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藍那句突如其來的問話,好似一根冰冷的鋼針,瞬間扎破了圣主剛剛營造出的那點“同仇敵愾”的氛圍。
“圣主,你的后手呢?”
圣主那猩紅的眼眸光芒猛地一滯,靈魂之音都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和卡頓:
“大…大哥?你…你怎么會這么想我呢?我…我現在就只剩下一道殘魂,被死死困在這冰冷的石頭里,動彈不得,我還能有什么后手?”
圣主極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委屈又無奈。
他立刻試圖轉移話題,并送上了一連串的高帽:
“如果非要說有什么后手和指望的話,那不就是你們嗎?我的兄弟姐妹們!”
“尤其是大哥您!您如此強大睿智,如今已經脫困,有您在,我相信我很快就能重獲自由,哪里還需要什么別的后手?”
圣主這番話說的極其順溜,充滿了對咒藍和其他惡魔的“信賴”與“恭維”。
咒藍懸浮在那里,面無表情,清冷的目光仿佛能穿透石像,直視圣主那虛偽的靈魂。
他絲毫不為所動,聲音依舊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壓力:
“圣主,收起你這套虛偽的樣子。我們認識了多少歲月?你以為我不了解你?”
“告訴我,你到底還隱藏了什么后手?我不相信狡詐如你,會沒有任何安排。”
圣主還想本能地還想再狡辯幾句:
“大哥,你真的誤會我了,我……”
“夠了!”
咒藍打斷了他,語氣第一次帶上了些許嚴厲,
“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有什么可隱藏的?”
“圣主,你根本不清楚我們現在面對的究竟是什么!你以為僅僅只是一個能奪走你符咒的人類那么簡單嗎?”
這話讓圣主徹底懵了。
他一直被禁錮在這暗無天日的黑手幫會議室里,所有的信息都來自瓦龍等人零碎且往往失真的匯報,對外界真正的巨變幾乎一無所知。
“我…大哥,外面…外面到底發生了什么?”
圣主的語氣變得驚疑不定,甚至帶上了一絲他自己都未察覺的惶恐,
“我被困在這里太久了,就像個瞎子、聾子…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們…我們面對的到底是什么?”
咒藍看著圣主那確實不像偽裝的無知,心中暗自嘆了口氣。
他太了解自己這個兄弟了,天生的狡猾多疑,對任何人都留有一手,哪怕是面對他們這些兄弟姐妹。
想要從他嘴里掏出真話,或許需要一點“震撼教育”。
于是,咒藍決定將殘酷的現實告訴他。
“我們本應在地獄維度中承受無盡的囚禁與折磨,直到時間的盡頭。”
咒藍的聲音低沉下來,仿佛在回憶那段不堪的歲月,
“但不知從何時起,也不知是何原因,封印我們的地獄空間,出現了一道細微的、極不穩定的空間裂縫。雖然那空間裂縫后面變得趨于穩定”
“波剛,是第一個僥幸從中逃出來的。”
咒藍緩緩敘述,“緊接著,是芭莎。然后,才是我。還有地魁!”
咒藍頓了頓,說出了自己的推斷:
“這個世界,一定發生了某種我們尚未知曉的、根本性的劇變,否則絕不可能動搖不死神明留下的封印。”
“而現實也正如我所料,這個世界,已經迎來了我們無法想象的驚天巨變。”
圣主屏息凝神地聽著。
“除了那個搶走你符咒、名為李維的人類,”咒藍的語氣變得無比凝重,
“還有……神話中的存在,也已經降臨此世。”
“誰?”圣主下意識地問道。
“齊天大圣,孫悟空。”
“什么?!!”
圣主的靈魂之音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發出一聲尖銳到變調的驚駭嘶鳴,
“不!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咒藍大哥你是在開玩笑嗎?”
“那種存在,那種只存在于更高維度傳說里的存在,怎么可能降臨我們這個世界?世界的規則根本無法承載祂!”
“如果強行降臨,整個世界都會崩潰的!”
圣主的第一反應是完全無法相信,這超出了他認知的一切常理。
咒藍的目光依舊平靜,卻帶著一種讓圣主心寒的確認:
“都是真的。我親眼所見。波剛剛脫困,試圖吞噬海底山脈恢復力量,就引來了那一位。僅僅一按……”
咒藍的聲音里甚至帶上了一絲他自己都未察覺的余悸,
“波剛幾乎毫無反抗之力,差點就被當場打回地獄維度。但不知為何,那位并沒有下死手,只是將她驅逐到了深海,勒令波剛安分守己。”
咒藍推測道:“或許,在齊天大圣那般的存在眼中,我們……甚至算不上值得認真對待的對手吧。”
咒藍說這話時,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復雜情緒,有屈辱,也有慶幸。
最后,他拋出了最重磅的消息:
“而且,根據我的觀察,那位齊天大圣,和那個搶走你符咒的人類李維,他們是一伙的。”
“那個李維,似乎擁有能夠請動、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差遣那位大圣的能力。”
“現在,你明白我們面對的究竟是什么了嗎?”咒藍最后對圣主問道。
寂靜。
死一般的寂靜籠罩了黑手幫的會議室。
圣主那猩紅的眼眸光芒都仿佛黯淡了下去,石像本身甚至微微顫抖起來,發出極其細微的摩擦聲。
他需要時間來消化這足以顛覆他數千年來所有認知的恐怖信息。
齊天大圣降臨……與人類為伍……波剛被幾近秒殺……世界劇變……
這一切的一切,如同滔天巨浪,沖擊著他僅存的靈魂。
“這…這怎么可能…怎么會這樣……”
他的聲音變得失魂落魄,充滿了茫然和一種巨大的無力感。
如果對手是那種神話中的存在,他們還有什么掙扎的機會?
所有的陰謀、后手,在絕對的力量面前,豈不都是笑話?
“所以,說吧,圣主。”
咒藍的聲音再次響起,打破了沉默,也將他從絕望的邊緣拉回現實,
“你的后手,到底是什么?現在,每一分可能的力量都至關重要。”
這一次,圣主不再猶豫,也不再隱藏了。
現實的殘酷已經容不得他再耍小心思。
“我……我確實是有一個后手。”
圣主的聲音顯得那么干澀,
“我……還有一個兒子。叫做惡魔小龍。
“我早已安排好在某個特定的時間,他會拿著信物,也就是我的龍牙,前往指定的地點舉行儀式,將我復活。”
圣主繼續解釋道:“雖然我失去了十二符咒的力量,但只要惡魔小龍成功將我復活,我就能擺脫這該死的石像禁錮,恢復惡魔的真身和屬于我自身的、源自火之魔氣的本源力量。”
“到時候,我就能親自去搜尋散落的符咒……”
咒藍靜靜地聽著,臉上露出一副“果然如此,我早就猜到”的表情。
圣主看到咒藍的表情,連忙急切地補充解釋道:
“大哥!你相信我!我原本的計劃是,一旦我復活,恢復力量,我第一時間就會去找到潘庫寶盒,將所有的兄弟姐妹都從地獄里釋放出來!”
“我真的沒有想過要獨自逍遙!我發誓!”圣主的語氣聽起來“真摯”無比。
咒藍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語氣平緩:
“是的,我相信你。”
但咒藍那毫無波瀾的表情和眼神,分明寫滿了“我一個字都不信”。
圣主也知道自己的解釋在對方看來有多么蒼白無力,頓時有些訕訕,連忙轉移話題,問出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
“大哥……那,以你的智慧,你覺得……那個李維,他如此急切地收集我的符咒,到底是想干什么?”
“他擁有那種存在的庇護,為何還需要符咒的力量?”
咒藍被這個問題帶回了之前的思考。
說實話,他也一直在思索這個問題。
那個人類收集符咒,究竟意欲何為?
他再次開始回憶圣主之前詳細介紹過的十二符咒的力量。
那十二種迥異卻都強大無比的能力,如同走馬燈一樣在他深邃的意識中逐一閃過:
鼠——化靜為動,賦予生命。
牛——力大無窮。
虎——平衡陰陽,調和萬物。
兔——極速移動。
龍——爆破火焰。
蛇——隱形匿跡。
馬——治愈百病,驅逐外力。
羊——靈魂出竅。
猴——變化外形。
雞——懸浮飛天。
狗——永生不死。
豬——電眼逼人。
每一種能力都堪稱一種強大的極致體現。
那個人類,想要同時掌控這些力量?
他駕馭得了嗎?
他的身體和靈魂如何承受?
這根本不符合常理……
咒藍的思維高速運轉著,將這些信息一遍又一遍地組合、分析、推演。
突然,他的目光猛地一凝!
所有的思緒仿佛百川歸海,瞬間聚焦在了一個之前被他忽略的點上!
是了!最關鍵、最核心、最不合常理,卻又可能是唯一解釋的那一塊拼圖!
他的目光驟然銳利起來,如同兩道冰冷的月華,猛地射向圣主的石像,
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了兩個字,帶著一種難以置信的恍然和深沉的凝重:
“……老鼠!”
“是鼠符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