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歌凰圖 第二十五章 西域蓮心

次日晨，韶旭夫人親自為顏惜夕二人督辦早膳席面。

席上氣氛很是詭異。

精致的瓷碟盛著各色點心，韶旭夫人卻不用餐，只端著茶盞，目光在二人之間來回打量。顏惜夕坦然自若地用著粥點，青柳卻始終低著頭，連筷子都險些拿不穩。

“二位昨夜休息得可好？“韶旭夫人突然開口，語氣意味深長。

顏惜夕放下竹筷，微微一笑：“多謝夫人款待，一切安好。“她話鋒一轉，“說起來，還要向夫人討個人情。“

“哦？“韶旭夫人挑眉。

“那位名喚施施的少年，“顏惜夕語氣從容，“與我頗為投緣。待我配齊藥材歸來為公子醫治時，想向夫人討了他去。“

韶旭夫人眼中閃過詫異，隨即笑道：“姑娘倒是直爽。不過施施可是老身精心培養的...“

“夫人放心，“顏惜夕打斷她，“治愈公子的承諾不會改變。只是覺得那孩子甚是伶俐，想留他在身邊，做個侍從。“

兩人目光交鋒片刻，韶旭夫人終于頷首：“既然姑娘開口，老身自然成全?！八捴杏性挘爸慌喂媚锬私袢罩s?！?/p>

辭別時，韶旭夫人贈了百兩盤纏，又特意對青柳道：“那位熾芍今早一直問起姑娘，說是從未見過這般定力的人呢。“

青柳耳根頓時通紅，匆匆行了禮就鉆進馬車。

車簾落下，顏惜夕立即沉下臉：“昨晚到底發生了什么？“

青柳絞著衣角，聲音細若蚊蠅：“其實...一進屋我就聞到了迷香，當即服了解毒丸。可是那個叫熾芍的少年...“她頓了頓，臉上泛起紅暈，“他的眉眼竟有幾分像林默師兄，我一時晃神...“

顏惜夕心頭一緊：“你們沒...“

“沒有！“青柳急忙擺手，“我立刻用銀針封了他的經脈，讓他在床上躺了一夜。我自己在軟榻上休息的?！?/p>

顏惜夕長舒一口氣，隨即若有所思：“原來如此...你可是對林默...“

“大人，別說了！“青柳羞得幾乎要鉆進座位底下。

顏惜夕會意一笑，心中已有了計較。待回到侍劍山莊，定要幫這丫頭撮合一番。

馬車行了半月余，沿途景色漸顯荒涼。這日黃昏時分，終于抵達銀州，還好趕在城門落下前進入了。

顏惜夕與青柳趕到寧遠王府時，但見朱門緊閉，只開了一扇側門。

二人道明來意。

兩個佩刀侍衛甚是客氣：“集會已經開始了。二位姑娘，快請出示請帖吧！“

顏惜夕：“我們是長春仙君曲柏巖先生的朋友，他邀我們前來的。“

侍衛：“可是曲先生并沒有入會?！?/p>

另一個侍衛：“讓他們進去吧！”

前面的侍衛垂目思索片刻道：“好吧！二位隨我們來吧！”

穿過三重朱門，眼前豁然開朗。王府內亭臺樓閣錯落有致，青石板路兩側立著青銅獸燈，映得夜如白晝。遠處傳來絲竹之聲，隱約可見侍女捧著酒肴穿梭于回廊之間。

侍衛將二人引至一處隱蔽的月洞門前：“從此處進去便是帛萃集會場，小人只能送到這里了?！?/p>

“有勞二位了。”

“大人，為何感覺這帛萃集巴不得誰都來的樣子，也太草率了吧！”青柳從袖中掏出兩副面紗，將紫色那副遞給了顏惜夕。

顏惜夕接過來覆在面上：“也許，是他這片封地實在難以為繼了，想要趕緊出手，自然是來買的人越多越好?！?/p>

她嘴上應答著，心里卻在想，明明與曲柏巖約好在王府會面，可為什么他卻沒有來，難道是有什么別的事耽擱了？

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浮上心頭——算了，先把封地競到手上要緊。

掀簾而入，竟別有洞天。會場呈環形布置，中央高臺上擺著檀木展臺，四周漸次升高設著數十個雅座。每處都用竹簾半隔，既保私密又不礙視野。場內燭火通明，卻因眾人都戴著面具或面紗，顯得格外詭異——有猙獰的鬼面，也有精致的銀箔面罩，更多的是簡單遮住半張臉的綢紗。

此刻展臺上正在拍賣一柄古劍，主持是個聲音嘶啞的老者：“下一件，南海沉香木雕百鳥朝鳳屏風，起價五十萬兩！“

顏惜夕拉著青柳悄悄在后排落座，目光快速掃過全場，突然，與一雙深邃雙目對上。

眼睛的主人戴著一副玄黑為底、金紋蔓生的半臉面具，面具上緣恰好勾勒出挺拔的眉骨輪廓，下方則露出線條銳利的頜線與淡色的唇。

他斜倚在雕花木柱旁，燭光在面具鎏金的羽狀紋路上流淌，仿佛暗夜中蟄伏的羽鷹。雖遮了半張臉，那雙眼卻如寒潭映星，沉靜中透出洞穿人心的銳利，鴉青長發未束，幾縷垂落肩頭，更添幾分疏狂之氣。

“這人的一雙眼也太過凌厲了些，難道是修煉瞳術之人？”顏惜夕趕緊別過臉來，不再去看他。

“大人，你看，“青柳突然壓低聲音，“西北角那幾個人...“

顏惜夕順勢望去，只見三個戴著狼首面具的男子正在交頭接耳。他們腰間佩刀的樣式分明是西戎貴族所用，刀鞘上還嵌著象征王族的紅寶石。

就在這時，主持敲響銅鑼：“接下來這件拍品有些特殊——雪域蓮心十枚！“

全場頓時嘩然。

顏惜夕感覺到青柳猛地抓住她的手腕：“這雪域蓮心剛好可用于制作巨鹿城小公子的補身湯藥?！?/p>

顏惜夕道：“那正好，趕緊拍下來。”

青柳蹙眉低語：“可是——想什么就來什么，會不會不妥？而且西域蓮心這種藥材，五十年一遇，怎么也該作為壓軸才對?！?/p>

一旁的戴著狐貍面具的男子，十分熱心腸地湊過來說：“二位來晚了，沒聽到規則，你們有所不知，此次拍賣跟以往不一樣，不是按品次先后來的，而是隨機打亂的，能不能拍得最心儀的物品，全靠博弈之術啦！”

“原來如此。”

主持人清了清嗓子：“此五十年一遇的西域蓮心，可大補氣血，可重塑經脈，起價五百萬兩。”

兩人一聽，同時吐出舌頭：“什么？這么黑！”

“百五十萬兩?！?/p>

“六百萬兩?！?/p>

“我出、七百萬兩?！?/p>

顏惜夕舉了手。

青柳想把她的手拽下來：“大人，你瘋了，這七百萬兩出了，咱們還拿什么錢買地?！?/p>

顏惜夕笑道：“你可確定這西域蓮心對小公子的病真的有效?！?/p>

青柳道：“確定，到時再回圣聽司的藥房，配一些人參養榮丸、六脈祛瘀散，小公子的病就妥了?！?/p>

顏惜夕道：“那不就結了。是不是咱們只要掌握了這奇藥，就等于拿捏了韶旭夫人的財庫？”

青柳眼珠一轉：“大人高明。”

“好，七百萬兩成交?！敝鞒秩艘诲N定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