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包扎后,虞花凌騎馬隨王襲趕往京城。
馬匹跑起來顛簸的厲害,王襲礙于虞花凌身上的傷,放慢了馬速。即便如此,跑出幾十里后,虞花凌依舊有些受不住,傷口崩開,鮮血滴滴答答順著馬身上流下。
王襲回頭瞅見,勒住馬韁繩,吩咐,“原地休整。”,又吩咐一人,“去弄一輛馬車,順便抓一個大夫來。”
虞花凌想說自己還能堅持,這一路上她流了多少血,自己早都數不清了,還剩百多里的路程,若是快,不等太陽落山,就能到京城,一日而已,她覺得自己能撐得住。
她想早早完成囑托,也能踏踏實實躺下。
王襲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太皇太后得到消息后,派出了三隊人馬沿途接你,但受到無數干擾,只有我,迂回了許多彎路,才一路查到了你的蹤跡,你并不是見到我便安全了,后面百多里的路程,還不知有多少殺機,若我不能護住你,你還得自己孤身進京。”
虞花凌:“……”
她是真以為,有太皇太后的人接到她,她便放心了,原來不是。
那她就無話可說了,這血還真不能再流下去了。
她點點頭,掙扎著從馬上下來,靠著馬身上,取過那半壇哪怕被追著人圍殺,也一直沒被她扔出去擋刀的酒,擰開壇塞,灌了一口。
酒壇巴掌大,她每次喝也不貪多,喝完用手晃晃,輕輕水響,還剩些許。
不知道能不能撐到她進京。
王襲看著她,主動說:“我先幫你簡單包扎止血?”
虞花凌搖頭,“不必勞煩大人。”
太皇太后倚重之臣王侍中府的公子,比皇子都得寵,她不敢用。
王襲見她將酒壇塞入袖中的手都抖,家中若是像她這樣年紀的姑娘,無一不是千寵萬嬌,哪怕是庶出,也綾羅綢緞,丫鬟婆子一大堆伺候著,他從沒見過這樣事事靠自己的姑娘,傷口滴滴答答流血,她不急著止血,還有心情喝酒。
既然她拒絕,他便不再多言。
宿衛軍辦事很有效率,不過半個時辰,便趕來了一輛馬車,抓了一個老大夫。
虞花凌看了一眼老大夫,費力地爬進了馬車。
她身上大大小小十幾處傷口,有新有舊,老大夫活了一輩子,也沒見一個姑娘家身上這么多傷口,皮肉翻爛,滋滋流血,竟然還能面不改色的。
仔細包扎完,老大夫囑咐,“姑娘,千萬不能再動武了,若是想要身上不落疤,得需丹參膏,那藥千金,只京城的回春堂有。”
虞花凌點頭,“多謝,勞煩了。”
她掏出一錠銀子,遞給老大夫。
“貴人請老夫來時,已預付過診金了。”老大夫搖搖頭,下了馬車。
王襲給了老大夫一匹馬,令其自行回去,揮手吩咐繼續趕路。
躺在馬車上,身下是厚厚的墊子被褥,虞花凌總算舒服了很多,她閉上眼睛,官道平坦,馬車穩當,她躺了一會兒,有些昏昏欲睡。
正當她要睡著時,外面傳來刀劍砍殺聲。
她捏著金針,掀起簾子一角往外看,果然外面又有人截殺,圍著她的馬車,殺的熱鬧。截殺的人數不少,就連早先救她時,除了射出一箭再沒動手的王襲都動手了。
她手中的金針射出去,倒下了三人,瞬間解了圍攻王襲的洶涌殺勢。
王襲愣了一下,回頭看向身后的馬車,虞花凌眨了一下眼睛,王襲收回視線,揮刀劈開又圍上來的人。
對方人數雖多,但因為虞花凌一手金針實在用的好,針不須發,而王襲又帶著人死死護住這輛馬車,讓對方連一片衣角也沒碰到虞花凌,是以,半個時辰后,廝殺結束。
王襲跟他的人多多少少都受了些傷,他按住肩膀的傷口,對一直掀著簾子的虞花凌說:“姑娘金針著實厲害,怪不得不懼虎狼,敢從幽州獨自進京。”
虞花凌聽不得被夸,畢竟,這一路上,她過的糟心的很,險些將小命丟了,“我金針不多,還要勞煩大人,讓人從死尸身上幫我震出來,后面還得用。”
以前丟的那些金針不拔,是因為她死里逃生沒力氣,如今有人幫忙,她自然得提要求。
王襲點頭,吩咐左右。
十幾枚金針從死尸身上被震出來,宿衛用清水洗干凈,交給虞花凌。
虞花凌收好,繼續躺下,心想著有人保護,可真省心。
接下來的百里,果然遇到了一撥又一撥的截殺,最嚴重的一次,是到了京城十里處,足有上百人,經過一日夜廝殺,王襲與他的人皆死傷不輕,疲憊至極,再好的身手,也耐不住車輪戰一般。
幸好虞花凌休息了一路,除了甩甩金針,沒怎么出手,所以,在距離京城十里時,她才能揮得起劍,也將一路上摳摳搜搜反復使的金針都用掉,才不至于斃命在這大規模的刺殺下。
王襲接到她時,帶了五十人,如今僅剩下不足五人,且包括王襲在內,全是重傷。
虞花凌更是又成了血人,將剩下的一口酒喝了,才勉強撐住一口氣。
她抓著空酒壇,倒在被弓箭射成篩子的車旁,有氣無力地問王襲,“王大人,還有十里,我們能活到面見太皇太后嗎?”
“應該能。”王襲也跌坐在一旁,看著遍地死尸和鮮血,“我已放出信號,即便太皇太后不來人,我父親也會派人來接應。”
“那就好。”虞花凌將空酒壇又塞回袖子里,“若是能活著面見太皇太后,不止我,王大人也是立功了,太皇太后應該會給大人升官的吧?”
王襲沒料到虞花凌會跟他說這個,抬眼瞅她,見她撐著眼皮,一副不太好要暈過去的樣子,很快明白,她這是想找點兒話說,以免昏死過去,他心情復雜,若無虞花凌這么能殺,今日他得死在這里,他不知道什么樣的生存環境,養成了她這樣的姑娘,點頭,“宿衛統領七品,雖得太皇太后信重,乃天子拱衛,但品階不高,父親本也是要我走因功晉升的路。”
他補充,“你身上的東西,得各方勢力爭搶,可見貴重,此回若能面見太皇太后,你最少得封縣主,我應該也能升一級,從宿衛調任禁軍。”
“縣主啊。”虞花凌扭頭吐了口血,擦擦嘴角,“我當初答應宋公,可不是為這個,我有別的請求,不知道太皇太后好不好說話?”
王襲訝異她竟然是為了跟太皇太后提請求,才接了此等重事,不知什么請求,竟然讓她這么豁得出去性命,便說:“只要不影響朝綱社稷,你又有大功在身,太皇太后慈和,應該會允你。”
虞花凌放心了,“那就好,我請求的事兒,與朝綱社稷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