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道觀如遭天傾,轟然劇震!震源,赫然來自石雕最死寂的核心!
一股仿佛自鴻蒙初辟便已沉睡的磅礴氣息,裹挾著萬古星辰的塵埃與寂滅,悍然蘇醒!石雕龜裂的罅隙間,億萬道刺目的煌煌金光如決堤洪流般迸射而出。金光神圣威嚴,滌蕩著破敗的空間,卻又似垂暮巨龍的吐息,每一縷光芒都浸透著無法言喻的腐朽與蒼涼。
破敗道觀瞬間被鍍上神性,如同塵世之外的神庭殘影。
金光扭曲、匯聚,艱難地拼湊出一個模糊的人形光影,自石雕基座緩緩升起。光影頭部,一雙純粹由液態(tài)金焰凝成的眼眸,徐徐睜開。
那金眸仿佛洞穿時空,內(nèi)里星河倒懸、道則生滅,目光落在顧西洲身上,冰冷、漠然,帶著審視塵埃般的穿透力。
“螻蟻!悲泣無用,廢物何能?連一女子亦護不得,也配身負重瞳?”
“這……是一滴……重瞳泣血之淚……”
一個非人非神,糅合了金石交擊、萬古風(fēng)吟與眾生囈語的意念,如同億萬根冰冷的鋼針,直接刺入顧西洲瀕臨潰散的意識深處,每一個音節(jié)都重若星辰,“竟于末法廢墟……點燃吾這一縷將熄殘燼……是天數(shù)難逃?抑或孽債當(dāng)償?”
光影似有若無地一蕩,顧西洲的一切——破碎的丹田、枯竭的重瞳、刻骨的屈辱、焚心的執(zhí)念——瞬間被洞悉無遺。
那意念陡然凝實,帶著不容置疑的法則威壓與**裸的交易鋒芒:
“哼!丹田碎如齏粉,神瞳枯若死魚,形同朽木!廢物,汝可想復(fù)仇?想親手碾碎那些辱你、奪你摯愛之人?”
“螻蟻!汝道基盡毀,神瞳已枯,生機如縷!吾乃煌始道門——道子張三豐,一縷殘魂困守此間樊籠。”
“聽著!吾能令汝這殘軀重立!予汝遠超往昔之力!令汝枯瞳復(fù)燃!傳汝驚世道法!”
金眸鎖定顧西洲靈魂深處那團名為‘南風(fēng)’的業(yè)火,意念如寒冰:
“吾可予汝新生!重鑄道基!再燃重瞳!授汝無上法門!”
話鋒急轉(zhuǎn),字字如斷金之刃,斬斷所有退路:
“代價?待吾助汝奪回所失,了卻心結(jié)……汝這殘軀,便為吾之廬舍!汝之魂靈,當(dāng)化吾重臨塵世之薪火!應(yīng)?或不應(yīng)?生?或……即刻……寂滅?”
劇痛與金光的洪流中,顧西洲的意識如怒海孤舟。
南風(fēng)決然遠去的背影、村長與白虎宗弟子獰笑的嘴臉、
村長尖刻的譏諷:“顧廢物,南風(fēng)這俏丫頭歸白虎宗仙長大人們享用了!你這垃圾,滾去喂狗吧!”
白虎宗弟子的惡毒嘲弄:
“重瞳?呸!如今不過兩窟窿!舔鞋亦不配!”
丹田碎裂的脆響、被棄如敝履的恥辱……所有絕望的畫面在金焰中瘋狂灼燒、爆裂。
最終,一切喧囂凝固——定格在南風(fēng)轉(zhuǎn)身時,那滴無聲墜入塵埃的淚珠上。
軀殼?魂靈?呵……顧西洲殘存的意志在血海中發(fā)出無聲的慘笑。
若那滴淚的主人永訣,這副空殼、這縷殘魂,存續(xù)……不過是行尸走肉!奪回來!必須將她……從那些豺狼爪牙中……奪回來!縱使永墮無間!
“魂飛魄散?永墮無間?若南風(fēng)不在,我活著便是煉獄!動手!莫再遲疑!”
“我——要——奪——回——她!!”
喉骨咯咯作響,破碎的嘶吼混合著內(nèi)臟碎塊與沸騰的恨意,從顧西洲撕裂的胸腔中迸發(fā),“幫我……把她……搶回來!”
他猛地昂起頭顱,那雙本該枯竭的眼窩深處,竟因極致的執(zhí)念而燃起兩點幽暗的血焰,直視那煌煌金眸,一字一頓,如刻血誓:
“幫我屠盡騰龍宗!幫我把南風(fēng)安然帶回!只要你能做到!這副軀殼、這條命、這縷魂!任你取用!若有半分猶豫,我便不叫顧西洲!”
“若得償所愿……此身此魂……盡付于你!”
若能救回南風(fēng),縱是魂飛魄散,又有何懼?
悔恨如毒蛇噬心。若早知今日……
“哈哈哈!”那殘魂意念爆發(fā)出狂放的笑聲,透著瘋魔般的贊許,“夠狠!夠瘋!正合本座脾胃!螻蟻,記住你的誓言!這交易,老子應(yīng)了!準(zhǔn)備好……嘗嘗脫胎換骨、痛不欲生的滋味吧!”
“善!契成!”
金色光影的意志如同九天驚雷炸響。
一道凝練如實質(zhì)、蘊含磅礴偉力的金光,驟然撕裂空間阻礙,精準(zhǔn)無比地貫入顧西洲眉心!
“轟——!!!”
難以言喻的撕裂之痛與沛然浩瀚的造化之力在他體內(nèi)猛烈碰撞、撕扯!碎裂的丹田處,億萬枚微小如塵、繁復(fù)如星河的金色符文驟然涌現(xiàn)。金光化作無形熔爐,道則凝為錘砧,無情地粘合碎片、熔煉筋骨、重塑道基!
“呃啊——!”顧西洲的嘶吼沖破喉嚨,又被劇痛生生扼斷,“老妖怪……來吧!再痛百倍……只要能……撕了他們——!!”破碎的深淵重瞳中,一點紫金光芒如同被強行點燃的殘燼,微弱,卻死死咬住黑暗,不肯熄滅——重瞳,竟在強行修復(f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