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誤入禁地
許歡顏最后的意識,如同風中殘燭,搖曳欲滅。那個關于“虎口”的危險預感,像斷電前最后一縷微弱的火花,在她混沌的腦海中“噗嗤”一聲,徹底熄滅了。
緊接著席卷而來的,是幾乎將她吞噬的灼熱,以及一種令人窒息的失控感。那藥物的效力遠超她的想象,不僅猛烈,還帶著一種侵蝕心智的后勁,如同野火燎原,將她腦海中僅存的理智和求生欲焚燒殆盡。
她感覺自己被拋入了一個巨大的蒸籠之中,四周彌漫著滾燙的蒸汽,壓迫著她的呼吸,灼燒著她的肌膚。身上那件柔軟的浴袍此刻仿佛成了一道道纏身的枷鎖,讓她只想用力將其撕碎,從中解脫。
她跌倒在地,身下是冰涼而柔軟的地毯。那短暫的涼意透過布料滲入皮膚,讓她無意識地輕輕蹭動,發出一聲模糊而滿足的喟嘆。但這微不足道的緩解遠遠無法平息體內那團越燒越旺的火焰,更深處的空虛與渴望如潮水般洶涌而來,幾乎淹沒了她全部的意識。
就在她掙扎于這片混沌之海時,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步入她模糊的視線。他步伐沉穩,帶著一種天生的冷峻和權威,停在她面前,居高臨下地注視著她。他的面容隱沒在房間昏暗的光線中,難以看清,可他周身散發出的那股強大而壓迫的氣息,卻像磁石一般,牢牢吸引著神志不清的許歡顏。
“熱……好熱……”她無意識地嘟囔著,聲音嘶啞而脆弱。她試圖手腳并用地爬起來,可身體卻軟得像一灘融化的冰淇淋,非但沒有成功起身,反而順勢一把抱住了眼前那截近在咫尺的小腿。
觸感冰涼,結實而硬朗,仿佛夏日里剛從井水中撈出的玉石柱子,讓她滾燙的肌膚獲得了一絲難得的慰藉。她滿足地嘆息,將臉頰緊緊貼上去,試圖汲取更多涼意。
被她突然抱住的陸清淮身體猛地一僵。
他此生都未曾遭遇過如此荒謬的局面。方才,他剛結束一個跨洋視頻會議,正獨自立于落地窗前,俯瞰著都市璀璨的夜景,腦中冷靜地規劃著下一步的商業戰略。門口的細微響動起初并未引起他的注意,直至那道身影跌跌撞撞地闖入,打破了一室的靜謐。
一個穿著酒店浴袍、發絲凌亂、面容潮紅得如同煮熟蝦子般的女人,就這樣突兀地出現在他的私人領域,隨后竟毫無征兆地暈倒在地毯上。
而此刻,這個來歷不明的女人,正以極其依賴的姿態緊緊抱著他的腿,臉頰還在他的睡褲上不安分地蹭動,口中不斷囈語著“熱”。
陸清淮的眉頭驟然緊鎖,形成一個深刻的川字。
他有極其嚴重的潔癖和近乎偏執的領地意識。這間位于頂層的專屬套房,未經他的允許,即便是酒店管理層也不敢輕易踏足,更遑論外人。眼前這個女人,究竟是如何突破嚴密的安保系統,來到這里的?而且還是以這樣一副……匪夷所思的狀態?
他嘗試將腿抽回,然而她抱得異常用力。他只得俯下身,用兩根手指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臉。燈光灑落,照亮了一張布滿異常潮紅的臉龐。她的眼睫被汗水濡濕,黏連在一起,嘴唇微微腫脹,泛著水光,但依稀能辨別出原本姣好精致的五官輪廓。
并非他記憶中任何一張熟悉的面孔。
“你是誰?”他的聲音冷冽如寒冬深潭,每個字都裹挾著審問與不容置疑的威嚴,“怎么進來的?”
倘若許歡顏此刻清醒,必定會被他這冷得刺骨的語氣凍得瑟瑟發抖。可惜,她此時的腦海早已被藥物攪成一鍋沸騰的漿糊,只覺得這低沉嗓音雖如大提琴般悅耳,卻過于嘈雜,打擾了她尋求“降溫”的過程。
她不滿地揮了揮手,動作軟綿無力,像是在撒嬌,試圖拍開那只鉗制她下巴的手。“別吵……是冰塊……讓我抱抱……”
話音未落,她整個人反而更緊密地貼了上去,甚至努力抬起滾燙的臉頰,去追尋他微涼的手背,渴望更多的接觸。
陸清淮:“……”
至此,他終于可以肯定,這個女人并非偽裝。她是真的被下了藥,而且劑量驚人。她的眼神渙散無焦,行為完全受本能驅使,不受控制。
他眸色倏地沉了下去。這種下作的手段,他并非第一次見識。以往那些企圖攀附他的女人,無非是在酒水中動手腳,或是刻意制造拙劣的偶遇,手段低劣得令他連一眼都懶得施舍。
但眼前這一位……方式竟如此直接蠻橫?強行闖入?還“暈”得這般恰到好處?
他松開手,直起身,面無表情地從口袋中取出手機,準備聯系酒店安保部門來處理這個突如其來的麻煩。無論她是真的受害者,還是別有用心的演員,將她清除出他的地盤總是最穩妥的選擇。
就在他即將撥通號碼的瞬間,地上的許歡顏再次開始了令人頭疼的舉動。似乎覺得僅僅抱住“冰柱”仍不足以緩解體內的燥熱,她開始胡亂地拉扯自己浴袍的系帶。
那帶子本就系得松散,經她這番毫無章法的拉扯,領口頓時大幅敞開,露出一片白皙細膩的肌膚、線條優美的鎖骨,甚至隱約可見其下更為誘人的起伏輪廓……
陸清淮滑動屏幕的手指驟然停頓。
他并非不食人間煙火的圣人,更非坐懷不亂的柳下惠。一個容貌艷麗、衣衫不整、眼神迷離的女人,以一副任君采擷的姿態癱軟在他的領地之內,所帶來的視覺沖擊力是客觀存在的。
然而,相較于一絲絲的生理反應,他心中涌起的更多是強烈的厭煩與深深的懷疑。這出戲,未免做得太過逼真,太過刻意。
他按下通話鍵,冷聲對迅速接聽的酒店經理下達指令:“頂層,立刻派人上來,處理一個……”
話未說完,異變陡生!
許歡顏不知從何處爆發出一股力氣,竟搖搖晃晃地猛然站了起來,然后完全憑借本能,朝著房間里唯一散發著強烈“涼氣”的源頭——
陸清淮本人,直直撲了過去!
陸清淮猝不及防,被她撞得向后踉蹌了半步,手中的手機也應聲滑落,跌在地毯上。
女人溫軟而滾燙的身體嚴絲合縫地緊貼著他,一雙手臂胡亂卻用力地環住他的脖頸,帶著甜膩氣息的灼熱呼吸毫無保留地噴灑在他敏感的頸側肌膚上。
“好舒服……”她發出一聲近乎喟嘆的呻/吟,宛若終于尋到歸宿的貓咪,心滿意足地在他懷里蹭動著,尋求著更多冰涼貼慰。
陸清淮身體瞬間僵直,下頜線條繃緊如弦。懷中身軀的柔軟超出了他的預期,那淡淡的、混合著沐浴后清新與某種獨特體香的香氣,以及那灼人的體溫,正在瘋狂挑戰著他高度敏感的神經和根深蒂固的潔癖底線。
他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頭翻涌的躁動與不適,伸手握住她纖細的肩膀,試圖將她從自己身上剝離。
然而,許歡顏卻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非但死不松手,反而因為他的推拒而從喉間發出委屈的嗚咽聲。她半睜著濕漉漉的眼睛,目光迷離而無辜,卻又帶著一種渾然天成的誘惑,直勾勾地望著他。
“幫幫我……真的好難受……”她無意識地呢喃哀求,聲音軟糯黏糊,仿佛幼貓的爪子,在不經意間輕輕撓過人心最隱秘的角落。
陸清淮的眼神驟然變得深暗,翻涌著復雜難辨的情緒。
他自認并非普世意義上的善男信女,但也絕非乘人之危的卑劣小人。可眼下這種情形……
“陸先生!萬分抱歉!這是我們嚴重的失職!”
酒店經理帶著兩名保安急匆匆地趕到頂層,推開虛掩的房門,映入眼簾的景象幾乎讓他們魂飛魄散——
他們那位向來以不近女色、冷峻威嚴著稱的大老板陸清淮先生,正被一個穿著凌亂浴袍、神態異常的年輕女子緊緊纏繞著擁抱。
而更讓他們難以置信的是,陸先生竟然沒有立刻將這個冒犯者推開扔出去,只是臉色極其難看地僵立在原地?
經理嚇得冷汗涔涔,幾乎不敢抬頭,連忙上前一步,聲音顫抖:“我們立刻把她帶下去妥善處理!”他急忙示意身后的保安上前執行。
然而,陸清淮卻抬起一只手,做出了一個制止的動作。
他的目光依舊落在懷中因為外界嘈雜而稍稍安靜了些許的女人臉上。
她眉頭緊緊蹙起,仿佛正承受著巨大的痛苦,下唇被貝齒咬得泛出白色。
“她怎么回事?”他開口問道,聲音聽不出絲毫波瀾,卻自帶一股威壓。
經理冷汗流得更多了,慌忙匯報初步了解到的情況:“回、回陸先生,根據初步了解,這位許小姐似乎是在樓下酒店酒吧遭遇了不法之徒,被下了藥。然后……她可能是神志不清,走錯了電梯樓層……”
他的聲音越說越小,幾乎細若蚊蠅。
“查清楚。”陸清淮僅丟下這三個字,語氣不容置疑。緊接著,他做出了一個讓在場所有人驚掉下巴的動作——
他彎下腰,手臂穿過她的膝彎和后背,微微一用力,竟將那個神志不清的女人打橫抱了起來!
“陸先生?”經理失聲驚呼,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完全無法理解眼前發生的一切。
“這里沒你們的事了。”陸清淮頭也未回,聲音依舊冷清平淡,卻帶著最終裁決的意味,“今晚發生的事情,我不希望聽到外界有半個字的議論。”
“是!是!請您放心!絕對不敢!絕對不會有任何消息泄露!”經理如夢初醒,連聲應承,趕緊帶著仍處于震驚懵逼狀態的保安們躬身退了出去,并極其小心地輕輕關上了厚重的房門,生怕制造出一絲多余的噪音。
室內重新回歸寂靜,只剩下兩人交織的呼吸聲,以及許歡顏偶爾難耐發出的細微嗚咽。
陸清淮抱著懷中滾燙而柔軟的身體,大步走向臥室。他將她輕輕放在寬敞的床榻之上。
身體一接觸到微涼的絲質床單,許歡顏立刻難受地蜷縮起來,雙手又開始本能地拉扯身上早已凌亂不堪的浴袍,尋求解脫。
他伸出手,試圖抓住她那雙不安分的手腕,她卻順勢如同藤蔓般纏繞上來,滾燙而柔軟的嘴唇毫無章法地、急切地印在他的下巴、喉結這些敏感地帶……
陸清淮的呼吸猛地一窒,眸色驟然深得如同窗外化不開的濃稠夜色。
他是一個再正常不過的男人。
并且,這個莫名出現的、來歷可疑、行為完全失控的女人,某種程度上,似乎比他過往見過的那些處心積慮、手段盡出的女人,要……“有趣”得多。
他用力捏住她的手腕,將其固定在她的頭頂上方,俯身靠近,灼熱的目光緊緊鎖住她迷蒙的雙眼,嗓音因壓抑而變得低啞:“你知道現在抱著你的人是誰嗎?”
許歡顏眼神渙散,根本無法聚焦,自然也聽不清他話語中的含義。她只模糊感覺到這個能帶來清涼慰藉的“大冰塊”似乎不再抗拒她,于是開心地彎起了眼睛,露出一抹純真又誘惑的傻笑,囈語道:“冰……好吃的冰淇淋……”
陸清淮:“……”
很好。
他眼底最后一絲猶豫與克制被她這無意識的挑釁徹底擊碎。他猛地低下頭,帶著一種近乎懲罰的力道,狠狠地吻住了那張不斷吐出胡言亂語的柔軟嘴唇。
今夜,注定漫長而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