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展景慧驚訝地再度瞪大了不解的雙眼:“你又美,心又好,我覺得你們挺合適啊!”
杜燕皎被她的天真逗笑了,目光柔和了不少:“我剛才救了你,你自然是覺得我什么都好,但在其他世家主母眼里,我,”
杜燕皎摸摸自己水潤的臉:“也就是這張臉,還值得一看。我只會繡花,不通琴棋書畫,也不會管教下人,不通中饋,在高門主母眼里,我就是中看不中用的花瓶,擔不起一府的主母之責。”
見展景慧一呆,再情急地想要辯解,杜燕皎又道:“總之,回頭請你幫我帶話給你哥,找個機會,跟咱們兩家的長輩說一說,這口頭婚約,就沒必要做真了!”
展景慧怔了怔,惶恐地坐直了身體,再緊靠過來,伸手扒住了浴桶的邊緣,離杜燕皎近近的,以致于半裸的肩膀被柔順的長發擋住,更顯得嬌憨:“燕皎姐姐,你是認真的?”
“對,認真的!”杜燕皎看著她如此緊張,好像一個無邪的小妹妹,便溫和而肯定地回答:“你放心,就算我們兩家沒有這婚約,我們倆也依然是好朋友。”
便是第一世,她也始終把展景慧當成善良可信的小姑子。
今日回去,建寧侯夫人必會單獨向展景慧詢問此次落水的詳情,自然也就會知道她有心解除婚約,想必一向鐘愛長子的建寧侯夫人會順水推舟地配合她,那她便達到目的了。
扒著木桶邊沿的展景慧有些不知所措,半晌,才茫然地回答:“燕皎姐姐,如果你是當真的,我,我會找機會,跟我娘和我哥說。但,他們會怎么樣做,我,我不知道。”
那聲音,有些低沉,也沒什么信心。
杜燕皎的眼神暗了暗。
展景慧如此單純,卻不敢保證,展侯爺夫妻一定不會同意取消婚約。
“展家怕是認為,自己這個真千金很膽怯、很軟弱,就對這樁指腹為婚的口頭婚約有過動搖。沒有直接提出毀約,怕還是在等我親生父母的態度。”
想到這里,杜燕皎心里再度泛起一陣凄楚的酸澀。
再想起第一世里,她嫁進展家后,被建寧侯夫人冷漠對待的種種,這種酸澀更甚。
不過很快,杜燕皎就重新振作起來。
第一世,她無父母悉心教導,自然自卑,除了鐘愛的繡花,無其他長處,也難怪展家夫妻對她失望、冷淡。
但如今,她在現代社會經受了多年義務教育和專業的刑偵訓練,已變得強大自信,日后應會遇上懂她惜她的男人。
退一萬步,若遇不上,紈绔爹爹肯定不會虐待她。
這時,杜燕皎忽聽到門外傳來勇毅伯夫人何氏那擔憂的聲音:“燕皎,你洗好了嗎?陳國公和夫人、你展伯父他們,都在暖閣里等著你和景慧,想問剛才你們落水的事呢!”
浴桶里的杜燕皎忙高聲應道:“我好了,現在穿衣服!”
接下來的這場仗,展景煜若還有些良心,應該會配合她繼續表演吧?且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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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兩刻鐘后,換上干爽衫子的杜燕皎和展景慧,披著被稍稍絞干的烏青頭發,站在了田忠侯解府的議事花廳里。
陳國公一家,建寧侯一家,勇毅伯一家,田忠侯夫妻,喬麗清和其母江氏,都在。
杜燕皎的生父,年近四十的勇毅伯杜經年,吊兒郎當翹著二郎腿,坐在客位下首,等杜燕皎和展景慧分別向在場長輩們見了禮,便率先開口。
“燕皎,剛才你景煜哥哥說,聽到有人和陳國公府的曲二公子合謀,弄松了水榭左邊的護欄,引千金們落水,但等他趕去水榭,依然遲了一步,看到你和他妹妹一起落水,景煜才趕緊跳水救人!”
“景煜還派人在湖邊逮住了合謀的歹人,指證了曲二公子。”
“陳國公剛才決定,將曲二杖責二十,邀請為父與你展伯父明日過府觀刑,再賠你與展二姑娘壓驚費各一千兩,此事就此作罷,以免影響你二人清譽,你覺得呢?”
杜燕皎頓時心里一暖。
六十年前,勇毅伯府是先太后的娘家,是一門四將軍的侯府,輔佐著兩代圣上開疆辟土。
因為戰功赫赫,有可能功高蓋主,所以父親做為他那一輩唯一的嫡子,才以紈绔為名,導致侯府被降為伯府。
第一世的她,曾經看不起這樣文不成武不就的爹爹。
但有了現代的生活經歷,杜燕皎覺得,只要紈绔老爹護短,愛護家人,就挺好,是侯爺還是伯爺,不重要!
而且上一世,是她聽到別人跟曲二公子說話,才在這議事廳里指認。
如今由展景煜搶著說出來,實錘他就是重生的。
“他莫非懊悔前世對我的疏忽,現在來幫我,并暗示我?”
而杜經年就順水推舟地來配合。
杜燕皎先看向對面的展景煜。
他已重新梳洗過,換上了新錦袍,正歉然地看她。
她故作驚訝地低呼:“什么?景煜哥哥,你居然聽到是曲二公子指使?”
而后,她故作悲憤地再看向陳國公身后站著的曲珍江:“曲二公子,原來你先前跳湖,不是想救我和景慧妹妹,而是另有所圖?虧得我剛才還跟我母親說,十分感謝你的好意,想日后重金相謝……。”
見曲珍江尷尬地移開目光,椅子上的杜經年不屑地道:“哼,這小子平素是喜歡拈花惹草,但從來不會身處險境。此事,必還有人許了他天大的好處,他才會這般行動。”
“幸好老天有眼,皎皎你會水,景煜也只是遲來一步,冒險落水救了景慧,沒讓姓曲的和那合伙之人奸計得逞!”
杜燕皎頓時作赧顏狀:“女兒以往常年呆在喬家鄉下莊子里,就在附近的河里學會了鳧水……。”
她再故作心有余悸地看向展景煜:“景煜哥哥是先前就知道,才會一再提醒解二姐姐徹查?”
展景煜深深地看著她數息后,沒有說話,只微微點頭。
杜燕皎暗罵他又開始扮冷酷,再微微一福:“景煜哥哥,謝謝你!”
她再信服地看向杜經年:“爹,您一定會為女兒作主,對吧?不管爹爹如何拿主意,女兒沒意見。”
這個紈绔爹爹什么都吃,就是不吃虧!
杜經年立刻滿意地瞇起漂亮的桃花眼,再朝著高坐主位的陳國公道:“國公爺,既然我家皎兒沒意見,那本伯爺就同意你的賠償。明日午后,本伯爺會過府觀刑!展兄,沒問題吧?”
建寧侯展應江微微頷首:“沒問題!”
杜經年再神色一緩,又問:“皎皎,你江表姨方才還指控你惡意報復你喬家表妹,當眾扇她耳光,解二姑娘和你景煜哥哥也承認確有此事。你,可有何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