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老三蔫頭蔫腦地跟著溫婆子等回到村子。
才剛到老宅門口,溫婆子就站在院門前瞪他:“沒用的東西!連個女人和孩子都管不了!還不快滾回去!”
說完便“砰”地一聲,甩上了院門。
方氏和溫成武等人也從門縫中嘲諷地掃了他一眼。
溫老三心里一陣抽痛,難受到極點,直想哭出來。
為什么會這樣?
他明明已經再次踏進了這個家門,踏進了娘和大哥二哥的心里,他們已經骨肉香親了!
可最后,他又回到了原點!
心里那個被拉進了陽光的小男孩,再次被推進了陰暗的萬丈深淵!
“嗚......”溫老三憋不住,忍不住哭了出聲,跌跌撞撞地往家里走。
才走進柵欄門,就見溫葉和林氏四人趕著驢車,說說笑笑地過來。
看著他們的笑,溫老三雙眼欲裂,他們怎么笑得出!怎么能笑得如此刺眼!他忍不住怒吼一聲:
“鬧成這樣,你們滿意了吧!滿意了吧!”
溫葉幾人不緊不慢地下了驢車,林氏一邊推開柵欄門一邊淡聲道:“嗯,的確挺滿意的!”
“你——”溫老三不敢置信地瞪大了雙眼,她竟然連演都不演了!就這么**裸地說出這種冷血無情的話!“你們怎這么冷血,一點親情也不念!”
林氏冷笑:“你的所謂親情,就是用我兒女的血來填?可笑?!?/p>
說完便不再搭理他,轉身開始拴驢子。
溫葉笑著問溫蘭:“今晚吃什么?”
溫元道:“雞湯怎樣?好久沒喝湯了!”
溫蘭道:“我也想喝雞湯?!?/p>
溫老三見他們竟然不搭理自己,氣得嗷地一聲沖進了房,狠狠地甩上了門,把自己關里面當縮頭烏龜了。
溫葉嗤笑一聲,懶得理他。
晚上,林氏如愿給幾個孩子燉了雞湯,接著便跟桂花嬸說說笑笑地開始做魔芋豆腐。
好像溫老三根本不存在一樣。
睡覺時,林氏依然跟溫蘭一起睡。
......
翌日,巳時一刻(上午9點多)。
溫葉姐妹正跟玉兒在廊下做刺繡,林氏在晾衣服。
此時,溫鳳娟、何大明和何致前來退親。
溫婆子、方氏和溫梅走在后頭,難得的是,溫成文今天竟然休沐,也跟著來了。
溫玉兒挑眉:“葉丫,鳳娟姑姑他們來了!”
“砰”地一聲,卻是溫老三聽到聲響,從房里走了出來。
他頂著大大的黑眼圈,滿是愧疚地看著溫鳳娟和何致,抖了抖唇,想說什么,卻愧疚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默了好半晌才道:“娘......小妹、妹夫、小致......你們快進來坐。”
說著便殷勤地過去打開柵欄門。
溫鳳娟簡直恨毒了溫葉一窩,但想到來時兒子的囑咐,還有那魔芋豆腐的方子,勉強扯出一抹笑來:
“三嫂、蘭丫......前頭是我們糊涂。這婚事咱們就這樣退了!”
林氏淡淡地道:“把庚帖還回來,還有婚書?!?/p>
溫葉連忙上前,從懷里拿出婚書。
溫鳳娟陰沉著臉,把溫蘭的庚帖,還有溫葉家的戶籍書等全都還了過來。
接著,雙方一起把婚書撕成碎屑,往地上一扔。
林氏道:“溫蘭與‘何智’自此退婚,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溫葉又道:“道歉呢?”
溫鳳娟和何大明直咬牙,最后還是頭一低:“三嫂、蘭丫,葉丫,前頭是我們糊涂了,對不起?!?/p>
何致也低下他那高傲的頭顱:“三舅母、蘭表妹,對不起?!?/p>
一旁的溫成文嘲諷地盯著何致,嘖嘖,姓何的也有今天了!
這個表弟一直壓自己一頭,今天自己特意請假回來,就是為了看他的狼狽模樣!
林氏滿意到不行:“這事到此為止。以后咱們兩家就別來往了!”
溫老三臉色一變,瞬間瞪紅了眼。
溫鳳娟早猜到這結果,也不說話,算是默認了。
一行人轉身就往外走。
“小妹......致兒!”溫老三覺得心像被狠狠挖了一大塊一樣,痛苦不已,蹣跚著腳步,緩緩跟著他們走出去。
“呸!什么臟東西!”看著他傷心欲絕的破碎模樣,溫葉直惡心。
溫鳳娟和何致等出了柵欄門,才走了三四丈。
溫梅突然跑過來:“小姑!大表哥......”
溫鳳娟怔了怔:“梅丫?”
只見溫梅突然撲通一聲,跪到她和何致面前,說:
“小姑,大表哥現在被剝了童生功名......外頭又亂傳,說小姑家的壞話,說都是大表哥那啥......”
昨天溫里正和張嬸等人回來之后,可沒閑著,滿村子里說何家騙婚之事。
現在滿村子,不,應該是十里八鄉都在傳:說何致奸狡,為了讓溫蘭賺錢供他念書,用自己的名頭騙她嫁入何家,舍不得給人家童生娘子的名份,就騙她嫁自己的爛人弟弟。無恥至極!
溫梅仰著頭,真切地道:
“若是、若是表哥此時娶個農家女,便能證實表哥并非外面所傳那樣!小姑,我不介意表哥失去功名,我愿意嫁給他!”
說著,她又羞澀又殷切地看了何致一眼。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快被她給震懵了。
溫婆子皺著眉頭不作聲,對溫梅的婚事她挺不在意的。
方氏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溫鳳娟和何致卻變了臉色。
溫鳳娟皮笑肉不笑的:“抱歉啊,梅丫,出了這樣的事,我想讓你倆表哥的親事往后緩幾年。你年紀也不小了,讓你爹娘再給你找一頭好人家!”
溫鳳娟憋了一肚子火。
連溫蘭她都瞧不上,又如何瞧得上溫梅?要樣貌沒樣貌,要技能沒技能,一個只會燒火煮飯的村姑,娶來干什么?
何致臉上的斯文快維持不住了,心里溢滿厭惡和惱意。
他性格高傲,哪瞧得上溫梅!便是失了名功也瞧不上!
溫梅的求嫁簡直是對他的侮辱!他已經淪落到這地步了嗎?什么阿貓阿狗都敢肖想他!
溫鳳娟道:“當家的,你跟致兒先回去?!?/p>
“外婆、二舅母,我們先回去了?!焙沃鲁瘻仄抛庸笆帧?/p>
“嗯,走吧!”溫婆子說著,又瞪了地上的溫梅一眼。
何致與何大明走在小路上,出了一段距離,何致又忍不住回頭看著溫葉家的方向。
如無猜錯的話,溫葉在三舅舅回家拿溫蘭庚帖時,就已經在布局了,給他們設下了這層層圈套!
為的,就是那份契書!
小小年紀的,怎心機如此深沉?
哼,等著吧!
他才子的名頭也不是白叫的,書院的山長和夫子都十分看重他。
大不了明年重考!以他的才華,童生功名簡直手到擒來!
他明年本來就要參加六月院試的!現在不過是在此之前,多參加兩場童試而已!并沒有耽誤原本的進度!
想著,他狠吸一口氣,今天的恥辱,將來他勢必千百倍地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