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韓非認真的神色,許青沉吟了片刻后,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對著韓非說道
“十年可見春去秋來,百年可證生老病死,千年可嘆王朝興衰,萬年可知斗轉星移。”
“時間的力量是無形且強大的,當人察覺它的之際,如掌中流沙,消逝難尋,亦如青絲為白發,徒留懊悔惋惜之聲。”
“但你所說的認為這股力量是時間的話,我不認為它能夠改變天下大勢,而是大勢的見證者和推動者。”
看著神色平淡的許青,韓非默默起身,將關閉的窗戶打開,露出了后方更加破敗腐朽宮殿。
哪怕在皎潔的月光下,這所宮殿依然被黑暗所籠罩,不見絲毫光明,正如被掃入是史書之中的鄭國一般,從千乘之國最終淪為韓國藏書樓中陳舊發霉的竹簡上的三言兩語。
“如果我說這股力量不是時間,你還會相信這股力量的存在嗎?我多次說過我曾跨越時間長河,見證了自己的死亡,這并非是妄言。”
韓非看著遠處的宮殿輕聲說道,然而話說一半,卻猛然回頭看向許青,他的視線如利劍一般刺向許青,仿佛想要劈開許青層層偽裝,看清楚許青真正的樣子
“或者說,你察覺到了這股力量嗎?許兄,我之所以說你與我是知己,并非是因為你我的境遇,更是因為你我”
韓非的喉嚨微動,卻無法發出聲音來,仿佛他的喉嚨被人捏住了一般。
許青迎上韓非的目光,看著對方帶著幾分期待的目光,許青的眼中充滿了復雜之色,有意外、也有不解更有驚訝,拿著酒杯的手僵硬在了半空之中。
韓非的話說到這里已經很明顯了,這是在懷疑他拿到了韓國的蒼龍七宿啊,不過他雖然知道韓國從鄭國手中繼承的蒼龍七宿就藏在這座冷宮之中。
但許青并不知道其具體埋藏的地方,也不知道這股力量究竟是怎么樣的力量。
原著之中韓國得過蒼龍七宿的人只有兩人,一個是作為守護者的韓非,也是最有可能接觸和使用過的人。
另一個就是天澤,成功拿到了蘊藏著蒼龍七宿力量的盒子。
韓非作為守護者,說他身上有蒼龍七宿的力量,這讓許青驚訝的同時,也很是不解,根本不明白對方為何會做出這樣的決斷。
難道是因為他腦海中趨吉避兇的光球嗎?但是他從未跟任何人說起過,韓非又怎么可能知曉呢?
“韓非兄,你這是什么意思?我有些不明白。”許青微微搖頭說道。
韓非凝視著許青的神色,想要通過對方的表情分辨對方話的真假,但仔細觀察后,他發現許青沒有說謊,心中逐漸疑惑了起來。
他并非是莫名的提及冷宮的事情,而是專門研究過許青去年成名至今的所有事跡后,得出了一個驚人的結論。
那就是許青遇到所有事情的每一個選擇,都做出了最有利于自己的選擇,換句話說那就是趨吉避兇。
一次兩次是這樣,可以看做是許青能力的強大,但一直都這樣,這就很難不讓人懷疑了。
而他自己就見證過類似的力量和存在,下意識的便以為許青跟他是一樣的,得到了從鄭國開始便埋藏在韓王宮中的力量。
但許青看起來又像是什么都不知道,這讓韓非不免泛起了嘀咕。
就在二人氛圍有些沉默之際,遠處突然沖出了一抹火光出來。耀眼的火光在漆黑的夜幕之下顯得格外顯眼,宛如突然亮起的白晝一般。
韓非和許青全部走到另一扇窗戶旁,看著遠處燃燒起來的火焰,神色更加凝重。
“那邊是東坊,這火光難道是走水了嗎?”韓非沉聲問道。
許青眼中倒映著沖天而起的火焰,韓非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是他知道,這樣巨大的動作,顯然是焰靈姬放的火。
“韓非兄,看來你結束禁足的日子要提前了。”許青輕笑著說道。
“如果是因為這種事情,讓我結束禁足,我寧愿繼續被禁足。”韓非面露苦澀說道。
他是韓國司寇,自然清楚新鄭所有的安全布防,東坊作為權貴所在之地,素來是新鄭各坊最安全的地區。
十幾年了除了前段時間的劉府大火外,便再無火災之類的事情,如今卻突然燃起如此大火,定然是有人故意縱火,而且是沖著他這個司寇來的。
許青看著遠處的大火,目光撇向東南角,微弱的火光也逐漸升起,顯然是焰靈姬這小娘們履行了他們的約定。
“不好,火勢朝著王宮東南角去了,那是太醫院和藥庫所在的地方!”許青故作驚慌的說道。
“啊!?太醫院也失火了!?”韓非猛然看向太醫院的方向,看著升起的火焰,眼中滿是愕然。
“韓非兄你多多保重,我必須要回太醫院了。”
許青說著便留給韓非一個驚慌的背影朝著太醫院跑去,韓非則是若有所思的看著許青,眼中滿是玩味之色。
與此同時,太醫院。
“走水了!藥庫走水了!”
“快救火!快搶救里面的藥材!”
“不好了,風向改變了,將隔壁存放賬目的房間也點燃了!”
十幾個內侍、醫官組成的救火小隊,正在瘋狂的吶喊著,同時手持木桶沖向大火。
隨著水桶中的黑色的液體潑向火焰,那橘紅色的大火不僅沒有絲毫削減,反而更加旺盛了,而喊著救火的醫官和內侍們看著很是驚慌。
但沒有絲毫急切的樣子,閑庭信步的拿著木桶來回走著,臉上甚至還有著笑意。
焰靈姬掌心之中燃燒著熾熱的火焰,冰藍色的眸子無語的看著前方燃燒的房屋以及救火的人。
這把火的確是她放的,但是她根本沒來及施展巫術,這大火就瞬間燃燒起來了,連她自己都被嚇了一跳。
“我怎么感覺我被算計了呢?”
焰靈姬無語的看著這一幕,突然感覺后背變得有些沉,仿佛被人扣上了什么重物一樣。
“這個臭男人~算了我還有其他的任務,這次就先放過他了!”
焰靈姬咬牙切齒的說道,冰藍色的眸子中滿是慍怒,她越發肯定,許青這臭男人讓她來這里放火,就是為了讓她背黑鍋。
生氣的跺了跺小腳后,焰靈姬熄滅了掌心中的火焰,繼續去其他地方放火去了。
在焰靈姬離開不久之后,許青便匆忙的跑到了藥庫前,四周救火的內侍和醫官們紛紛走了過來。
“太醫令!”十幾個人拱手說道。
許青看著這些不急不慢甚至身上還沒有多少灰塵救火之人,眼中滿是無語之色,誰家救火的人這般悠閑和干凈的?
作為老戲骨,許青決定給這些人看看什么叫做演技,什么叫做忠臣!
“到底發生什么事情了!?藥庫好端端的怎么會走水呢?趕快去通知禁衛,讓他們來救火!”許青氣急的對著四周的人大喊道。
說著許青就一把搶過了一個人手中的木桶,甩開步伐朝著藥庫沖去,將手中的火油潑向了大火。
洶涌的火焰朝著許青一襲,將他原本干凈的臉上熏出幾道黑來。
十幾個人看著許青的樣子心中滿是敬佩之情,要不說許青能夠成為太醫令呢?
就這演技,是他們這輩子都到達不了的境界,硬是將潑火油弄得像是潑水一樣,就跑的這兩步,都夠他們反復學習的了。
“快快快!都愣著干什么!還不快趕緊幫著太醫院救火!”
“快去通知禁衛!”
“快救火去!”
十幾個人頓時表現的更加匆忙了起來,幫著許青開始救火,將一桶桶清水潑向火勢最小的地方。
看著動起來的手下們,許青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但是單靠這把大火還不足以讓所有人閉嘴。
于是在眾人的注視下,許青擼起袖子,將衣擺綁在腰間,直接朝著燃燒著大火的藥庫里面沖去。
“臥槽!!!”
其余人看到如此拼命的許青,早已被震驚的無話可說,兩個反應快的抓起兩把灰土便朝著許青沖去。
看著即將沖入大火之中的許青,二人一把將手中的灰土打在許青的衣服上,絲毫不顧朝著自己灼燒來的大火,直接將許青架了起來朝著外面跑去,邊跑邊喊著
“太醫令不顧生命危險,沖入大火之中挽救藥材,被大火灼傷,此等英勇之舉乃是我們應當效仿的!”
“太醫令為了救藥材被大火灼傷了!”
是什么讓他們不顧危險的來救許青?當然是那顆赤誠的進步之心了。
許青也有些懵的看著兩個醫官,他實在沒想到他手下竟然還有這般人才。
必須要重用!必須提拔,火線提拔!
其余人看著被架出來的許青和灰頭土臉、身上還有幾處燒傷的醫官,滿臉的懊悔。
他們怎么就沒能想到去救許青呢?白白錯過了一個進步的機會。
不過其余人也沒有忘記,緊跟著邊救火邊開始喊著許青救火的英姿,來幫許青做實這一切。
就在太醫院大火燃燒起來之際,新鄭城外的百越難民聚集之地也迎來了不速之客。
有了韓王安的命令后,韓國朝堂很快便為近千百越奴隸規劃出了一個村落,用來給他們棲居,搭建自己的新家園。
漆黑的夜幕之下,數個篝火在營地內燃燒著,圍在篝火旁的百越難民們臉上帶著笑容,顯然覺得自己的生活以后有希望了,畢竟是韓王親自開口的。
哪怕韓國和楚國曾經聯手滅了他們的國家,但他們依舊相信韓王安的信譽,畢竟韓國的大王總不會信口開河才是。
“今后我們再也不用擔心被楚國奴役了,再也不用擔心流離失所了。”
“今后我們也能吃飽飯,不用餓肚子了。”
“是啊,今后我們不再是奴隸了,而是堂堂正正的人。”
這些百越難民看著四周簡陋的村落,眼中滿是對未來的希望,對于他們這些最底層的人而言,有個地方住,能餓不死就行。
至于其他的,他們已經沒什么要求了。
就在這些人憧憬著一切之際,在村落外圍黑色的煞氣混雜著油綠毒氣正在朝著村落內蔓延著,雜草之中大量的毒蛇正在攀爬著,猩紅的蛇信子不斷被吐出收回。
村落的大門被猛然打開,頓時吸引了最外圍的難民的注意,一名衣著襤褸,頭發花白的,整個人看上去亂糟糟猶如一個瘋老頭的老者拐著拐杖,岣嶁著身子緩緩走入了這片駐地。
來人赫然是天澤麾下的四大殺手之一,百毒王。
百毒王緩緩抬頭,渾濁無光的眼睛看著在場這些穿著和他頗為相似的百越奴隸,尤其是他們臉上露出來的喜悅神情,眼底深處閃過一抹冷漠。
“老人家,大半夜的您來這里做什么!?”一名年輕人警惕的看向老者問道。
四周的難民也警惕了起來,大半夜的突然來到他們的駐地,這很難不讓人心生懷疑。
“我來做什么?我來幫助你們喚醒身為百越人的血腥!”
老者猛然抬頭看向這些難民,渾濁的眼睛中冒出油綠的光芒。
“嘶嘶~”
隨著老者話語的落下,蟄伏在草地中的毒蛇,鋪天蓋地的沖出。
成千上萬的毒蛇吞吐著蛇信,那聲音令人聽得頭皮發麻,尤其是這些毒蛇五顏六色,猶如一張緩緩聚攏的毒網。
“蛇。。蛇!!”
“怎么會有這么多的蛇!”
看著這些蛇,所有人都是驚恐了起來。
“呵呵.”
老者冷冷的笑著,四周的毒蛇繞過他,向著在場的那些百越難民撲了過去,無論男女老幼,沒有一個放過,同時四周大量的幽綠色毒霧開始涌現。
這個剛剛準備建立家園的地方化作了人間地獄,大量的難民在蛇群之下哀嚎著。
看著哀嚎的百越難民們,百毒王的臉上沒有任何情緒波動,眼中滿是冷漠之色,絲毫沒有因為殺了同胞而產生的愧疚。
在他看來,這些人已經不配稱之為百越人了。
他們都已經忘記了自己從什么地方而來,而中原的這些人又給他們何等的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