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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午餐時間。
鈴木課室里彌漫著一股由便利店便當、杯面和罐裝咖啡混合而成的屬于都市白領(lǐng)的獨特氣息。
“你們看今天的報紙了嗎？”南村星扒拉著碗里的米飯，聲音里帶著幾分藏不住的艷羨：“巖田課室那邊，簡直是鋪天蓋地！《日東新聞》、《讀賣新聞》……好幾家大報的娛樂版，都在吹他們的《鬼坊武士》！”
“何止是報紙。”長谷路走放下手中的筷子，拿起一份報紙指了指上面：“你們看，他們請的劇本顧問，是那位寫了《京都百鬼夜行》的松本大先生！動畫制作，是業(yè)內(nèi)頂尖的‘風車工作室’！聽說光是單集的制作經(jīng)費，就是我們的幾十倍！這……這根本就不是一個量級的戰(zhàn)斗啊。”
他的話讓剛剛還洋溢著輕松氣氛的辦公室都瞬間安靜了下來。
這是有點傷人的實話。
他們這邊如果說是臨時征召起來的足輕隊的話，只能靠著天才般的戰(zhàn)術(shù)奇襲，打了一場漂亮的翻身仗。
而對方，卻是武裝到牙齒的正規(guī)軍，武士刀，鐵炮，弓武士等等一應俱全。
哪里能比呢？
北川瑤在旁邊小口地吃著魚肉松飯團，有些擔憂地看了一眼鈴木清斗：“課長，我聽別的課室的人說，四月份的動畫‘一番’，巖田課室那邊已經(jīng)是志在必得了。他們還說……我們的《暗芝居》，只是運氣好，撿了個空子。”
“咳咳！這么擔心做什么！？”
鈴木清斗的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他干咳了兩聲，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才用一種故作輕松的語氣說道：“別聽他們胡說！收視率才是硬道理！我們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把我們自己的事情做好。以后……以后我們也會有這樣的資源的，都會好的。”
他的話語，與其說是在安慰下屬，不如說是在安慰自己。
眾人沉默著，各自吃著便當，那食物的味道，似乎也變得有些寡淡。
只有角落里的野原廣志仿佛對這一切置若罔聞。
他沒有參與討論，甚至沒有抬頭。
他的世界被限定在一方小小的畫稿上，陽光落在他專注的側(cè)臉上，勾勒出一道柔和而堅毅的輪廓。
他的筆尖在紙上游走，流暢的帶著自信。
《鬼坊武士》？
松本大先生？
風車工作室？
這些在他聽來，不過是些無關(guān)緊要的名詞。
他腦海里，只有那一場即將在《少年JUMP》上掀起滔天巨浪的暗黑武術(shù)會。
戶愚呂兄弟那令人絕望的壓迫感，浦飯溫助那一次次超越極限的靈丸，還有那些為了各自的信念而戰(zhàn)的、閃閃發(fā)光的靈魂……
這個世界，沒有人比他更懂，何為真正的“王道”，何為真正的“熱血”。
《暗芝居》是他射向這個世界的一支冷箭，精準致命，足以引起恐慌與敬畏。
而《幽游白書》，將是他揮出的堂堂正正的一拳，要用最純粹的力量，去碾壓一切的浮華與質(zhì)疑。
周五，第一話就將登上主刊版面，他沒有時間去為那些虛無的對手而分心。
……
周一的夜晚，鈴木課室的慶功宴，選在了一家離電視臺不遠的、頗有口碑的居酒屋。
明日海副局長親自批下的經(jīng)費，讓這場慶功宴顯得底氣十足。
頂級的刺身拼盤，冒著熱氣的壽喜鍋，還有平日里舍不得點的吟釀清酒，都擺滿了桌子。
大家歡聚一堂！
并且臨走時，眾人還約定今晚十一點，一定要守在電視機前，好好“學習”一下巖田課室的大制作。
野原廣志沒有喝太多酒，他提前離席，回到了位于春日部的那間小小公寓。
推開門，一盞溫暖的燈火，與一股食物的香氣，便將他溫柔地包裹。
美伢穿著圍裙，端著一碗還冒著熱氣的醒酒湯走了過來，那張素凈的小臉上，帶著一絲嗔怪，更多的，卻是藏不住的心疼。
“又喝酒了？廣志君，你的胃不好，要少喝一點。”
她將湯碗遞到他手中，又像變戲法似的，從廚房里端出了一小碟她親手制作的、造型可愛的蘋果派。
“很可愛的蘋果派哦，美伢。”野原廣志伸手接過蘋果派，卻直接將這個派給放在旁邊的桌子上，目光直勾勾的看著她，感覺連日來所有的疲憊都在這一刻，被這碗湯的溫度，這碟蘋果的甜香，徹底融化。
“哎呀，你不會又事……”美伢頓時紅了臉。
“是，我當然想嘗嘗那甜甜的，蘋果派了哦！”野原廣志拉著她在沙發(fā)上坐下。
沒有開燈，只有窗外城市的霓虹，透過薄薄的窗紗，在房間里投下斑駁陸離的光影。
一個小時的溫存，是語言難以描述的靜謐與美好，是兩個靈魂最本真的依偎。
直到時鐘的指針悄然滑向十一點。
“開始了哦。”美伢靠在他懷里，小聲提醒。
“嗯。”野原廣志疲憊的拿起遙控器，摟著一副疲憊又慵懶卻無比滿足的美伢，打開了電視。
《鬼坊武士》的片頭，如期而至。
不得不承認，巖田正男確實把錢花在了刀刃上，開篇的畫面，便是一場堪稱作畫廚狂歡的視覺盛宴。
櫻花如雪般飄落的古寺，月光下刀鋒反射出的森然寒光，流暢得如同行云流水般的劍術(shù)對決，還有那由知名交響樂團演奏的、雄渾悲愴的配樂……
每一幀，都透著一股不差錢的豪氣。
“哇……好厲害！”美伢忍不住發(fā)出一聲驚嘆：“這個動畫，看起來比電影還要好看呢！”
野原廣志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看著。
他的眼神像一位經(jīng)驗豐富的老匠人，在審視一件學徒精心打磨卻華而不實的作品。
三十分鐘的動畫很快結(jié)束。
制作精良，畫面精美，動畫流暢。
野原廣志在心里的評價很不錯。
但。
也就僅此而已。
故事的核心，依舊是那個被他一眼看穿的老套到掉牙的復仇故事。被冤死的武士，化為厲鬼，濫殺無辜，最后被高人感化，放下仇恨，立地成佛。
所有的轉(zhuǎn)折，所有的伏筆，都在他的預料之中，沒有一絲一毫的驚喜。
“廣志君，你不覺得好看嗎？”美伢見他一直沉默，有些好奇地問道。
野原廣志搖了搖頭，拿起桌上的一塊蘋果派，遞到她嘴邊，才緩緩開口：“美伢，這個故事對于不了解霓虹文化的人來說，或許會覺得很新奇，很有趣。劍道、武士、陰陽師、鬼怪……這些元素足夠吸引眼球。”
他頓了頓，看著電視屏幕上滾動的制作人員名單，眼神里閃過一絲淡淡的譏諷。
“啊？”美伢不明所以的歪了歪小腦袋，一個可愛的小女生又怎么懂這些呢。
但野原廣志沒說什么。
因為事實已經(jīng)很清楚了，巖田正男制作的《鬼坊武士》，這就像是讓一個華夏人去看一部制作無比精良的《三國演義》的動畫片。
關(guān)羽還是那個關(guān)羽，張飛還是那個張飛，故事還是那個故事。
無論畫面拍得再好，特效做得再炫，它的內(nèi)核，早已被咀嚼了千百遍，再也品不出半分新的滋味。
這種建立在文化壁壘上的好看，完全就是空中樓閣。
看似華美。
實則一推就倒！
“當然，如果沒有暗芝居的話，或許巖田正男的這個鬼坊武士應該能成功。”
野原廣志輕笑著抬起遙控器，關(guān)閉了電視。
沒必要繼續(xù)看下去了。
他現(xiàn)在很清楚，巖田正男的這場豪賭從一開始就注定了結(jié)局。
因為他面對的可不是一個普通的對手。
而是一個，來自未來的，還是平行世界文娛更加發(fā)達的世界，汲取了霓虹精華而產(chǎn)生的，堪稱能進行降維打擊的幽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