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時分,彎月如鉤。
江陰縣內(nèi)的居民,大部分都已經(jīng)進(jìn)入夢鄉(xiāng)。
守城士兵倚著槍桿,腦袋一低一低的打著盹,渾然沒有注意,一個身影走到了面前。
那人在小兵的肩膀上拍了拍,嚇得他猛然驚醒,緊握住長槍大喊了一聲:
“什么人!”
“呵呵呵,小哥,稍安勿躁。”
一個胖子面帶微笑,和顏悅色的看著守城小兵。
“我本是縣丞王大人家的管家,有急事需要出城一趟,還望小哥行個方便。”
小兵狐疑的看著眼前這人,他倒是不認(rèn)識王大人家的管家,但是縣丞的名號還是夠響亮的。
不過,按照慣例入夜以后,城門是不能擅自開啟的,如有緊急公務(wù),需要有縣令大人的手書才可以。
小兵支支吾吾道:
“不是俺不放行,上峰有名,不,不能隨便放人出城……”
“除非有縣令大人的命令……”
王管家笑瞇瞇點頭道:
“這個自然,可是事情緊急,我已經(jīng)無暇再跑一趟縣令大人府邸。”
“再說,都這個時間了,我找上門,豈不是影響了大人休息?”
“不如小哥你高抬貴手,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不傳出去,自然就無人怪罪你了。”
“嗯?”
說著,他不著痕跡的雙手在袖子里一籠,接著手心一翻,一錠亮閃閃的東西,就送到了小兵面前。
“五兩銀子!”
小兵咽了口口水,他活這么大,還從未見過這么多錢!
這一錠銀子,足夠他回鄉(xiāng)買上幾十畝地,蓋一處不錯的房子,再娶一房媳婦了。
“來,拿著,不必和我客氣。”
王管家循循善誘,眼看小兵就要接過銀子。
沒想到,此時斜刺里一只大手伸過來,一把奪過了銀子。
“我當(dāng)是誰呢,原來是縣丞大人府上的王管家。”
銀子被奪,小兵和王管家二人的目光,都轉(zhuǎn)向了一旁奪銀子的人。
此人身穿布甲,斜跨腰刀,乃是守門的小官。
“哈哈哈,不知王管家深夜到此,可是想要出城啊?”
王管家先是一愣,緊接著面露微笑道:
“正是如此,還請通融一下。”
說著,他變戲法似的,又從袖中掏出二兩碎銀:
“守城的弟兄們,平日里風(fēng)吹日單都很辛苦。”
“這點零碎銀兩,給弟兄們買點茶水,潤潤喉嚨。”
小官倒是不見外,不管多少銀子,遞過來就收:
“哎呀,王管家,你這實在是太客氣了,怎么好意思?”
嘴里說著不好意思,但二兩銀子同樣被他塞進(jìn)了懷中。
王管家笑道:“在下確有急事要出城……”
小官好像剛反應(yīng)過來一樣:
“沒問題,開門開門!”
直到屁股上挨了一腳,小兵才意識到,這是在吩咐他干活。
攝于上司的淫威,他只好忍氣吞聲的緊走幾步,將城門開了一條可以過人的縫隙。
王管家向小官一抱拳,擠過門縫,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小兵關(guān)上城門,懊惱自己和一筆天降橫財擦肩而過,收足了好處的小官,早就哼著小曲,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
……
離了縣城的王管家,一張笑臉?biāo)查g轉(zhuǎn)換成嚴(yán)肅的神情,他一出城門,就拐進(jìn)了路旁的樹林,沿著一條小路直向西行。
這條路越走越偏僻,眼前的樹木也越來越雜亂,不過走了大概一炷香的時間后,面前卻豁然開朗,來到一片空地之中。
在空地的中央,長著一棵至少有幾十年樹齡的老槐,王管家站在槐樹下,掏出懷中的火折子,吹燃后對著遠(yuǎn)處晃了晃。
可是晃了三圈,卻不見回應(yīng),他臉現(xiàn)疑色,又晃了三圈,仍然沒有反應(yīng),疑惑的王管家低聲嘀咕了幾句,轉(zhuǎn)身準(zhǔn)備離去。
“奇怪,明明在城中看到了暗號,為何人不在此處?”
剛走了沒兩步,忽然聽到背后一陣風(fēng)聲,緊接著,是雙腳落地的聲音。
“王管家留步。”
他回過頭,借著月光看到一個禿頂?shù)纳碛埃侨艘恢谎凵蠋е壅郑皇抢穷^山的大當(dāng)家嚴(yán)老虎又是誰?
王管家心頭的質(zhì)疑未銷,面色有些不虞:
“嚴(yán)大當(dāng)家,你這就沒意思了,明明一直躲在樹上,為何剛才不現(xiàn)身相見?”
“莫非是信不過我?”
嚴(yán)老虎面露猙獰,仿佛一只餓了多日的老虎,隨時可能噬人充饑:
“他奶奶的,不是信不過你,老子現(xiàn)在誰都不信!”
“你可知道這一次,老子差點沒命了?”
王管家被他的話說糊涂了:
“你這是什么意思?”
“難不成你們幾個人,不但沒看住一個弱女子,還讓她給跑了?”
嚴(yán)老虎一肚子委屈,顯然還有些驚魂未定:
“我呸!”
“一個小娘,還能讓我們吃虧?”
“明明是有人出賣,那縣令派人來了!”
“什么?”王管家眼睛瞪得老大。
嚴(yán)老虎冷哼一聲:
“哼,我正要問你,關(guān)押縣令千金的地方,那打虎的靳安是怎么知道的?”
“他帶著兩個徒弟,悄無聲息的潛入進(jìn)來,老子還沒反應(yīng)過來,幾個弟兄就都被干掉了。”
“若不是老子反應(yīng)快,撞塌了礦洞,恐怕早就被他們抓住了!”
王管家倒吸一口冷氣,一臉難以置信的看著嚴(yán)老虎:
“那石灘礦所在的地方,江陰縣中除了你們山寨的人知道,就是我家老爺知曉,那縣令和靳安又是怎么知道的?”
嚴(yán)老虎裂開大嘴,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齒,似笑非笑道:
“嘿嘿,你問我?老子還想問你呢!”
“我們弟兄肯定不會泄露秘密,那說出去的定然是你那邊了。”
王管家搖頭道:
“這不可能,出賣你們對老爺沒有任何好處。”
嚴(yán)老虎也懶得和他爭辯,抱著雙臂道:
“如今我的行蹤已經(jīng)暴露,想必縣令也在暗中找我,江陰縣內(nèi)是沒我的安身之處了。”
“這樣吧,你把之前許諾我的五十兩銀子給我。”
“王大人還當(dāng)他的縣丞,我自去逍遙快活,從此后一拍兩散,井水不犯河水。”
王管家略一思索道:
“嚴(yán)大當(dāng)家,五十兩那么多,我今日沒帶在身上。”
“你看這樣可好,明日晚上還是這個時間,地點還在這,我?guī)сy票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