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寧宮的晨光如同細碎的金粉,透過窗紗,輕輕灑在風染霜攤開的掌心。她指尖緩緩摩挲著掌心的一道淺疤,那是五年前在亂墳崗掙扎求生時,被碎骨劃開的傷口,也是她作為現代特工風染,在這個大啟王朝重生的第一記烙印。這具身體原主人“風染霜”,曾是慕容冷越未登基時傾心相待的側妃,更是如今皇子風澈的生母。
“母后,你又在看手啦?”風澈抱著一本《論語》湊了過來,小腦袋蹭了蹭她的胳膊,軟糯的聲音帶著篤定,“太傅說這是‘玉不琢不成器’,可阿澈覺得,母后手上的疤一點都不丑,像戰士的勛章。就像父皇腰上的疤一樣,都是保護重要的人留下的?!?/p>
風染霜收回思緒,指尖輕輕揉了揉兒子的發頂。她早不是五年前那個剛穿越就被扔進亂墳崗的絕望側妃了——那時她剛結束一場九死一生的跨國反恐任務,意識回籠時,正裹在腥臭的草席里,被扔在堆滿腐尸的亂墳崗。原主的記憶碎片洶涌而來:她本是慕容冷越潛邸時的寵妃,懷上風澈剛滿兩個月,卻因遭二皇子與郁昭儀聯手構陷“私通侍衛”,被剛登基的慕容冷越暫時打入冷宮??蓻]等查清真相,就被二皇子的人暗下毒手,偽裝成“病逝”扔去亂墳崗。若不是現代特工的求生本能,加上腹中胎兒微弱的心跳支撐,她早已成了野狗的口糧。
“阿澈說得對,這是勛章。”風染霜笑著翻開《論語》,目光卻不自覺地飄向窗外。五年前的逃亡畫面,像電影般在腦海中回放——她從亂墳崗爬出后,躲進城郊破廟,用隨身攜帶的****(原主父親是武將,偷偷給女兒塞在首飾盒里的)處理好身上的傷,又靠著野外生存知識采草藥、設陷阱捕野兔,勉強維持生計。懷孕七個月時,她在山林里遇到狼群,是那把匕首加上現代格斗技巧,才拼死殺了頭狼,帶著一身血污逃到山下村落。
“母后?”風澈拽了拽她的衣袖,“你是不是又想起在江南時的日子了?阿澈還記得,那年冬天你為了給我買糖糕,在雪地里走了好久,回來時腳都凍紅了?!?/p>
風染霜心頭一暖。逃亡的五年里,她化名“蘇娘”,在江南水鄉的一個小村落定居。白天給人繡活、幫獵戶處理傷口,晚上等風澈睡熟后,就借著月光練習體能:用廢棄鐵塊做負重沙袋,在院子里練俯臥撐、蛙跳,甚至對著樹干練習,近身格斗。她從不敢懈怠——只要二皇子還在,只要當年構陷她的人沒被揪出,她和阿澈就沒有真正的安全。有次風澈半夜醒來,撞見她在月光下踢腿,她只能編了個“練操能強身健體,保護阿澈”的借口,沒想到這孩子竟一直替她守著秘密。
“叩叩叩——”錦書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娘娘,陛下派人送了新制的阿膠過來,說是李太醫囑咐,您剛回宮身子虛,得好好補補。對了,陛下還說,晚膳要過來陪您和殿下一起用。”
風染霜應了聲“進來”,目光落在錦書端著的阿膠碗上。她重回坤寧宮已有半月,這半月里,慕容冷越的彌補之意幾乎溢于言表——送補品、調最好的宮人、甚至把風澈的太傅換成了翰林院最博學的學士??伤睦锸冀K繃著一根弦:五年前他雖有苦衷(剛登基根基不穩,二皇子手握兵權,太后又偏袒二皇子),但那句“打入冷宮,待查”,終究讓原主和未出世的孩子陷入絕境。而她能活著回來,靠的從不是帝王的垂憐,而是自己的命。
“娘娘,您怎么不吃?”錦書見她盯著阿膠碗出神,有些擔憂地問,“是不是不合口味?奴婢再去讓御膳房重做一份?”
“不必了。”風染霜端起阿膠碗,輕輕抿了一口。溫熱的阿膠滑入喉嚨,卻讓她想起五年前在破廟里的寒冬——那時她懷著身孕,夜里凍得瑟瑟發抖,只能把撿來的干草裹在身上,靠融雪水勉強解渴。也是在那個冬天,她第一次在心里發誓:若有朝一日能重回皇宮,定要讓所有害過她們母子的人,付出代價。
“錦書,”風染霜放下碗,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你去查兩件事:一是五年前負責看守冷宮的宮人,現在都在何處;二是二皇子被貶為庶人后,他的舊部有沒有異動。記住,要悄悄查,別驚動任何人。”
錦書愣了一下,隨即躬身應道:“是,奴婢這就去辦?!彼L染霜已有三年(在江南時就跟著她,是她救過的孤女),最清楚自家主子的性子——看似溫婉,實則比誰都堅韌,尤其是涉及到殿下和當年的事,更是半點不含糊。
錦書離開后,風染霜走到窗邊,推開窗扇。清晨的冷風帶著雪后的松香撲面而來,讓她想起五年前在江南遇到的那場暴雨——那時風澈發了高燒,村里的郎中都束手無策,她冒著暴雨跑進深山,憑著現代記憶里的草藥知識,找到了一株能退燒的“還魂草”,回來時渾身濕透,差點也染上風寒。也是從那時起,她開始系統整理現代所學:急救術、格斗技巧、信息收集方法,甚至還有簡單的制毒、解毒配方,她知道,這些都是她和阿澈在這亂世中活下去的資本。
“母后,父皇來了!”風澈的聲音突然響起,打斷了她的思緒。
風染霜轉過身,就看見慕容冷越穿著玄色龍袍,大步走了進來。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帶著幾分擔憂:“今日風大,怎么開窗站在這里?仔細著涼?!闭f著,他走上前,輕輕關上窗,指尖不經意間觸到她的手腕,察覺到她體溫偏低,不由皺了皺眉,“是不是還沒好利索?朕再讓李太醫給你開兩副溫補的方子。”
風染霜看著他,腦海中突然閃過一段模糊的記憶——那是原主的記憶:慕容冷越還是太子時,曾在她生辰那天,親自為她畫了一幅“月下梅影圖”,還說“待我登基,定封你為后,讓你和我們的孩子,一世安穩”??扇缃?,承諾猶在耳邊,他們的孩子卻跟著她在逃亡中苦了五年。
“在想什么?”慕容冷越握住她的手,語氣放柔,“是不是還在怪朕?五年前的事,是朕對不住你們母子。朕后來查到真相,派人去找你們時,卻連一點蹤跡都沒有,朕……”
“陛下不必自責?!憋L染霜抽回手,語氣疏離卻不失禮貌,“過去的事,都過去了。臣妾現在只想好好照顧阿澈,守著坤寧宮,安安穩穩地過日子。”她不是不怨,只是明白,在這后宮朝堂,怨懟毫無用處,只有握在手里的力量,才能真正護得住自己和孩子。
慕容冷越看著她眼中的防備,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知道,風染霜這五年吃的苦,不是一句“對不起”就能抹平的。他轉而看向風澈,揉了揉他的頭:“阿澈,跟父皇說說,今日太傅教了什么?父皇帶你去御花園放風箏好不好?”
風澈看了看風染霜,又看了看慕容冷越,小聲說:“太傅教了‘父慈子孝’。父皇,阿澈想問你,以后你還會把我和娘親弄丟嗎?”
慕容冷越的身體僵了一下,眼神里滿是愧疚,他蹲下身,與風澈平視,語氣鄭重:“不會了。以后父皇會保護好你和娘親,再也不讓你們受一點委屈?!?/p>
風染霜看著父子倆,心里微動。她知道,慕容冷越如今已有足夠的力量護住她們母子,可她不敢完全依賴——在現代,她早已學會“靠人不如靠己”。
接下來的幾日,風染霜依舊每天秘密鍛煉身體。她把坤寧宮的一間偏殿改成了“練身房”,里面放著她讓錦書找來的沙袋、石鎖,還有她根據現代特訓方法,自制的平衡木。每天清晨,她都會在偏殿里練上一個時辰:先是負重跑,然后是格斗訓練,最后是柔韌性練習。她的動作利落而精準,每一個招式都帶著現代特工的狠勁,與她平日里溫婉的皇后形象判若兩人。
這天清晨,她正在偏殿里練習格斗技巧,突然聽到門外傳來錦書的聲音:“娘娘,查到了。五年前負責看守冷宮的宮人,有三個已經‘意外’身亡,剩下的兩個,一個在浣衣局做苦力,一個被調到了皇陵守墓。還有,二皇子的舊部最近在邊疆有異動,似乎在聯系西域的部落,想伺機謀反?!?/p>
風染霜停下動作,拿起毛巾擦了擦額角的汗:“知道了。你去安排一下,明日我以‘體恤宮人’的名義去浣衣局,順便見見那個看守。另外,把二皇子舊部的動向整理成密報,悄悄送到陛下手里——記住,別說是我查的?!?/p>
“是,奴婢這就去辦?!卞\書躬身應道。
風染霜看著錦書離開的背影,眼神漸漸變得銳利。她知道,五年前的賬,是時候該算了。二皇子雖然被貶,但他的舊部還在;郁昭儀雖然死了,但后宮里肯定還有其他眼線。她要做的,不僅是為自己和原主報仇,更是要為風澈掃清所有潛在的危險,讓他能真正安穩地成長。
傍晚時分,風澈拿著一幅畫跑進來:“母后,你看,這是阿澈畫的‘我們一家三口’!”畫上的男人穿著龍袍,女人穿著鳳袍,小孩站在中間,手里牽著風箏線,背景是盛開的梅花。風染霜接過畫,眼眶微微發熱,低頭在風澈臉上親了一口:“阿澈畫得真好。以后,我們一家人會一直在一起?!?/p>
“嗯!”風澈用力點頭,抱住她的脖子,“阿澈也要像母后一樣厲害,以后保護母后和父皇!”
風染霜抱著兒子,心里充滿了力量。五年的逃亡路,讓她從一個現代特工,變成了一個為母則剛的母親。她知道,未來的路或許還會有危險,但她不再是孤單一人——她有阿澈的陪伴,有慕容冷越的守護,更有自己多年磨練出的能力和心智。她相信,只要她一步一步走下去,定能在這大啟王朝,為自己和孩子,撐起一片安穩的天地。
月光透過窗欞,灑在母子倆身上。風染霜輕輕拍著風澈的背,哼起了現代的搖籃曲。她知道,今夜過后,她將不再是那個只能逃亡的“蘇娘”,而是手握力量、能掌控自己命運的皇后風染霜。而那些欠了她們母子的,她會一一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