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通訊頻道里傳來了歡呼聲和大哭聲,白欒輕笑一聲。
“你們先慶祝一會吧,我去處理剩下的事,有什么意外情況再聯系你們。”
說完,白欒就掛斷了通訊。
壓抑了那么久,該給他們一些時間去慶祝。
這段時間,他們可以盡情沉浸在喜悅當中,不再考慮其他。
關閉通訊之后,白欒將目光投向了那個古文明留下的城市。
能進行這種規模的星球改造,證明其科技水平不算低了。
從機甲掃描的結果來看,這里有氧氣,氣溫也被調節到適宜生存的溫度。
甚至在那水中,還能看見一些生物在游動。
可是最該有生機的城市,卻是詭異的死寂。
一眼就能看出來的死寂詭異感。
白欒皺著眉頭,看向那座城市。
城市內的古文明應該是滅亡了的,不然在蝗災離開之后,應該會回到星球地表之上。
可是這座城市遠遠看去,一些設施似乎好像還在運行著……
但就是有一種詭異的感覺說不上來,除了詭異的感覺之外,還有一股說不上來的熟悉感。
自己在哪里見過……這種詭異的感覺。
白欒慢慢向那座城市靠近,最終保持一定距離停在了城市前。
看清楚城市內的場景之后,白欒總算明白,那詭異感來自何處了。
這座城市所處的狀態……正是白欒按下時停懷表之后看見的狀態。
整座城市,現在都處于和時停差不多的狀態中。
而且,這座城市里,還有著了不得的東西。
白欒看見了,被困在此處的真蟄蟲。
它們就像是被按下了暫停一般,被凍結了時間,保持這樣的姿態,不知道在此度過了多少年。
那么,古文明是怎么做到這種和時停一樣的效果的呢?
白欒思索著,身上的納米機器人分出一部分,組成了個小型懸浮機,慢慢向那座城市靠了過去。
最后在距離城市稍微較近的位置停了下來,進入了詭異的時停狀態。
白欒看著無人機在失去前那一瞬傳來的數據,一點點分析,最終得出結論。
這是一種看不見的靜滯力場。
還好自己沒有貿然沖進去,不然自己又要體驗一次被困在時間里的感覺,而且又要被大黑塔撈出來一次。
白欒一邊這么想著,一邊反向解析古文明的靜滯力場,反推出相斥的力場。
最后將這反推出的力場射向那個小型懸浮無人機上,無人機恢復了行動能力。
實驗成功,反制手段有效。
白欒往身上附上一層相斥力場,隨后踏入了這座處于世界靜止的城市中。
到處都能看見軍隊和真蟄蟲交火的跡象,看樣子這里真蟄蟲的數量還是不少的。
阮·梅應該會對此感興趣。
白欒拿出了手機,聯系了大黑塔。
白欒:[視頻]
白欒:我發現了一些有意思的東西。
白欒:阮·梅小姐或許會感興趣。
大黑塔:靜滯力場?
大黑塔:你還真是喜歡往這些奇奇怪怪的領域里鉆。
白欒:……
大黑塔:那是……蟄蟲?
白欒:沒錯,而且數量眾多。
大黑塔抬起頭,看向身旁的阮·梅,開口道:
“我的助理發現一批活著的蟄蟲樣本,你感興趣嗎?”
“蟄蟲?在哪?”
大黑塔將手機塞給了阮·梅,揮揮手道:
“這你就要問他咯。”
阮·梅看向大黑塔的手機,隨后查看了白欒發來的視頻。
這些蟄蟲……好像還活著?
大黑塔:你在哪?
白欒:阮·梅小姐,這你問我我也不太清楚,我到達這顆星球的手段比較特殊。
白欒:這里沒有星網,也許你可以追蹤我的手機來鎖定坐標。
白欒看著手機,阮·梅幾十秒都沒回新消息。
正當白欒打算把手機收起來的時候,阮·梅發來了消息。
大黑塔:我鎖定你坐標了。
大黑塔:我想要這批蟄蟲,你想要什么報酬?
報酬?
幫自己解決麻煩還要給自己報酬?
阮·梅還是太客氣了。
白欒:算你欠黑塔女士一個人情,可好?
大黑塔:好。
阮·梅將手機還給了大黑塔。
大黑塔掃了眼聊天記錄,輕笑一聲,看向阮·梅。
“這么說,你現在欠我一個人情?”
阮·梅點點頭,說道:
“沒錯,現在要用嗎?”
“留著吧,也許以后用得著。”
確定大黑塔不想現在就用掉這個人情之后,阮·梅便起身去準備去往白欒所在星球的飛船。
“這么著急?”
“那批蟄蟲對我的課題有用,你來嗎?”
大黑塔也隨之起身。
“為什么不呢?”
蟄蟲的問題解決了,剩下的就要看看這里面還剩下多少活人了。
應該剩下的不多了,不然也不會選擇近乎同歸于盡的辦法,把自己和蟄蟲一起困死在這里。
白欒機甲的探測波擴散開來,轉瞬間鎖定了幸存的人。
看著探測波反饋的結果,白欒突然就理解了為什么古文明人會選擇這樣與蟄蟲同歸于盡了。
因為還活著的人……就只剩一個了啊。
白欒找到了那個唯一幸存下來的古文明人,也順帶找到了靜滯力場的源頭。
外面的蟄蟲正在啃食設施外的金屬,將她包圍在了這里。
她還保持著按下這巨大的靜滯力場啟動鍵的姿勢。
她的膚色和賽斯倫那些有些偏黑的膚色不同,是正常膚色。
身穿一身黑色英姿颯爽的軍裝,頗具英氣,身上不少戰損的痕跡。
看來自己要和她解釋很久了。
白欒將納米機器人取出了一部分,附在了她的身上,隨后讓納米機器人將反斥力場擴散到她全身。
隨后……這位不知道多少年前的古人,再次活了起來。
她猛地喘了一口氣,如同溺水者浮出水面,身體因為瞬間恢復機能而微微晃動。
她難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雙手,又猛地抬頭,瞬間注意到了懸浮在她面前、機甲覆體的白欒。
她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而警惕,盡管虛弱,卻依舊帶著軍人的鐵血氣質。
“力場……解除了?”
她的聲音因長久的靜滯而有些沙啞干澀,卻依舊難掩其下的冷靜。
“你這身裝備……我沒見過……是我們……贏了嗎?蝗災……結束了嗎?”
“關于這點……我們有很多要聊的……”
白欒稍稍花了點時間,向面前的女士解釋了現狀。
她靜靜地聽著,那雙銳利的眼眸中,光芒從最初的希望、到震驚、再到難以言喻的悲痛與蒼涼,最終歸于一片深沉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亮的死寂。
在白欒講述的過程中,她也開口表示,這樣的地下城并不止一個,詢問白欒其他地下城有前往地表的嗎?
很明顯,答案是否定的。
這些深藏在地底下的希望,都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沒能再次回到地表。
她沉默了許久許久,久到仿佛再次被時間凍結。
最終,所有情緒只化作一聲長長的、浸透了無盡疲憊與悲哀的嘆息。
“我們……最終還是沒能挺過去嗎?”
“你還活著。”
白欒的聲音打破了沉重的寂靜。
“這就意味著,過去的種子并未完全消亡,在你們的保護之下,還有資源得以幸存。
現在恰好有一個世界,正等待著重建,或許你可以在那里發芽。
一顆來自過去的種子,或許能在未來的土壤中,萌發出新的希望。”
女將軍怔怔地看著他,似乎被這番話觸動。
良久,她那蒼白的臉上,艱難地、一點點地扯出一個極其微弱的、卻真實存在的笑容。
“你真……擅長安慰人。”
她輕聲說,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
“謝謝……我感覺……好多了。”
“我叫白欒,你呢?”
白欒問道。
女將軍聞言,沉默了片刻。
隨即,她猛地深吸一口氣,努力挺直了早已疲憊不堪的脊梁。
盡管軍裝破損,盡管滿身傷痕,她卻依舊努力恢復著一名軍人應有的儀態。
她抬起手,向著白欒,行了一個無比標準、帶著舊時代烙印的、莊重的軍禮。
她大聲訴說著自己的身份,這是過去唯一留給她的東西:
“塔納利斯防衛軍,第八軍團將軍——艾斯德斯,向您報到!”
她的聲音陡然拔高,清晰而有力,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向著這片死寂的廢墟、向著無盡的時空宣告:
“我是……古塔納利斯文明……最后的幸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