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盧卡斯太太回過神來,抓著貝內(nèi)特太太的手往她身后看。
“那位小姐是誰,我怎么好像沒見過?”
伊麗莎白最快反應(yīng)過來,可還沒等她阻止媽媽,貝內(nèi)特太太就完全毫無知覺的順口回答出來。
她大聲的告訴盧卡斯太太:“嗨,她可不是什么小姐,那是我的親妹妹海瑟爾,我以前跟你提到過的,你不記得了嗎?就是那個嫁給法國伯爵的妹妹,她丈夫去世了就回到英國了。”
她說完,大廳里嗡嗡的交談聲隨之慢慢響起。
海瑟爾一瞬間覺得頭皮都發(fā)麻了,她能感覺到全場的人都在打量她,還可能正在議論她。
天知道一個連班長都沒有競選過的隱形社恐面對這么多人的目光有多想找個地縫鉆進去啊。
人群中讓出一條道來,海瑟爾被瑪麗拉著跟在貝內(nèi)特太太和盧卡斯太太身后朝她們的熟人走去。
她硬著頭皮維持著貴婦形象,對目送她們的人保持淺淺的微笑。
等到終于走到二樓欄桿旁邊的觀看席的時候,海瑟爾偷偷呼出一口氣,深覺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又一次得到了歷練。
等到賓利和簡磨蹭的進入大廳,樓下也正式開始第一支舞蹈的時候,海瑟爾才覺得那些讓她如芒在背的目光終于消散開來。
一曲終了,剛剛跳完舞的年輕男女們四處散去,開始物色下一輪的舞伴。
賓利這時候才拿著一杯雞尾酒,禮貌的拒絕了迎上來的女孩們,來到他的姐妹旁邊。
他發(fā)現(xiàn)他的姐妹都在看向二樓的某個地方,那里有一個眼生的小姐格外受歡迎的被一群男士圍著獻殷勤。
她在一堆不跳舞的中年太太中格外顯眼。她穿著一身簡約的銀灰色長裙,長長的月白色珍珠項鏈垂在胸前。她那沒有一絲凌亂的盤發(fā)用一把黑瑪瑙發(fā)梳固定起來,讓人覺得高貴而疏離。
她看起來應(yīng)該在卡爾頓宮跳舞,而不是坐在熱鬧的鄉(xiāng)間舞會上任人打量。
賓利好奇的問他妹妹:“那是哪家的小姐,之前好像沒有見過?”
他妹妹卡洛琳不滿的回答到:“親愛的哥哥,你剛剛不是才和貝內(nèi)特小姐一起進來還跳了第一支舞嘛,她沒有告訴你那是誰?”
賓利覺得莫名其妙,他轉(zhuǎn)頭看向了他的好友,尋求他的解答。
達西告訴他:“那應(yīng)該是貝內(nèi)特小姐的姨媽,她媽媽的親妹妹,喪夫后來投奔親戚。不過你剛剛在門口迎客的時候沒有看見她嗎?”
賓利茫然道:“她是貝內(nèi)特太太的妹妹嗎,親妹妹?我怎么沒聽說過貝內(nèi)特太太還有妹妹?”
他姐姐赫斯特太太補充道:“千真萬確,她就是貝內(nèi)特夫人的妹妹,要我說她們倆可真是一點相似之處都沒有。聽說她早年嫁給了一個法國伯爵,但丈夫意外過世了,這才來到這個窮鄉(xiāng)僻壤的地方。”
卡洛琳也贊同到:“她看起來真高貴,那些圍在她身邊的鄉(xiāng)下男人她顯然一個也不想理。她的夫家一定非常顯赫,說不定還留下了一大筆遺產(chǎn)。查爾斯,出于尊敬,你真該過去正式的和她打聲招呼。”
賓利同意了。
不過還沒等他找過去,海瑟爾就忍無可忍的溜走了,連大廳中央那些裙擺飛揚的美人們都沒再多看一眼。
即使只用像木偶一樣偶爾點頭示意,不需要她的回答,那些男人們就能相互應(yīng)和著自說自話,她也實在忍受不了在這里被人圍觀了。
海瑟爾借著去化妝間的機會,悄悄溜到二樓最角落的窗簾處,那后面藏著一串只能容納一人的向外突出的陽臺,既可以吹吹夜風又可以遠遠的關(guān)注大廳里的動靜。
看來當人群中的焦點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呀。
海瑟爾懶得再回去,趁這里清靜,從袖子里拿出早上收到的那封信讀起來,那是她的律師蘭開斯特先生從倫敦寄回來的問候信。
蘭開斯特先生真是一個不遺余力為雇主出謀劃策的優(yōu)秀律師啊。
這封信是昨天下午寄出的,今天上午就送到了朗伯恩。可見,蘭開斯特先生支付了高昂的車馬費,或許是找專人騎馬專送的。
難道繼承的事這么快就有了新進展?
信上,蘭開斯特先生先關(guān)心了海瑟爾是否在朗伯恩安頓好了,然后他告訴了海瑟爾一個意外的消息。
“我在銀行核驗資產(chǎn)的時候,發(fā)現(xiàn)有一筆定期資金流入來自于曼徹斯特-利物浦運河原始股份的分紅。正好我之前得到了消息,新航線伯明翰-利物浦運河即將動工,現(xiàn)在正是召集募資的關(guān)鍵時期。”
突然,海瑟爾面前的窗簾被猛地拉開,一個面色陰沉的男士閃身進來。
海瑟爾差點一哆嗦把手上的信扔下陽臺,顯然對面的男人也為眼前的情況一下呆住了。
海瑟爾看著眼前這個英氣體面的紳士,覺得他一定是被心儀的小姐拒絕了才會臉色這么難看。
她反應(yīng)過來,指了指隔壁,說:“左手邊還有個一模一樣的陽臺,或許您可以去掀旁邊那個窗簾。”
那位紳士反應(yīng)過來,連忙道歉,然后一言不發(fā)的迅速換到了隔壁的小陽臺去。
這兩個陽臺從大廳里面看是連著的一大片窗簾,如果從建筑物外面看就是兩個相隔不到兩米的獨立圓弧形陽臺,是可以直接對話的距離。
不過雙方都沒有搭話的意愿,安靜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海瑟爾繼續(xù)低頭看信。
蘭開斯特先生的意思是,這是一個大好的投資機會,穩(wěn)賺不賠說不定還能有超額收益。運營這條運河的伯明翰運河公司只向擁有一千英畝以上土地或等值債券的大地主募資。
這其實并非一個苛刻的條件,因為按照現(xiàn)在普遍公認的標準,擁有200-1000英畝土地的人也不過就算中等鄉(xiāng)紳。
所以土地不過是最基礎(chǔ)的準入門檻,真正要搶到新運河的原始股還需要有錢有權(quán)的貴族們各顯神通。
海瑟爾顯然是沒有神通的,不過她有一個很多貴族求之不得的東西——曼徹斯特-利物浦運河的原始股份。
這條十五年前發(fā)售原始股的運河是現(xiàn)下整個英國最賺錢的運河,但是在最初,他和其他最早一批興建的運河一樣,沒有多少人問津。
而已逝的勞倫斯伯爵當時正在英國,不知道是由于他有不為人知的出色投資天賦還是只是單純的被人忽悠了,總之他確實持有一份不大不小的股權(quán)。
而現(xiàn)在,新運河的運營方表示,曼徹斯特線運河的原始股東可以無條件獲得一個新運河股份的購入機會,不過要真正買下股權(quán)還需要滿足土地方面的最低條件。
后一句對于絕大多數(shù)原始股東來說都只是不用關(guān)心的廢話,不過海瑟爾不一樣,她可以在停售前拿到之前的股票獲得購入權(quán),但是她短時間內(nèi)拿不到土地啊!
現(xiàn)在哪怕是一英畝土地海瑟爾也拿不出來,更不要說湊齊一千英畝了。
蘭開斯特給了海瑟爾一個絕妙的建議,那就是拿著認購權(quán)找一個有地但沒門路的人合作。
蘭開斯特在信上寫了詳細的收益情況和可行的合作方案,讓海瑟爾這種沒有太大野心的懶人都非常心動。
只要能找到合適的合作方,這簡直是一本萬利的好買賣啊,天上掉餡餅也不過如此。
海瑟爾覺得不能放過這個機會,但是她要上哪里去找合適的合作者呢?
海瑟爾在陽臺上踱了兩步,不期和隔壁的先生對上了眼神。
他看起來已經(jīng)差不多哄好了自己,臉色沒有剛剛那樣陰云密布了。
既然對視了,就不好裝作沒看見了。
隔壁的先生似乎也是這樣想的,他猶豫了一下就開了口。
“您是勞倫斯夫人吧。初次見面,我是費茨威廉達西,目前住在內(nèi)瑟菲爾德莊園。”
嚯,居然是達西先生,這是什么巧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