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端帶著端木蓉從張開地府邸離開之后,許青又囑托了張良兩句,便帶著竹簡離開了。
回家換上一身常服之后,許青來到了茶樓。
推開房間的大門,許青習慣性的喊道
“老師”
話尚未說完,許青便發現房間之內空蕩蕩的,根本沒有鹖冠子的身影。
“嗯?老師今天怎么不在?”
鹖冠子平常這個時間應該就已經在房間內等著他才是,許青狐疑的環視著房間,最終在桌子上看到了一封布帛。
坐到桌案旁,許青將布帛打開,入眼的便是幾個字。
“許青吾徒:等你看到這封書信之際,為師已經走了,切勿掛念。”
“為師來新鄭本為收你為徒,度你入我天宗,而今你學業有成,開辟新途,為師欣慰。然而.”
看著竹簡上的文字,許青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微微低頭看著書信,仿佛不敢相信信中的內容。
許青的臉被陰影覆蓋,讓人看不清神色,肩膀微微顫抖,戳破了他并不平靜的內心。
“老登!你走就走了,倒是把我的遺產留給我啊!你一聲不吭的就走了,我去哪繼承遺產啊!”
許青神情憤懣,眼底充滿了不甘心。
憤懣歸憤懣,但許青還是繼續往下看去。
“為師答應與你天宗術法,自不會食言。屋中留有木箱一件,木箱之中有術法三本,功法兩卷,以及為師所批注的道家學說經義若干。”
“你根基淺薄,切莫貪多,理應”
許青四下看去,很快便找到了鹖冠子留下的木箱,拿著書信快步走到箱子前。
將箱子打開之后,入眼的便是擺放整齊的竹簡,最上面的五卷竹簡上寫著功法的名字。
“千水東流、北冥有魚、萬千飛花。”
“千水東流和萬千飛花,應該就是萬川秋水和心若止水的術法招式了,北冥有魚是天宗至高劍法之一,威力巨大。”
許青放下三卷竹簡,又看向兩本心功法,在看到功法的名字之后,滿臉的震驚。
“天地失色和萬物回春?老師您老人家沒開玩笑吧?”
許青用力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看著兩本天宗和人宗的至高心法,眼中滿是震驚。
“這到底是在搞什么,怎么把這兩本心法都給我留下來了,”許青有些頭大的看著兩本至高心法。
他雖然很向往道家的武學心法,但是他也知道循序漸進的道理,這兩本至高心法可不是他現在能夠學習的。
更何況這萬物回春還是人宗至高心法,他一個天宗前任掌門是怎么搞來的?
“嗯,好像自己老師是唯一一個將天人兩大學派合二為一,自創天人學派的存在。都把人學說弄走了,功法似乎也不是什么難事。”許青在心中想到。
天宗和人宗雖然說是分家了,但實際上兩家都在太乙山上,而且都還挨著,中間的關系剪不斷理還亂。
又看向手中的布帛,許青才明白鹖冠子為何給自己留下這兩門心法。
“你所創太極,雖然有領域,但尚不完善。我天宗天地失色與人宗萬物回春,相生相克,恰如陰陽,望你能夠取其精華,完善自身。”
“竹簡之中有為師的批注,你可自行學習.”
“你在朝堂為官,需小心謹慎,切記.若是真惹下麻煩,便手持為師留下的令牌,去找你大師兄,他自會幫你處理一切事務。”
許青從箱子之中拿出那枚令牌,令牌通體青銅鑄造,上面還有一個龐字,顯然是他那個素未蒙面的趙國大將軍的師兄的軍令牌。
“這算什么?真要是出了事情,休要提及為師的名字,盡管去找你大師兄?”
許青無奈的笑出了聲來,看著鹖冠子精心為自己準備的出師禮,眼眶微微發紅。
雖然兩人相處時間不長,但是鹖冠子對他的教導沒有任何保留,不僅教導他經義武學,更是傳授給他各種經驗。
現在對方一聲不吭的離開,許青心中多少還是有些難受的。
“哎,老登你最好死之前回新鄭,不然連收尸戴孝的人都沒有了。”
許青一手拿著布帛,一手看著令牌,心中五味雜陳。
深呼吸一下后,許青繼續看著布帛。
“除了這些之外,箱子之中還有一個匣子,里面有你想要的東西。”
“我想要的東西?”
許青在箱子中翻找了一番,最終找到了鹖冠子所說的匣子,懷著忐忑的心情將匣子打開,許青眼中滿是愕然。
匣子之中整整齊齊的擺放著幾根玉銀針,赫然是當初他激戰陰陽家長老所遺失的,而銀針之下還有一副面具。
看著那青銅鳥喙,許青當即便認出是兀鷲臉上帶著的面具。
“老登啊老登,你讓我怎么說呢”
許青啞然失笑,心中滿是感動,現在他明白了一切。
當初他前往紫蘭軒的一品機緣就是鹖冠子,當初楚南公半路殺出,不是他運氣好逃走了,而是鹖冠子出面將人驚走了。
至于兀鷲,兀鷲或許逃到了自己的安全據點,但鹖冠子緊隨其后將人處理掉了。
但為了讓他產生危機感,能夠更加努力的學習,故意將尸體毀掉,讓他以為兀鷲還活著。
他這位老師對他當真是盡職盡責,讓人無可挑剔,對他也是全心全意啊。
繼續看著手中的布帛,許青仿佛就看到鹖冠子本人站在他的面前,在和他告別。
“為師此去不知何時才能再見,切莫掛念,你有你的路,為師也有為師的使命去完成.”
“告訴你一件事情,其實你的神闕穴后患并非是功法弊端,而是為師騙你的,實際上是你硬抗骷髏血手印的傷勢罷了。”
“你小子看到這里定然會開罵了,不過沒什么,畢竟是為師騙你在先。”
“此去一別,不知能否再見,若有事,不可為,尋師兄。”
“龐煖無力,便回太乙山,此生珍重,愿你道途通順,百無禁忌。”
“老師,鹖冠子留。”
看著手中的布帛,許青沒有鹖冠子想象中得知被騙的氣急敗壞,臉上反而是無奈的笑容,眼眶紅潤,鼻子抽動。
將布帛放到箱子之上,許青對著木箱恭敬的跪了下去,仿佛這木箱就是鹖冠子。
“您老最后還不忘給我上一課啊,這一課弟子受教了!”
“您老此行珍重,若是心生倦怠,可要回來找我,讓我也能盡盡孝心。”
許青對著木箱叩首,久久不起,只是肩膀微微顫抖著。
這一箱禮物之中,上到功法下到經義,還有為他準備的退路,方方面面,一應俱全。
有這樣的恩師,許青覺得這是自己一生最大的幸事了。
此時,新鄭城外數十里的山林之間。
鹖冠子宛如仙人駕云而行一般,在山林之間快速行走了,突然仿佛感覺了什么一般,轉身看向了新鄭城的方向。
“這小子,該不會感動的哭了吧?”
“罷了罷了,還是快些走吧,萬一這混小子緩過勁來,準備欺師滅祖怎么辦?”
鹖冠子微微搖搖頭,眼底閃過一絲傷感之色,轉身便繼續行走。
雖然和許青相處時間短,但許青卻是他最喜歡的弟子了,不僅因為許青的天賦,更是因為許青渾身上下透露著隨性。
不會因為他是老師,就處處謹慎小心侍奉,也不會逾越冒犯,這是由內而外的恭敬才能做到的。
原本他是打算在多教許青一段時間的,但許青已經走出了自己的路,他這個老師的存在剩下只有妨礙了,所以他便果斷的離開了。
而且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去處理當年尚未處理干凈的事情,同時也要幫許青解決一些后顧之憂。
異數的身份不止他能夠看出,這世間不少人都能夠看出來,不免會有人對許青不懷好意。
伸手撥動了一下自己發冠上的鹖羽,鹖冠子唱著高歌,身影逐漸消失在樹林之中。
茶樓內,許青將玉銀針重新送插入自己的腰間,二十四根銀針,如今只剩下了二十三根。
“缺少的那根應該是被那陰陽家長老帶走了,若是想要再拿回來,除非能夠到達自己老師的境界,打上九宮神都山。”許青想到。
不過等到真的到了那個境界,這銀針也就成了可有可無了。
“老師走的還是太匆忙了,我還沒有問他當初打上九宮神都山的真正原因是什么呢,可惜可惜,錯過了這么好的八卦消息。”
許青面露惋惜之色,對于一個樂子人,這樣的隱秘故事,可是他最樂意聽的了。
不過鹖冠子已經走了,今后若是有緣再見,他再詢問吧。
又環顧了一番這間房間,許青眼中流出一抹傷感之色來。
昔日他與鹖冠子相見、拜師、學習的畫面一一浮現,仿佛一切就在昨天,但眨眼間便是曾經了。
“人生相遇自是有時,萬般相聚終須一別。弟子若是離不開老師,此生也再難有所進步了,重是需要自己去面對一切。”
許青感慨一聲后,仔細的檢查一番房間,發現沒有遺留任何物品后,便背起箱子朝著外面走去。
和茶樓掌柜將錢結清之后,許青便離開了茶樓。
看著天邊的黃昏,許青明白今日之后,他要踏上的是新的道路。
前方雖有千難險阻,他也只能依然而然的走下去,才能不負自己,不負鹖冠子對他的精心教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