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許青的話,嬴政的臉色變得有些低沉,眼中的寒光也不再掩飾。
“寡人想過他會變得更加囂張跋扈,但沒想到他竟然會蠢的如此不自知。若是寡人就此答應了,那就是真的將宗室威嚴丟在地上了。”嬴政冷聲說道。
要是等過幾天等到嫪毐打傷渭陽君的輿論稍微降低一些,嫪毐再索要這三個官職,他半推半就的就答應了。
但是嫪毐卻現在就要,這是把他當做泥捏的了嗎?真以為他沒有火氣嗎?
看著眼中閃爍著怒意的嬴政,許青猜到了對方的找自己來是商議什么事情了,于是開口說道
“所以大王是不想要答應太后的要求,想要拒絕將這個三個職位交給嫪毐嗎?”
“沒錯,渭陽君之事已經讓寡人丟盡了顏面,但那是為了大局考慮,寡人不在乎。但嫪毐不能真將寡人當做傻子傀儡,寡人絕咽不下這口氣。”
嬴政雖然極力壓抑著心中的怒氣,但話語中帶上的粗俗還是暴露了其生氣的程度。
沒有人愿意被人明著當做傻子傀儡,哪怕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氣,更何況是身為秦王的嬴政呢?
“但是為了大局考慮,寡人還必須將這個三個職位交給嫪毐,但寡人咽不下這個口氣,所以想要問問先生有什么辦法嗎?”
嬴政有些期待的看著許青,如果許青沒有辦法的話,他就算再怎么生氣,也會想辦法咽下這口氣的,一切都是為了秦國的大局考慮。
許青低頭看向地板,陷入了沉思之中,嫪毐的囂張和愚蠢著實超出了他的想象,不過這從側面證明驕縱是擁有的。
估計用不了多久,嫪毐就自己作死了。
對于嬴政想法和顧慮,許青是能夠理解的,而且他也必須拿出一個辦法來。
若是真讓嫪毐如此輕易的將衛尉、左弋和內史安排成自己人,那嬴政這秦王在朝堂剛剛有的一點威嚴也將會徹底消失,而且還會引起朝堂震動。
他們的目的是釣出那些圖謀不軌的人,從而給嬴政借機清理朝堂的機會,而不是將所有人都推向嫪毐那邊。
思想來去,許青摸了摸自己衣服下壓著的布帛,眼中閃過一抹精光,突然想到了一個不錯的辦法。
“大王,臣想出了一個辦法,但是就需要大王配合。”許青露出一抹笑容說道。
“先生有什么辦法?”嬴政探頭好奇的問道。
“我們的目的并不是不將官職給嫪毐,而不是不能讓他輕易的拿到,所以只需要有人在朝議上反對,并將太后的話擋回去就是了。”
“如此以來不僅能夠維護大王的威嚴,還能表露大王的態度,讓朝臣知道您真實的想法,還能夠在刺激嫪毐一把。”
許青輕笑著說道。
為了計劃官職得給嫪毐的人,但是為難對方,讓朝堂知道嬴政的態度還是不難的。
“找人反對,那么這個人無論是身份還是地位,乃至話語權都要讓母后無話可說.”
嬴政呢喃著,腦海中浮現一個個名字來尋找符合許青說的人,于是便抬頭看向了許青。
如果能夠有膽略反對趙姬的要求、并讓趙姬嫪毐無話可說,同時還能代表他的態度的人,似乎也就是許青最為合適了。
“不行,先生若是您在朝堂上公然和嫪毐母后對臺,定然會引起二人的敵視,嫪毐為人囂張,定然會暗中調動羅網刺殺您。”
“您的安全重于一切,寡人寧愿自己受辱,也決不能讓您受到威脅。”
嬴政神色凝重,沉聲說道,
許青是他亦師亦友的朋友,更是在他一無所有的時候支持他,并幫他設計好親政路線的人,所以他絕不能讓許青冒險。
“大王,您對我的愛護之心,我能夠理解。但如今朝堂上最合適站出來發聲的人只有我,也只有我才能將太后的話擋回去。”
對于嬴政對自己的關心,許青心中還是有些感動的,不過他之所以這般堅持,不僅是因為他最合適,此舉也有利于他增長名望。
在韓國,許青便體會到了好聲望和高名望的好處,所以這么好提高名望的事情,他怎么能夠放過。
雖然是有風險,但風險越大,收益也越大。
“除了您之外還有一個人,李斯今天下午便能夠回到咸陽。他是仲父的門客,背后有仲父,他站出來雖不如先生,但也足以駁回母后的提議了。”
嬴政很快便找到了一個可以給許青擋刀的,李斯的才能雖然也很高,跟他的志向和想法也相近。
但李斯作為臣子,關鍵時刻不就是來給他解憂的嗎?
許青心中為李斯表示同情,就在他準備繼續說些什么的時候,腦海中的光球再度亮起,三根簽運從中飛出。
【忠信以為甲胄,禮義以為干櫓;戴仁而行,抱義而處。】
【中上簽,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明日朝議出言維護,被小人記恨,埋藏暗禍,驚險交加,可得三品機緣一道,小吉。】
【中中簽,置身事外,坐看云卷云舒,無所得無所失,平。】
【中下簽,任由李斯出面,破壞大計,引起非議猜忌,暗禍兇險,恐有生命安全,兇。】
看著腦海中的三根簽運,許青更加堅定了自己要出面維護嬴政的想法了。
中上簽的小人記恨和暗禍,用腳指頭想都知道是嫪毐,對方能夠帶來驚險無非是羅網刺殺,最多就是黑白玄翦來刺殺。
但相較于三品機緣,這點風險不算什么。
而中下簽,讓李斯出面的話,估計很容易被人想到嬴政和呂不韋之間的關系有了緩和,否則李斯不可能維護嬴政。
呂不韋現在正在蟄伏,在盡可能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他不可能這時候將其拖出來的。
稍微組織了一下語言后,許青露出自信之色,仿佛一切盡在掌握一般,對著嬴政說道
“大王,李斯目前還是文信侯的門客,對外他還是文信侯的人。他出面豈不是暴露了您和文信侯和解的消息嗎?這恐怕會打草驚蛇。”
“至于嫪毐的報復,您不必擔心,我不懼他。”
嬴政看著許青,面露沉思之色,心中經過天人交戰之后,最終選擇相信許青。
許青一再堅持,說明是有十足的把握的。如果可以的話他也不想將呂不韋牽扯進來,那樣會導致局勢更加復雜。
“既然先生堅持,那么寡人便不再反對了。母后提議明日便召開朝會,等到明日朝會上趙國外戚的人會提議,到時候就看先生的了。”
嬴政臉色嚴肅,對著許青說道。
“大王放心,我不會讓您失望的。”許青輕笑著說道。
“寡人從始至終都相信先生。”
嬴政鄭重的點了點頭,他現在能夠相信的人只有許青和蓋聶,其中以許青更重。
“大王,還有一件事,昨夜臣的師兄,道家天宗八大長老之一的青逍子來了,他來給秦國送天人之約的請帖。”
許青說著便將請帖拿了出來,將其布帛遞到了嬴政面前的桌案上。
“天宗和人宗的天人之約?如今又是一個五年過去了嗎?寡人依稀記得五年前天宗掌門赤松子大師,擊敗人宗掌門的場景。”
嬴政看著布帛,眼中露出一抹追憶感慨道。
“大王去觀看過天人之約?”許青詫異的問道。
“嗯,五年前寡人手中沒有一點實權,朝政完全被仲父和母后把持,當時老師也沒有在身邊。”
“寡人在王宮中待得實在煩悶,于是便跟母后說了一聲,和成嬌一起改名換姓混在觀禮的隊伍之中,前去太乙山散心。”嬴政緩緩敘說道。
提起當初的往事,嬴政滿是感慨之色,五年前他母后依舊是那個疼愛她的母親,呂不韋是那個嚴厲但并沒有和他產生矛盾的仲父。
而成嬌也是一個好弟弟,知道他在王宮中煩悶,時常入宮陪他聊天練劍。
不過短短五年的時間,就物是人非,讓他有種恍然隔世的錯覺。
他的母后寵幸嫪毐,將其看的比他和秦國都重要,已經不是他印象中的母親了。呂不韋也變得矛盾尖銳,不過幸好有許青的幫助,讓二人不至于走入極端。
至于成嬌,不知為何從那個好弟弟變成了野心家,最終在去年攻打趙國的過程中反叛,最終兵敗被殺死在屯留。
同時也讓當初跟他親近的將領樊於期遠走燕國,從此成為了秦國的頭號通緝犯。
“原來是這樣,不知大王心中可有前去觀禮的人選了嗎?”許青說道。
“先生是天宗弟子,又是我秦國大良造,由您代表秦國去觀禮不是最為合適嗎?為何要有此問題?”嬴政微微蹙眉,疑惑的問道。
“實不相瞞大王,其實我就是這次天宗派出上觀妙臺的人,而我的對手是人宗掌門的弟子,也是下一任人宗掌門,逍遙子。”
許青輕嘆一聲,將自己如何成為天人之約人選的事情說了出來。
嬴政聞言也是哭笑不得,他沒想到許青當初剛剛學武就被鹖冠子安排和逍遙子當對手了。
“真是為難先生了,鹖冠子大師果然不同凡響,行事作風讓人難以以常理度之。”嬴政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