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
對星武器發射成功。
那一發導彈成功射入一顆實驗用生命周期晚年的恒星核心,提前結束了它的生命周期,引發了它的坍塌與自毀。
據說現場炸的極其瑰麗。
白欒在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第一反應不是開心,而是燃盡了。
何為燃盡?
燃盡就是指——
一年鼓搗出對星武器,外加修滿拉帝奧的五十二門課程。
這兩件事無論哪一件單拿出來,都有足夠的含金量,放在一塊更是純金。
自從自己做了拉帝奧的助手之后,那上課的頻率可就不按著學校的步調走了。
白欒什么時候學會了,確定掌握了,拉帝奧立刻就會開啟下一個課程。
本來白欒只要開口,拉帝奧就會給白欒一段休息時間。
但戴著面具的白欒,是擁有理性加持的白欒,這種狀態下的白欒,對待自己可謂狠心的很。
他把自己休息的時間壓縮到了極限,只要不是徹底無法繼續學習和研究的情況下,就會繼續工作。
白欒像是瘋了,瘋得清醒而徹底,將自己逼到極限,只為了向著天才更進一步。
累嗎?
累麻了!
每次吃飯時,短暫摘下面具時,白欒都升起過再也不要戴上的沖動,但往往到最后,他也只會嘆息一聲,戴上面具。
當然,這并不是白欒被面具控制了,而是這么折磨自己,效果確實喜人。
原先有些吃力才能跟上拉帝奧教授,到后來真有了天才助手的模樣。
現在的自己,就算不借助小黑屋,也能算是個天才了吧?
白欒坐在床上,摘下了面具。
他不用再為要重新戴上這個面具而進行劇烈的心理斗爭了。
燃盡了。
只剩下慘白的灰。
回顧這一年的生活,白欒只能以這三個字來總結。
他可以拍著胸脯保證,這一年除了必要的休息之外,他沒偷哪怕一秒發懶。
所以他是真燃干凈了,至少短時間內,他沒法再這么拼命了。
課程修完了,對星武器也開發完了,來真理大學的所有任務,全都告一段落。
白欒收起了面具,接下來自己要好好放松一段時間了。
這一壯舉,都讓白欒成為了第一真理大學的傳奇。
幾乎第一真理大學的學生都公認白欒是這一屆最強的學生了。
至于是不是史上最強……由于真理醫生和白欒都還活著,誰也說不準。
不過白欒是不在乎這些了,他現在就想隨便出去走走,找個安靜的地方躺上那么一天。
思來想去,白欒還是先去了操場。
鍛煉已經成了習慣,一天不做渾身刺撓。
稍稍花了些時間把今天的自律任務完成,白欒就靜靜的躺在了操場的草坪上。
仰面看了會天。
看幾朵云慢慢飄動,一眨眼又好像退了回去,仿佛從沒動過。
嗯,
都結束了。
白欒毫不在意他人的眼光,于操場之中合上眼睛。
四周人流涌動,天空斗轉星移,唯有他睡得平靜。
轉眼間,一天的時間慢慢流逝,睡了一天的白欒睜開了眼睛。
如此深度安心的睡眠,他已經很久沒有過了。
白欒滿意的坐起了身,無比懶散的伸了個懶腰。
“你再不醒過來,我都要以為你死在這了。”
“少見,教授竟然沒批評我浪費時間?”
“……”
面對白欒的打趣,拉帝奧先是沉默一陣,隨后說道:
“我有什么資格批評你,我來這的目的,和你相同。”
“你也是來這里放松的?”
白欒扭身,正面看向拉帝奧,發現他的表情和以往不同。
一股若有若無的失落環繞在他的身邊。
從白欒遇到拉帝奧的那天起,就沒見過他這種表情。
能讓他流露出這種情感的……
恐怕也只是沖擊天才俱樂部失敗這件事了吧?
“心情不好?教授?對星武器剛剛發射成功,你人生中值得談論的偉大成就又多了一個,有什么事能讓你心情不好的?”
“無論我取得再多成就,也不過是個庸人罷了,和那個自愿退課的少女一樣,也許在外人看來,我比她聰明的多。”
說到這,拉帝奧嘴上流露出一抹自嘲的笑意,說道:
“呵……一個庸人比另一個庸人聰明,這值得高興嗎?”
白欒看著拉帝奧,開口說道:
“拉帝奧教授,黑塔女士也接到過星際和平公司的邀請,至少在這件事,你們是一樣的。”
“那又如何?”
面對白欒想要開解自己的話,拉帝奧立刻犀利的反駁道:
“庸人和天才共同在這世界呼吸著,同樣有兩條腿、兩只手、兩只眼睛,就意味著庸人能和天才比肩了嗎?”
“我不是在安慰你,教授,我只是向你闡述事實。”
白欒看著拉帝奧,不緊不慢,笑著解釋道:
“天才也會做庸人會做的事兒,這是天才所擁有,而庸人所不具有任性的權利。
天才有天才的活法,庸人有庸人的活法,天才能隨意活著,庸人卻要認真的多。
我也是庸人,身為庸人,我沒空去想我為什么不是天才,博識尊為何不瞥視我。
因為在這個世界上,身為庸人的我需要認真活著。”
白欒抬頭看著星空,笑著說道:
“再說,天才俱樂部整個宇宙才八十余席,這世界沒了這八十幾人,還能毀了不成?
只要世界還在,就會慢慢前進,也許庸人走得很慢,但天才走到的位置,庸人也一定能到達,雖然不知道要比天才多花多少時間。
我這個庸人笨得很,腦袋只想著慢慢向前走,也許當庸人追上天才時,天才已經不在那處,去往了更遠的地方,而到達位置的那個人,也早已不是我……”
白欒將目光從星空上移開,看向拉帝奧教授,笑著說道:
“但那又如何呢……我很榮幸能成為一路走來無數腳印中的一部分。”
“庸人真的能跟上天才的步伐嗎?”
“拉帝奧教授,只要不是概率為零的事件,把時間無限拉長,就一定會發生哦。
我們……一直在往前走啊。”
白欒的語氣隨意,但卻透著一股令人信服的力量。
但隨即,白欒接下的一句話,讓令人信服的感覺大打折扣:
“我才不管這句話說的對不對!有沒有人反駁!別人怎么想,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這么相信著!”
拉帝奧看著白欒,突然笑了出來,先是輕笑,最后變成了釋懷的大笑:
“想不到……我為你上了五十二門課,沒想到最后,被你上了一課啊。
哈哈哈,你果然是我帶過的,最好的一位學生。”
聽著那股若有若無的失落感在笑聲中消失不見,白欒聳了聳肩,說道:
“謬贊了,拉帝奧教授。”
“我要收回我之前的話了,白欒。”
“什么話?”
“我曾說過你不像個天才,但現在,我改變看法了。”
“教授,別人被我唬住也就算了,你對我還不清楚嗎?”
拉帝奧緩緩搖頭,語氣斬釘截鐵,如同在宣讀一個不容置疑的真理:
“無論博識尊是否曾投下祂的一瞥——
你都是我維里塔斯·拉帝奧,所認可的……天才。”
白欒愣了一下。
他來此處的目的,就是為了成為天才。
已經,算是畢業了嗎?
他緩緩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然后,嘴角咧開一個近乎放肆,卻又無比真實的笑容:
“既然如此——
那這個‘天才’的名頭……我白欒,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