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太皇太后應允,虞花凌放心地暈了過去。
太醫此時已來到,看到渾身是血的兩個人,身為太醫院院首的聞太醫瞧著都倒吸了一口氣。
身為太醫院的院首,自然有一手好醫術,也長有一雙毒辣的眼睛,一看這兩人的傷就棘手,尤其地上倒的那位姑娘,怕是只剩一口氣了。
怪不得陳公公派人去太醫院傳話,讓他務必親自來。
他一聽就知道出了大事兒,將太醫院值班的幾個太醫,都帶了過來。
太皇太后見聞太醫帶著幾名太醫來的快,十分滿意,吩咐,“聞太醫,你來的好,務必將這姑娘的命保住。”,說完,又看了一眼王襲,心疼道:“允知就不必哀家說了,用最好的藥,萬不能落下病根。”
聞太醫拱手,“老臣盡力?!?/p>
他連忙讓人將虞花凌和王襲抬去偏殿救治。
太皇太后吩咐陳和帶著人跟去照看,便帶著少年天子進了御書房。
元宏一直拿著手書,手書上的血跡將他的手染的鮮紅一片,他卻不見半分嫌棄,面不改色,一直穩穩地拿著。
二人進了御書房后,太皇太后揮退左右,示意元宏重新打開手書。
元宏點點頭,拿出帕子,一點點擦凈手書表層的血,挨著太皇太后坐下,翻開手書,跟著太皇太后一起看。
將手書翻了數頁,元宏露出迷惑之色,納悶,“皇祖母,恕孫兒愚鈍,為何看了許久,沒看出這手書有何特別之處,竟然被人沿途截殺爭搶?”
“這手書里,藏著某些人通敵的罪證,他們自然要爭相搶奪,不惜沿途派無數死士,攔截圍殺,生怕這手書被送入哀家和你手中?!碧侍笱凵癜l冷,“你看不出來,是因為宋公用了特殊手段,將通敵罪證藏于這書中。”
元宏一愣,“通敵罪證?”
太皇太后點頭,“五年前,東胡進犯邊境,你父皇御駕親征,于陰山大破東胡,一路將之逼退至漠北,揚我大魏之威,那時你父皇,不過十八歲,天子威儀,令東胡折服,東胡戰事失利,主動求和,向我大魏納貢,但誰知,他們明面上納貢,背后卻心思歹毒,趁著入京納貢之機,暗中賄賂朝臣,里應外合,于去歲秋季,毒害了你父皇?!?/p>
太皇太后神色悲痛,“你父皇于永安殿暴斃,年僅二十三,他暴斃的突然,有人猜測是哀家暗中對你父皇下了毒手,卻不想想,哀家悲痛萬分地送走了先皇,本想隨著先皇而去,卻偏偏被人救了回來。哀家想到臨終受先皇囑托,好好看顧你父皇,扶持他,又怎么會害他?你父皇雖然性情有些古怪,但卻剛毅果斷,十分適合做帝王,護我大魏河山,但他偏偏不喜皇位,想禪讓給康王,康王雖沉穩文雅,善于綏接,但卻缺少果敢,我大魏內憂外患,豈能由軟和性子者為君?哀家和群臣一力反對,苦口婆心勸說無用后,他才將皇位傳給了五歲的你,做了太上皇,這事兒你該清楚?!?/p>
元宏點頭,他最清楚不過,他不是父皇最看好的兒子。
太皇太后嘆氣,“好在他聽的進去勸,選了你。雖然退位,但也并未真正做那閑散的甩手掌柜,依舊管著國事,東胡進犯,他更是御駕親征,護佑大魏,揚我國威,哀家本來已放心了,一心教導你,誰知道,他卻在哀家放心后,于永安殿突然暴斃。”
元宏抿唇。
太皇太后痛恨,“你父皇正值青年,身體康健,突然暴斃,無論旁人如何揣測,哀家自詡不曾動手,自然是為旁人所害。哀家雖問心無愧,但也不能讓兇手逍遙法外,去歲冬,哀家查出些蛛絲馬跡,但沒有確鑿的證據,不好聲張,京中水深,哀家也不敢輕易將此事托付于人,幸好早些年,哀家幫先皇理政時,從先皇口中聽聞幽州刺史乃忠勇之人,哀家便密信幽州刺史,令其尋著哀家所查到的蛛絲馬跡暗中徹查,月前,宋公卒于任上,信報送往京城,哀家本以為此事荒矣,卻不想,宋公不負哀家所托,竟然真查得了罪證,在他死后,將證據派人送到了哀家面前?!?/p>
她從腰間取出一柄匕首,輕輕劃開血跡已干的牛皮紙,在元宏睜大眼睛下,取出薄薄的夾層里藏著的一封密信,展開給他看,“你看,這便是那些人通敵的罪證,以張求為首,寫給東胡可汗的親筆信,蓋了他的私印,難為宋公能截到,想必廢了不少力氣。也怪不得他們近來派人出京,對送這封信函進京的姑娘下死手截殺,就連哀家派出去的人,都受他們干擾,只王襲接到了人,險些沒能活著回來見哀家。”
元宏看著這封親筆信,頓時怒極,“身為我大魏子民,他們怎敢勾通外敵,謀害父皇?”
“一個婦孺,一個幼帝,他們自然是不將你我放在眼里,害了你父皇,便自以為能把持朝綱?!碧侍蠓畔仑笆?,“宏兒,你自小在哀家身邊,可知哀家為何一直隨身攜帶這把匕首,夜睡也不曾離身?”
元宏恭敬問:“是因為皇祖母不信任宮衛?”
太皇太后搖頭,“宮衛都乃哀家親自選拔,自然都是信任之人。這把匕首,乃你皇祖父年輕時贈予哀家的,是讓哀家貼身自保,你皇祖父駕崩時,哀家想用它自裁,被人攔了,后來國喪三日,宮侍燒你皇祖父衣物器物,哀家悲痛至極,想隨你皇祖父而去,撲向火里,也被人救了,兩度尋死后,哀家便想著,大約是你皇祖父愛重我,不想我隨他而去,讓我好好活著,替他看顧好你父皇,坐穩大魏江山,便振作著活了下來?!?/p>
說起舊事,太皇太后面上露出傷感,“從此后,看到這匕首,便不再是我與你皇祖父的情誼,而是時刻提醒自己,不負你皇祖父臨終囑托,這江山是元家子孫的,我要替他看著,誰也不能奪去,我要為你皇祖父護好大魏江山。”
她無奈,“你父皇暴斃后,哀家很是后悔對他放手放心的太早了,到你這里,宏兒,哀家不能也不會對你放手放心太早,你我祖孫二人,要守住這大魏江山。你可明白?不要怪皇祖母一直對你苛刻要求,嚴厲教導,事事躬親,替你做主。實在是內憂外患,哀家不能放心太早,你如今還年少,稚嫩未脫,不是那幫老狐貍的對手,讓你親政,以免步你父皇后塵。如今你也看到了,這通敵的罪證,著實可恨?!?/p>
元宏面色動容,立即起身,跪在地上,“皇祖母一片苦心,孫兒怎會怪皇祖母?皇祖母放心,孫兒自小由您親自教導,敬您愛您,自與皇祖母一心護我大魏。”
“快起來,你是天子,別動不動就跪。”太皇太后親手扶起他,欣慰道:“你能明白哀家對你對大魏的一片良苦用心就好?!?/p>
元宏點頭,“孫兒是您一手養大,自然明白皇祖母對孫兒的拳拳之心,對大魏社稷殫精竭慮?!?/p>
太皇太后露出笑容,又很快收起,“有了這個有力的證據在,便可吩咐宿衛軍去拿人抄家了?!?/p>
她眸光一厲,“寫這封密信的人,還有這上面提到的人,一個都不放過。未免夜長夢多,恐遲則生變,我們該馬上動手。”
元宏點頭,“聽皇祖母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