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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點(diǎn)，傅臣回到了宿舍。
宿舍里只有他一個人，趙德龍和其他室友都趁著明天周末在網(wǎng)吧里沒有回來。
他打開電腦，登錄了賬號。
“洛老板”的頭像亮著，顯示在線。他迅速發(fā)了條消息過去：
【臣：老板，我回來了。】
消息剛發(fā)出去，對方就回復(fù)了：
【洛：嗯。】
這個簡單的“嗯”字讓傅臣察覺到了異樣。
往常“洛老板”雖然話不多，但至少會加個表情或者語氣詞。今天這個干巴巴的回復(fù)，明顯不對勁。
【臣：老板今天心情不好？】
【洛：沒什么，就是有點(diǎn)累。】
傅臣盯著這條消息看了幾秒，手指在鍵盤上猶豫了一會兒：
【臣：是因?yàn)榧依锏氖虑閱幔俊?/p>
【洛：算是吧。】
又是一句簡短到近乎敷衍的回復(fù)。傅臣能感覺到屏幕那頭的人情緒低落，這在他認(rèn)識“洛老板”的三年里是很少見的。
【臣：老板要是不想說就不說，我可以陪你打游戲解壓。】
【洛：不想打游戲。】
傅臣撓了撓頭，一時不知該如何接話。正當(dāng)他絞盡腦汁想新話題時，“洛老板”突然發(fā)來一條長消息：
【洛：其實(shí)今天是我媽的忌日，他連這么重要的日子都不能陪我，去了公司，我……很孤獨(dú)。】
傅臣的心猛地揪了一下。他沒想到看似高冷的“洛老板”會突然向他敞開心扉。
【臣：老板...我不知道該說什么...】
【洛：不用說什么。我就是……突然覺得很累，這么多年了，他永遠(yuǎn)把生意放在第一位。】
傅臣能想象到屏幕那頭的人此刻的表情。他猶豫了一下，撥通了語音電話。鈴聲響了三下，對方才接了起來。
“傅臣。”
“洛老板"的聲音比平時更加低沉，帶著一絲沙啞，像是哭過。
“老板，”
傅臣輕聲說，“我……我不知道該怎么安慰你，但如果你想說，我會認(rèn)真聽。”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然后是一聲輕輕的嘆息。
“謝謝。”
這個簡單的道謝讓傅臣心頭一暖。
他靠在椅背上，望著窗外的月光，繼續(xù)道："我爸媽常年在外，我是跟著奶奶長大的，所以……我大概能理解那種缺少父母關(guān)愛的感覺。”
“你奶奶……對你好嗎？”
“洛老板”的聲音柔和了一些。
“很好。”
傅臣微笑著說道，“雖然我家里不富裕，但她總是把最好的留給我，在生活上更是對我無微不至。”
“那很好……至少有人真心愛你。”
“洛老板”的聲音里帶著一絲羨慕，
“我媽走后，我爸就用工作麻痹自己。家里永遠(yuǎn)只有我和保姆……”
傅臣聽著她斷斷續(xù)續(xù)的講述，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
他從未想過，那個在游戲里一擲千金、看似高不可攀的“洛老板”，背后竟有這樣孤獨(dú)的一面。
“老板……”
他猶豫了一下，“要不……我們看個電影吧？轉(zhuǎn)移下注意力。”
“我沒心情看電影。”
“洛老板”輕聲拒絕。
傅臣靈機(jī)一動。
“那……就當(dāng)是陪我看了？一直都是你點(diǎn)單，今天換我選一次，怎么樣？”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輕笑。
“你倒是會討價還價……好吧，看什么？”
傅臣迅速在腦海中篩選合適的電影。考慮到“洛老板”的情緒，他最終選定了《困在時間里的父親》。
“一部關(guān)于親情和記憶的電影，”
他一邊說一邊打開視頻網(wǎng)站，“可能……會有點(diǎn)共鳴。”
“嗯。”
“洛老板”淡淡地應(yīng)了一聲。
傅臣開啟屏幕共享，調(diào)整好音量，電影開始播放。
片頭柔和的鋼琴聲在安靜的宿舍里回蕩，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進(jìn)來，為這個夜晚增添了幾分靜謐。
電影講述了一位患有阿爾茨海默病的老人和他女兒之間的故事。隨著劇情的推進(jìn)，他能感覺到“洛老板”的呼吸時而急促，時而平緩。
當(dāng)演到女兒為了照顧父親犧牲自己感情生活的片段時，耳機(jī)里傳來一聲幾不可聞的啜泣。
“老板……你還好嗎？”
傅臣輕聲問。
“沒事……”
“”洛老板”的聲音有些哽咽，“只是……這個女兒太像我了。為了不讓父親擔(dān)心，總是假裝一切都好……”
傅臣的心像是被什么東西重重撞了一下。他突然很想抱抱電話那頭的人，告訴她不必總是那么堅強(qiáng)。
“老板，”
他柔聲開口，“其實(shí)……你可以不用一直假裝堅強(qiáng)的。”
這句話像是打開了某個閘門，“洛老板”突然哭出了聲，那是一種壓抑了很久的、近乎崩潰的哭泣。
傅臣沒有打斷她，只是靜靜地聽著，偶爾輕聲安慰。
過了好一會兒，哭聲漸漸平息。
“洛老板”吸了吸鼻子，聲音沙啞，“抱歉……我失態(tài)了。”
“沒關(guān)系，”
傅臣微微一笑，聲音依舊輕柔，“哭出來會好受些。”
“你知道嗎，”
“洛老板”輕聲說，“我很久沒這樣哭過了。從媽媽走后，我就告訴自己必須堅強(qiáng)……因?yàn)榘职忠呀?jīng)垮了，我不能也倒下。”
傅臣能想象一個年幼的女孩，在失去母親后強(qiáng)忍淚水，獨(dú)自面對空蕩蕩的大房子的場景。
他突然狠狠的共情了。
“老板，你比你自己想象的更堅強(qiáng)。”
電影繼續(xù)播放。
當(dāng)演到父親在養(yǎng)老院認(rèn)不出女兒的那場戲時，“洛老板”再次哽咽。
“有時候……我真怕爸爸也會變成這樣。他工作太拼命了，身體一直不好……”
傅臣想起了自己的奶奶。
前年冬天，奶奶因?yàn)榉窝鬃≡海埩艘恢芗倩厝フ疹櫋Ｄ欠N害怕失去至親的感覺，他太清楚了。
“老板，”
“你父親……他一定很愛你，只是不知道如何表達(dá)。”
“也許吧。”
“洛老板”嘆了口氣，"但他更愛他的生意，今天……今天他甚至忘了是媽媽的忌日。”
傅臣不知該如何回應(yīng)。
電影接近尾聲時，老人蜷縮在床上，像個迷路的孩子一樣呼喚已故妻子的名字。
“洛老板”的呼吸再次變得急促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