盤大面積聚集覆蓋的厲害,一腳踩下去,地面都會燙得冒煙。
人在外面跑了一天,車子在外面曬了一天,鐵皮箱子都是燙的,更別提熱到燙手的門把鎖。
孫雅高可從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一向為了自由不達目的不罷休,一腳油門馳騁了一天的日頭,車秘書踏踏實實跟在她屁股后面跑了一天,真是個貼切的小秘書。
人聲嘈雜,民怨紛紛,像關不住的水龍頭一樣,沸反盈天,雜魚沸揚。
算上等我正式下班的時間,追夫大王在幼兒園外面很站了一會兒了,我深感抱歉,害他在大太陽底下白等了那么久,真是功夫不負有心人,他也算是成功接到我了。
萬年不動的站位,細心周到地躲過魚躍的視線,在居民區徘徊已久的車秘書親自護送我上車。
一進車廂,熱氣逼人,熱氣騰騰的暑氣撲面而來。
大把大把的高溫涌向我汗流浹背的身軀,前胸后背猶如被烈火灼燒,像蒸桑拿一樣,大汗淋漓。
一股腦鉆進車廂,一屁股坐了下去,汽車皮套子都是滾燙的燥溫,外面40多度的高溫,我熱到飛起都不敢坐車子。
商務車開了至少有一段的距離,至少擺脫了人聲鼎沸的糟糕環境,惡劣的環境一旦脫離成功,車內的燥熱也緊跟著降不少,我裸露在外的皮膚也順勢不再起皮干燥。
車廂里開著空調,空調冷氣驟降,溫度打得有點低,我的胳膊和大腿有些著涼,身上的衣服是濕的,流的汗是冰的,全身上下都很冰,我習慣在懷里搞來一個抱枕保護過涼的肚子。
車秘書的兩行視線平行小鏡片,空調溫度打得過低,我發冷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看見我怕冷畏寒的模樣,他手動將空調調高了兩檔,這一系列舉動漫不經心,仿佛不是為我安排的。
室內空氣不流通,首次經過車秘書的同意,我搖下車玻璃,開了一點縫隙,透了一會兒氣,胸口的確有些悶,大夏天我可能還有點暈車吧!
轎車行進的途中,車秘書偶爾抬頭看一下我,或許是我跟雅高的臉長得太相像的緣故吧,他總是忍不住的多看我一兩眼,大概是認為我沒發覺他的偷窺,他往后面偷瞄的眼睛更加認真大膽了。
我想的話肯定是雅高一言不合就開腔,兩個人沒有靜心靜氣的機會坐下來一起好好聊聊,終于最后喪失了靜靜聊天打開話匣子的好機會,良機一旦錯失就很難被再次尋回,終于兩個人實打實失去了開口辯解的機會。
絕口不提當年勇,沒能好好進行一場靜下心來的聚會,不然后面就沒有這么多的爆發式的沖突跟矛盾,害得兩個相愛的有情人接下來有口難言,有苦難辯,誰也跟誰說不上話!
心氣平緩了一會兒后,我背離汽車后座涼爽的椅背,上半身主動靠前,跟男人進行一段句把話的攀談:“我覺得你不像司機,你倒像個少爺!”
車家煊赫一時的朝代早已經結束,這預示著奚江很早以前就換天換地換新時代了,無用的廢棄軌道也已然基本無用,屋檐燕下,蛛網結塵,車秘書早年淪為面壁生活的階下囚,他晦暗不明的眼球熄滅了鐵窗里的所有火光。
車馬的鐵蹄徑直登上了高速的寬闊大道,結結實實的車窗外,厚厚實實的車輛多如過江之鯽,行駛道上都是嚴絲合縫包裝精美的高中檔車輛。
黑色的擋風玻璃似乎全然不起作用,光合能量起不到絲毫的避光左右,除了遮住**,分毫擋不住光,光打在他的臉上是陰影的暗層。
“林小姐,你為什么覺得我會是個少爺?”心慌的分量提現,車秘書似乎對我制造的話題很感興趣,鏡片反光的唇角略略微微的勾斜,他有讓我往下說說看的成分在里面。
這算是套近乎嗎,有意借口拉扯話題,尋常陌生人之間自發套圈的近乎,我成功化被動為主動。我興奮回復道:“出身平凡的我能嗅出不同尋常的氣味!”這是我作為一個人天性的感官,靈敏的狗鼻子比一般女人要警覺許多,我能看出他眼底的寒意比剛才問話時愈加寒冷。
“你不比你的妹妹聰明,但是你總能給我意外之喜!”車輛快速提檔的手臂因為虛心震顫一下,他正襟危坐,瞳孔微微震驚。
從眉清目秀的少年朝氣,再通過卓越成長過渡到俊美無儔的高顏值外表,都說年少情深,兩心相許,車秘書運用一張帥氣英俊的臉龐輕易就迷惑了雅高的芳心,少女易如反之的被高端的獵手捕獲,索性一臉高智慧的他不是那種操控臉皮顛倒眾生的海王八!
“你身上的西服普普通通,價格也就值萬把來塊吧,但是你的腕表比我們園長戴的那塊表還要閃,由此推測,你跟我們這些平頭老百姓不一樣!”我慢慢推理車秘書原先是個落魄貴族的身份,而且他腕間的手表很不一般,鐘表始終保持同一個死亡的終點,沒有分毫不差的波動針。
現在手里但凡有一點錢的年輕人都挺愛騷包,都喜歡裝逼,私下里也總擱一起暗自較勁,車秘書跟當代浮夸的次有錢人一比較,他是與眾不同的,他是當代作家文章里著重描述一段的憂郁且深沉的暗裔支配者。
“手表不可以裝飾時間,手滑手機屏就可以得知時間的訊息。”此話一出,簡而言之,車秘書只是把名貴手表當作公司里裝點身份外的工具,真正用到時間的不是手表,而是拒絕接通的手機。
“看來我是一個貧窮的少爺沒錯了!”等到了水泄不通的十字路口,障礙設施致使原先寬敞的路面變得窄窄的,車秘書開著車避開行人禮讓,小年青滿不在乎地自嘲,他曾是降臨在黑夜里彎道超車的精靈反派。
“無論一個人外在如何包裝,但是他自身的氣質改變不了!”車秘書一臉不在乎,而我篤定他的身份非比尋常,小人物敢肯定大人物一定不簡單,他絕對不會是跟我一樣出身的平民老百姓!
“你的身份也不簡單,你也背靠孫家的大旗,你也是孫家的公主,你也配孫家人把你供起來。如果你有經濟需要,你的婚姻也會更上一層樓!”此話不假,車秘書沒開玩笑,他是認真再同我審題。
我由此感嘆頗深:“答題的不一定是答題卡,還有可能是陷入荼靡的幾何領域!”
不過我不想,也不愿意,支配社會價值的一定是自己,我想任何人也無法扭轉我的主觀意識,因此我不愿意出賣婚姻獲取高回報的價值地位。
順帶被經濟適用男提醒的經濟交換婚姻,我想想都覺得后怕,后背冷汗直流,我一定不能跟我親爸相認才對,否則我一定會被他當成利益置換的籌碼,他跟被出賣人婚姻的豹子頭有什么區別?
孫家是吃了秤砣鐵了心,像我親爸那個年代的,這個年紀的,腦子里都是商圈污穢的想法。我知道自己是有幾斤幾兩重的砝碼,唯一有分別的是他是我親爸,別人是別人的親爸。
他就這樣絮絮叨叨穿插在我的前半段人生里,總之前后的時間里我對他沒有什么好印象,就覺得他是一個拋妻棄女唯利是圖的精明商人而已。
“我不是青蛙王子,是一只癩蛤蟆,被人畏懼害怕的一條癩皮蛇!”在規定的車道內急速駕駛車輛,身旁刮過的大風不斷向前沖刺即將變燈的紅綠燈,忽然車秘書帶著一副玩味的口吻嚇唬后座的我。
真愛騙不了人,直視前排的司機,我直說:“車秘書,你真不威風,一點都不嚇人!”
也許直覺告訴我,車秘書是好人,不是壞人,女人天生的直覺帶有某種警惕性的作用,我可以放心地說車秘書不是大灰狼壞狐貍大壞蛋。
“你可不當回事……”車秘書這頭獵豹已經警告過一遍了,不會再警告第二遍,不過男人狐疑的內心真是多疑復雜。
“在你身上永遠保留著下一章的劇情,看過天空的楔子,我無比想了解終章的結局!”車秘書是大尾巴狼,我甩開黑色的豆腐方塊嘿嘿傻樂。
“我可能不是一個好男人,我是一頭很壞很壞的狼!”車秘書無比殘忍的自戕,這是我記錄他內心剖白最真實的一句反饋,他十分殘忍的對自己下尖刀。
離預訂好的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方向盤不停地打轉轉,腳踩油門勇往直前,一輛黑色的奔馳往前死沖。
車秘書不再規規矩矩的開車,而是超速駕駛完成早先約定的任務。
車秘書一狠心,車子打彎,方向盤打滑,車頭跳上捷徑可走的賽道,一往無前沖出馬路。
既然一張口里主動提起了孫家,車秘書的腦海無意識的喚醒加深過去幾何動人的印象,終于他感動人心的職場切分被畫了大餅。
“盤子只有那么大,可總有人想多分蛋糕,吃不上一口蛋糕的人遲早會死掉!”鏡片里的車秘書的表情太過深奧,仿佛像得罪了什么死人似的。
“蛋糕只有那么大,每個人都來分一口,那剩下的人還吃不吃飯了?”我也來上一句奧義。
市場只有那么大,蛋糕也只有那么多,每個人都要吃上一口,總有人想要獨占或者一口氣吞掉,這種野心家遲早會遭遇市場的反彈以及遭到對手對家聯合合并的報復。
如今細細回味前半生青春靚麗的風景線,車越澤是橫亙在我和雅高之間的三角線,他從頭到尾都是棱角,沒有圓潤的弧邊。
沒恨沒邊,車秘書一定覺得我的口里像長了蛆,像是蛆躁。
夕陽是張糖紙包裹住一顆誘人的糖果,如果你想享受糖果的甘甜,那么你就必須先拆掉水晶紙,再細細品嘗糖果甜蜜動人的滋味。
黑色大奔停在一家咖啡店前,這家的現磨咖啡很出名,我坐在車上大老遠就能聞到咖啡香,很可惜我并不熱衷于品嘗苦咖啡。
車越澤紳士的為我打開車門,我如坐針氈的從車廂里跳了出來,透過透明的落地窗隱約可見店內的富麗堂皇,就連裝潢都是我喜歡的復古style。
天花板下輕輕搖曳的水晶大弔燈,像是催眠師催眠用的一塊黃金懷表,我的眼球牢牢的吸引不放,窗邊女孩的身影占據我的視網膜,我滿腦子都是她的影子,此刻身體沉睡的記憶正在蘇醒。
一陣風掠過,綠色的草坪上,空蕩蕩的秋千蕩了開來,像是有什么東西在耳邊對我說話,輕言細語,像極了過往的風溫柔的纏綿,我閉上眼睛陶醉在這溫暖的和聲里,享受著一點點色彩填充空白的幸福。驀地,陽光抽走全部記憶,我留戀天邊消失的彩虹,腦子變得空白,風聲再度吹來,將一切吹散了開。
我推開Gerbeaud House巧克力店門,不顧一切地闖了進去,將身后的車越澤甩得老遠,夏風吹亂了我的長發和白裙子,我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倉惶闖進了五彩斑斕的黑。
歐洲風格的愛心吊燈,高級美學營造的氛圍,全套復古的巧克力桌椅,一對熱情洋溢的白人夫妻擦肩而過……,此情此景,似曾相識,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像是從前的夢在腦海里過濾了一次畫面細節。看樣子像是一部歐洲電影,不同的是,狗血的劇情由悲催的女豬腳轉移到我身上,很可惜悲催的我并不是一個好影評家 ,盲目導致我猜不出結局的好壞,只能麻痹地坐在電影院里看完上映的老片子。
你知道心靈感應嗎?或者說是孿生子的心靈感應,我能真切感受到倆姊妹之間頻繁共振的心跳。
我以前無從知曉也無從得知,現在我卻能真實的感受得到它的存在。透過一根臍帶就能維系我和某個她之間的心跳,這根無形的臍帶指引我來這里尋找某種失散的血緣。當你的心臟劇烈抽搐時,對方也會強烈感知你的痛苦,她不能分擔你的痛苦,她會承擔跟你相同的痛。
胸腔里火熱的心臟怦怦直跳,我止不住的眩暈,行走的腿腳也跟著發軟……,背上好似馱了一個蠻重的烏龜殼,我步履蹣跚的朝我前進的方向揮大旗。那閃閃發光的金光色光影,這顆鮮活的心臟撞裂胸腔想要逃出冰冷的肋骨,鉆進漆黑色的夜霧里,我止不住頭暈的也要靠近。
恍惚間人身重疊的光影,女孩故意背對身,臉泡子發紅,嘴角勾人一笑,她上演姜太公釣魚的迷之操作。
每走一步,我的心就會跳一次,我們朦朧的距離像是等待揭開薄紗的快感。心頭涌起一股暖流,那是在母親肚子里遺失了很久的溫暖,此時此刻,這股暖流包裹著我的皮膚骨頭還有四肢,我仿佛回到了那久遠的年代,汲取著這世上久違的羊水。
我尋覓的女孩獨坐在靠窗的位置,明凈的燈光渲染她柔和的面部,她的坐姿充分展現了古希臘雕塑的完美與深情,我不由自主多看了兩眼。她短發及耳,黑襯衫,黑西裝長褲,黑高跟皮鞋,手腕處戴了塊鉆表,那羊脂美玉般的纖纖玉手撩起一波頭發,左手托著小腦袋瓜,她端起手上的咖啡透過玻璃窗正獨自欣賞窗外的風景。
我知道她不是在欣賞風景而是在等待即將到來的伙伴。我就這樣不遠不近仰望對面的女孩,甚至有些過分解讀為自己是不知不覺不知所措。
鏡子的光照亮了天平的兩個端點,可以分為起點與終點,太平洋東部到太平洋西部,也可以是迂回婉轉的太平洋北部,她是天上飛的蝴蝶蜻蜓,我是地上踩的臭蟲跳蚤。
許是等不到她要等的人,她嫌惡地丟棄小杯咖啡,心頭煩悶地皺了皺眉,抬手看了一下時間,已經下午五點半了,裝逼的咖啡也沒心思喝了。
我哽咽著喉嚨叫不出聲,試圖伸出手去觸碰她,還差一點,就差一步,我就能一睹廬山真面目,可車越澤搶先一步阻止了我。
他拽住我的胳膊把我拉向背后,他則堵在我們中間用身體阻擋了我們炙手可熱的近距。他下意識做出的動作將女孩保護得很好,我迷茫地望著男人出格的舉動,又凝視著我睡夢中朝思慕想的背影,自己倒傻不拉幾候在一旁,智商咔擦咔擦掉線。
“人帶來了!”車越澤的嗓音低沉富有磁性,聽他的聲音就像昨晚放過的CD,每一個音都是故事。
我聞見頭發香,是她了,她是個冰雪做的美人,氣質由內而外的高貴冷艷,想來以她的身份真配得上奚江的絕色。她回頭眼光狠掃了男人一眼,余光直指向我面門,她的眼神犀利毒辣,我的腦子瞬時擠掉了多余的水份,在冰山美人跟前活像只智商為零的小白鼠。
我從來不知道世界上有另一個我的存在,現在我們彼此站在鏡子的兩端對視,一模一樣的臉,相似的眉眼,即使此刻她說她是我的親妹妹,我也會毫無理由的去相信,或許這就是血緣的關系吧,只有血緣能帶給我強大的心靈震撼,讓我不得不去相信她就是我的妹妹。
“你先出去吧!”女孩似乎想跟我單獨談談,她找借口把礙眼的車越澤支走,想來她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計劃執行的一環是不想讓她的秘書知道才顯而為之的吧!
女孩鐵令下達的命令,男人從不敢多嘴一句,作為女孩的貼身秘書他很識趣,從不多言多問,面子功夫做得很足。
“我在車里等你!”車秘書富有彈性的嗓音再度響起。
車秘書很識相地推開咖啡店的玻璃門,有一種光叫做透光死,撲面而來的強光直射眼球,我似乎有些畏光趕忙躲避黃昏的橘光,不過一會兒他就鉆進駕駛室里,黑馬騎士搖下車窗守候一作再作的千金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