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血沃淞滬 鐵血布防
民國二十六年(1937年)九月下旬,經過半個多月的行軍加車列,八路軍獨立旅萬余名將士,終于抵達了淞滬戰場這片舉世矚目的血肉磨坊。
此時淞滬會戰已經來到了第二階段,日本增派第9、第13、第101師團,總兵力達20萬。中**隊轉入防御,構筑工事,但缺乏反坦克武器和空中支援。
列車在距離前線尚有數十里處便無法前行,日軍的飛機如同跗骨之蛆,日夜不停地轟炸著每一條通往上海的交通線。獨立旅的戰士們跳下悶罐車廂,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混亂而悲壯的景象:倉促構筑的簡易公路上,擠滿了從前線撤下來的傷兵和奉命開進的援軍,擔架隊穿梭不息,哀嚎聲、命令聲、槍炮的轟鳴聲以及敵機俯沖的尖嘯聲交織在一起,奏響著一曲殘酷的戰爭交響??諝庵袕浡鴫m土、硝煙、血腥和尸體**的惡臭,令人作嘔。
盡管旅途勞頓,但獨立旅嚴格的軍紀和長期養成的戰斗素養此刻顯現出來。部隊迅速整隊,在王林、王光道等人的指揮下,沉默而高效地向指定集結地域開進。戰士們臉上帶著疲憊,更帶著凝重與決絕。眼前的景象遠比他們想象中更為慘烈,西北的溝壑縱橫與這里一馬平川、無險可守的地形截然不同,而敵人火力之兇猛,更是超出了許多人的認知。
獨立旅被劃歸第三戰區左翼軍第15集團軍序列,作為戰略預備隊,暫時駐扎在羅店以南、劉行以西的一處相對隱蔽的區域隔壁就是胡宗南的第一軍,隨時準備填防線上的缺口。番號依舊是那個尷尬而特殊的“獨立旅”,沒有正式的國民革命軍編號,仿佛他們是一支被遺忘卻又被寄予詭異期望的孤軍。
安營甫定,甚至來不及挖設完善的防炮洞,王林便帶著參謀長鐘光邦、特戰營長張紅土以及幾名最精干的偵察兵,悄然潛向前線。
他們抵達的是羅店以南的一線陣地。這里剛剛經歷了一場慘烈的爭奪戰,陣地易手數次。眼前的景象堪稱地獄:焦黑的土地上彈坑密布,如同月球表面。戰壕被炸得七零八落,坍塌處隨處可見。殘破的肢體、散落的武器、燒焦的軍服碎片混雜在泥濘之中。堅守在此的中央軍某個師殘部,士兵們滿面煙塵,眼神麻木,許多人身帶輕傷卻無人后送,只是默默地靠著戰壕壁,等待著下一輪炮擊或沖鋒。
“轟??!”
“咻——轟!”
遠處傳來沉悶的巨響,那是日軍艦炮的重彈劃過天空落下的聲音,緊接著是地動山搖的爆炸,騰起沖天的煙柱。不時還有九六式艦戰或者轟炸機嗡嗡地飛過,肆無忌憚地掃射投彈,**幾乎沒有任何空中力量可以攔截。
王林舉起望遠鏡,仔細觀察著對面日軍的動向。可以看到日軍士兵土黃色的身影在遠處活動,他們的土木工事構筑得明顯更為規整堅固。不時有九二式步兵炮或者迫擊炮的炮彈精準地砸在中**隊的陣地上,引來一陣壓抑的驚呼和傷亡。
“旅長,你看那邊!”張紅土低聲提醒,指向側翼。只見幾輛**式中型坦克,掩護著大約一個小隊的日軍步兵,正沿著一條田間小路向前推進。**陣地上響起稀疏的步槍聲和偶爾的機槍點射,子彈打在坦克裝甲上濺起火星,卻難以阻擋。直到幾枚集束手榴彈冒險投出,才勉強將其擊退,但出擊的士兵幾乎無一幸免。
王林的眉頭緊緊鎖死,心臟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活點地圖PrO MaX】系統在他意識中全速運轉,將觀測到的敵方火力點、兵力配置、運動規律一一標注,并結合歷史知識,進行著冷酷到極致的戰術推演。
‘正面硬頂?’系統反饋:日軍一個甲種師團配屬的炮兵聯隊(36-48門75mm以上火炮)、獨立重炮部隊、海軍艦炮火力,足以在小時內將獨立旅任何固定陣地犁數遍。生存率低于10%?!畽C動防御?’地形平坦開闊,缺乏遮蔽,日軍掌握絕對制空權,大規模機動等于自殺?!磽簦俊趯Ψ浇^對火力優勢下,離開工事的反擊部隊只是活靶子。
一遍遍推演,結果都令人絕望。巨大的實力差距,不是單靠勇氣和意志就能完全彌補的。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力感和沉重壓力,幾乎讓他窒息。他帶來的這八千子弟兵,是紅軍最寶貴的骨干,難道真的要填進這個無底洞般的絞肉機,換取一個悲壯卻無法改變戰局的結局?
不!絕不!
王林猛地甩了甩頭,眼中重新迸發出銳利的光芒。他是王林,是從湘江血海、雪山草地、河西絕境中殺出來的鐵血旅長!他的獨立旅,最擅長的就是在絕境中創造奇跡!
‘硬碰硬不行,那就磨!拖!耗!’一個清晰的思路在他腦中逐漸成型。‘用我們的長處,去攻擊敵人的短處!敵人火力猛,但步兵脫離炮火掩護后的近戰、夜戰能力,未必強過我們這些百戰余生的老兵!敵人依賴體系,我們就破壞它的節點!’
系統的輔助推演功能也同步啟動,開始基于這個思路進行細化模擬,無數數據流閃爍,最終匯聚成一套極其殘酷卻最具可行性的“工事 近戰 夜戰”的彈性消耗防御戰術體系。
返回臨時旅部(一個匆忙挖掘加固的大型掩體)后,王林立刻下令召開全旅營級以上主官緊急作戰會議?;璋档挠蜔粝?,李云龍、陳阿海、丁偉、孔杰、劉根勝、沙馬爾格、張紅土、林火旺等一眾骨干濟濟一堂,人人面色凝重,空氣中彌漫著大戰將至的壓抑。
王林沒有廢話,直接走到一幅簡陋的態勢圖前,用低沉而清晰的聲音,開門見山:
“同志們,情況比我們預想的還要嚴峻。鬼子有艦炮、有重炮、有飛機、有坦克,火力是我們的十倍、幾十倍!這片地方,無險可守,我們就是活靶子!”
他毫不掩飾地指出了面臨的絕境,目光掃過每一位部下:“總部把我們放在這里,預備隊?我看是救火隊,甚至是……填坑的。但是,我們獨立旅,不是來白白送死的!我們要在這里扎根,要咬住鬼子,要讓他們每前進一步,都付出血的代價!還要盡可能地,讓更多的兄弟活著看到勝利的那天!”
話語中的決絕和一絲深藏的痛楚,感染了在場的每一個人。
“硬拼,死路一條。我們必須用腦子打!”王林的手指重重敲在地圖上,“我觀察思考了很久,我們唯一的生路,就是:以絕對堅韌的工事抵消其炮火優勢,以精準的火力和無畏的近戰吞噬其步兵,以主動的夜襲破壞其作戰體系!”
接著,他詳細闡述了思考后形成的十條具體戰術指令,每條都清晰明確,直指關鍵:
“第一,輪番守備,保存體力。全旅以營為單位,以兩個戰斗團編成六個主要戰斗群,兩個新兵團編制6個支援戰斗群,輔以旅直屬部隊作為預備隊和機動力量。每個戰斗群負責堅守陣地一定時間(例如4小時),到期無論傷亡多大,只要命令下達,立即由下一個戰斗群接替,撤下來的部隊抓緊時間休整、補充、搶修工事。絕不能讓部隊在陣地上被持續消耗到油盡燈枯!這是我旅自石板河阻擊戰得來得經驗”
“第二,專打要害,狙殺骨干。成立旅直屬狙擊總隊,由鄭水生兼任總隊長。從全旅挑選200名最優秀的射手,配備最好的步槍和繳獲的日式狙擊鏡(如果有的話),分小組進入戰場。你們的任務不是打死多少普通士兵,而是專門獵殺日軍的軍官、曹長、炮手、觀察員、機槍手、通訊兵!打掉他們的眼睛和大腦!讓他們的進攻失去指揮和協同!”
“第三,強化擲彈,精準打擊。每個班必須編組2-3名擲彈兵,由經驗豐富的老兵擔任,把各排的擲彈班拆分到各班。集中使用手榴彈和手雷,不追求覆蓋面積,要求精準投擲到日軍的輕機槍組、擲彈筒小組、或者沖鋒的步兵集群中間。后勤保障團,優先保障手榴彈的供應!”
“第四,炮火機動,快打快撤。劉根勝!你的炮營是寶貝,也是鬼子最想拔掉的釘子。把所有迫擊炮分成多個小組,提前勘測好十幾處甚至幾十處預設發射陣地。開炮后,最多打三發,立刻轉移!絕不在同一個位置停留超過五分鐘!我們要用游擊炮的方式,支援步兵,敲掉敵人的火力點,但首先要保住自己!”
“第五,三三制協同,節約彈藥。把我們看家的‘三三制’戰術在陣地上用活了!小組交替掩護,近距離精準射擊,絕不浪費一顆子彈!告訴戰士們,鬼子沖近了再打,瞄準了打!把敵人放進來,放到手榴彈的投擲距離內!”
“第六,‘沒良心炮’準備,招呼鐵王八和集群。林火旺,你負責!立刻搜集汽油桶、炸藥包!把我們西北帶來的‘鐵管驚雷’技術用起來,就地改造‘沒良心炮’!這玩意雖然粗糙,但威力大,易制造,用來轟擊靠近的坦克或者密集步兵隊形,有奇效!同樣,打完就撤,絕不留戀!”
“第七,深挖工事,布設陷阱。把我們在吳起、在河西挖工事的本事都拿出來!戰壕要深,要帶貓耳洞,要有多段縱深迂回和防炮洞。交通壕要四通八達。在陣地前,特別是戰壕的拐角、突出部,大量布設詭雷、陷阱、竹簽陣!要讓鬼子的每一次突破,都變成進入我們預設的屠宰場!”
“第八,晝防夜攻,奪回主動。白天,以堅守、消耗為主,可以適當放棄表面陣地,退守二線甚至三線,避免在敵絕對炮火優勢下硬頂。但到了晚上,夜戰是我們的天下!各部隊必須組織精干小分隊,每晚主動出擊,摸哨、襲擾、反擊,把白天丟失的陣地給我奪回來!讓鬼子日夜不寧!”
“第九,指揮下沉,各負其責。一旦戰斗打響,通訊必然困難。我要求:連排級指揮員必須發揮主觀能動性,各自為戰!團長一級負責整體協調和預備隊使用,非必要不得親臨最前沿!政委統籌后勤、傷員轉運、士氣鼓動。誰擅離職守,或者驚慌失措導致防線崩潰,軍法從事!”
說到這里,王林停頓了一下,目光變得極其銳利,最后說出了最為關鍵也最為危險的一條:
“第十,端掉重炮,我來負責!鬼子最大的依仗就是遠距離的重炮和山炮。這些固定或半固定陣地,白天很難靠近。這個任務,交給特戰營和我!張紅土,你特戰營立刻挑選最精銳的200人,組成突擊隊。我們白天利用利用偵察摸清敵人炮兵陣地的確切位置、換崗規律、警戒部署。晚上,我帶你們去!用炸藥、甚至用繳獲的炮,給我炸掉、廢掉這些狗娘養的重火力點!打掉它,白天我們陣地上的壓力就能減輕大半!”
十條命令,條條帶著血絲,充滿了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決絕和戰場智慧。這不是浪漫的沖鋒,而是最為殘酷和現實的消耗戰、肉搏戰、神經戰。
在場的將領們屏息凝神,仔細聽著每一條命令,心中快速盤算著自己部門的任務。他們明白,這或許是唯一能在這種絕對劣勢下生存并給予敵人重創的方法。
“都聽明白了嗎?”王林的聲音陡然提高。
“明白!”眾人齊聲低吼,眼中燃燒起戰意。
“好!”王林一拳砸在桌子上,“回去立刻傳達部署!工事連夜搶修!戰術立刻訓練!彈藥迅速分配!我們沒多少時間了!獨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