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戰場的喧囂在王猛與項羽的聯手之下,正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走向終結。
最后一頭體型最為龐大的大不凈者,納垢的寵愛之子,它搖晃著流淌著膿液的臃腫身軀,將手中巨大的、銹跡斑斑的瘟疫之鐘狠狠砸向大地。
“咚——!”
鐘聲化作實質的、墨綠色的瘟疫聲波,所過之處,連王猛篡改過的空間法則都泛起了漣漪。
這其中蘊含著納垢最本源的、代表著絕望與腐朽的權柄之力。
然而,這足以讓一個世界陷入永恒病痛的鐘聲,在擴散到項羽身前三尺時,卻被他周身那無形的霸氣力場硬生生擋住。
金紅色的“焚天戰焰”與墨綠色的瘟疫聲波激烈碰撞,發出“滋滋”的腐蝕聲,卻始終無法越雷池一步。
“污穢腐臭之物,也敢在本霸王面前弄響!”項羽劍眉一豎,眼中殺機暴漲。
他向前踏出一步,這一步,仿佛踏碎了宿命的枷鎖,整個戰場都為之震顫。
他高高舉起右拳,沒有華麗的招式,沒有能量的匯聚,只是簡簡單單的一記直拳,朝著大不凈者的方向轟出。
拳鎮八荒萬法哀!
這一拳揮出,秋蟬甚至產生了一種錯覺,仿佛整個世界的色彩都在瞬間褪去,只剩下那只古銅色的拳頭,以及它所代表的、純粹到極致的毀滅意志!
沒有拳風,沒有音爆。
只見一道無形的、扭曲了光線的矢量洪流,以超越時空的速度,瞬間命中了那頭大不凈者。
大不凈者臉上的獰笑凝固了。它那足以抵擋反泰坦武器轟擊的肥碩身軀,從拳頭命中的中心點開始,出現了一個細微的空洞。
緊接著,這個空洞以幾何級數瘋狂擴大,它的血肉、骨骼、內臟,乃至靈魂,都在那股蠻橫的力量下被分解、湮滅、化為最基礎的粒子,然后被驅逐出這個四維現實。
僅僅一息之間,那頭山巒般巨大的惡魔,便無聲無息地消失在了原地,仿佛從未存在過。
戰場,徹底安靜了下來。
只剩下焦黑的大地,以及空氣中尚未散盡的、混雜著臭氧與硫磺的氣味。
金紅色的戰焰緩緩收斂,重新沒入項羽古銅色的皮膚之下,只留下一雙依舊燃燒著淡淡火焰的眼眸。
王猛指尖的無形符文也消散于無形,他周圍被扭曲的法則恢復了原狀,仿佛什么都沒有發生過。
死寂。
絕對的死寂過后,秋蟬才發現自己早已忘記了呼吸。他大口地喘著氣,旁邊的莉莉更是癱軟在地,抱著懷中熟睡的嬰兒,眼中充滿了劫后余生的茫然與敬畏。
項羽緩緩轉過身,目光如電,再次鎖定王猛,語氣中的不滿卻消散了大半,多了一絲復雜難明的情緒。
“哼,王景略你這擺弄法則因果的本事,倒也算得上精妙。雖不及本霸王一拳來得痛快,卻也省了不少手腳。”
王猛依舊是那副冷淡的樣子,撣了撣衣袖上本就不存在的灰塵,用一種評價器物的語氣說道:“霸王你的力,夠純粹,夠極端,用來破除表象,摧毀實體,效率尚可。”
這番對話,在秋蟬聽來,簡直匪夷所思。兩人明明配合得天衣無縫,言語間卻依然是針鋒相對,仿佛剛才聯手殲滅一支混沌軍團的不是他們一樣。
然而,在這火熱的對話之下,卻隱藏著一種唯有同等級數的存在才能理解的、惺惺相惜的認同感。
項羽咧嘴一笑,那笑容充滿了狂傲與自信,他大步走到王猛面前,巨大的身影投下濃重的陰影。
“王景略你的位格之力確實效果超群,專攻那些虛無縹緲的法則與概念。
加上我的霸業,當真是如虎添翼!待你我恢復萬一,這諸天萬界,何處不可去得?”
“前提是,我們能找到恢復的方法。”王猛一句話就將項羽高昂的戰意澆滅了一半,
“這具由信標能量構筑的臨時軀體,以及這個世界的法則壓制,現在我們能動用的力量,連最弱時期的自己都打不過都算不上。
你我如今,不過是頂著昔日名號的囚徒罷了。”
“囚徒?”項羽的眉頭瞬間擰緊,周遭的空氣再次變得灼熱起來,他似乎想釋放更強大的威壓,卻在下一刻,如同被無形之物狠狠抽了一鞭,身體微微一顫,眼底深處掠過一絲不自然的疲憊。
那股灼熱的氣息也瞬間回落,仿佛被什么東西扼住了咽喉。
“誰能囚禁我項羽!”他仍舊怒吼,但聲音中多了一絲強弩之末的虛弱。
“‘現實敘事本身。”王猛言簡意賅,他的臉色也比之前更加蒼白,眼神中的清冷似乎加深了一層,那是對自身狀態的精確感知,以及對未知未來的冷酷預判。
他能感覺到,這方宇宙對他們這些異類的排斥,無窮惡意,正在以一種無法逆轉的趨勢加劇。
這時,秋蟬終于開始表演了,攙扶著莉莉,踉蹌地走了上前。
他對著兩人深深一躬,聲音因為激動和緊張而微微顫抖:“晚輩秋蟬,多謝兩位前輩救命之恩!敢問兩位前輩尊姓大名,為何會降臨此地?”
秋蟬的姿態恭敬,不卑不亢卻隱隱透著一股不屈的求知欲,就像求道的少年,雖敬畏強者,卻更渴望真理。
項羽的目光掃過他,那股睥睨天下的威壓讓秋蟬幾乎喘不過氣來。
但或許是看在他之前舍身保護婦孺的份上,項羽收斂了氣勢,只是冷哼一聲,沒有回答。在他看來,這等螻蟻般的存在,還沒有資格與他對話。
“你,就是那個給了差評的坐標?”王猛的語氣沒有疑問,而是陳述。
反倒是王猛,清冷的目光落在了秋蟬身上,準確地說,是落在了秋蟬因為緊張而微微發光的系統信標烙印上。
秋蟬一愣,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眉心:“差評?我……我不知道……”他感到困惑,但面對這超越想象的存在,秋蟬好像忘記了什么事情,而是堅持著自己所知的事實。
“不必知道。”王猛淡淡道,“你啟動了信標,我們響應而來。我名王猛,他叫項羽。我們是……歷史先天不滅真靈的殘響,也是被你這道差評從輪回里拖拽出來的售后服務人員。”
“售后……服務?”秋蟬被這個現代化的詞匯搞得更加混亂了。
“你可以這么理解。”王猛的解釋依舊言簡意賅,卻蘊含著驚人的信息。
“我們循著時空信標而來,卻被此方世界的法則所困,力量被流失封印到不足10000京分之一,以防我們的真身降臨直接撐爆這個脆弱的現實。
更要命的是,剛才的戰斗,尤其是穿越百萬億年時空與直接沖擊混沌宇宙法則的代價,讓我們原本就所剩無幾的力量雪上加霜。
這個宇宙對我們的排斥,惡意正在加劇,我們剩余的時間不多了。”
秋蟬的大腦嗡嗡作響。他不僅召喚來了兩個神仙打架般的存在,還跟他們綁定了?
而且,他們還快不行了?溫暖的隊友不會要轉化為冰冷的力量了口牙。
他看了一眼霸氣絕倫、視萬物為芻狗的項羽,又看了一眼深不可測、視萬物為代碼的王猛,心中涌起的不是傍上大腿的狂喜,而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巨大壓力和……一絲奇特的、名為“希望”的火焰。
“所以,你們……”秋蟬艱難地組織著語言,“你們會和我們一起……對抗這些……怪物?
”他的聲音雖顫,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求道者的堅韌,他需要一個答案,一個關于存續與抗爭的答案。
項羽終于不耐煩地開口了,聲如洪鐘,但他身上的氣勢,卻在不知不覺中收斂了許多。
仿佛有一層無形的薄膜正在將他包裹:“與爾等同行?哼,若非被這鬼地方所困,本霸王早已踏破九天萬古!不過……”
項羽的目光掃過那片被他親手凈化的大地,眼中閃過一絲戰意。
“這些所謂的邪神,倒也算得上是些不錯的腌臜,正好讓本霸王活動活動筋骨,找回些許當年的感覺。”
項羽狂傲依舊,卻也透露出一種無奈下的妥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