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在周默的別墅里多待,確認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后,我就立刻從原路翻了出去。
回到店里,我一屁股癱坐在椅子上,腦子里亂成一團。
這件事,比我想象的還要棘手。
那個黑影,那個能將人的臆想變成現實的東西,到底是個什么玩意兒?
是邪術?是某個強大的邪靈?還是……別的什么我完全無法理解的存在?
而且,它為什么要盯上我?
僅僅是因為周默的小說里寫到了我?還是說,它從一開始的目標,就是我,周默只不過是它用來挑釁我的一個棋子?
我越想頭越疼。
我從爺爺留下的那本《翰魂秘術》里,翻來覆去地找,也沒找到任何關于這種“模仿”能力的記載。
這已經超出了我們翰魂制傘匠一脈的知識范疇了。
我第一次,有了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以前碰到的,不管是老李老婆那種怨魂,還是王美娟老公那種厲鬼,它們雖然兇,但至少都有跡可循。它們有執念,有怨恨的源頭,只要找到了根源,總有辦法化解。
可現在這個東西,它似乎沒有任何目的,純粹就是為了玩樂,為了散播恐懼和惡意。
對付這種敵人,我根本不知道該從何下手。
第二天,我心神不寧地開著店。
果不其然,上午剛開門沒多久,一輛警車就停在了我的店門口。
黎隊和小劉從車上走了下來。
這一次,黎隊穿著一身筆挺的警服,臉色嚴肅,眼神里帶著審視和探究。
“白老板,我們又見面了。”黎隊走進店里,開門見山地說道,“有點事,想跟你了解一下。”
“黎隊長請坐。”我心里雖然緊張,但面上還是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給他們倒了茶。
“是為那個叫周默的作家來的吧?”我主動開口問道,“我昨天看新聞了,真是可惜了,年紀輕輕的。”
黎隊盯著我,沒有說話,那眼神,好像想把我從里到外看個通透。
旁邊的年輕警察小劉,則拿出個小本本,準備做筆錄。
“白楓,我就不跟你繞彎子了。”黎隊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說道,“根據我們的調查,周默在死前的幾天,曾經來過你這家店。沒錯吧?”
“沒錯,他是來過。”我坦然地承認了。
這種事賴不掉,估計他們已經查過我店門口的監控了。
“他來干什么?”黎隊追問道。
“他說他是個寫恐怖小說的,想從我這找點‘素材’。”我把那天發生的事情,避重就輕地說了一遍,“他說想花錢讓我給他表演一下怎么‘畫魂’,我覺得這人腦子有點不正常,就把他趕走了。就這么簡單。”
我的話半真半假。我隱去了我能看見他身上陰氣的事,只把自己塑造成一個被無理騷擾的普通店主。
黎隊聽完,又沉默了。
他似乎在判斷我話里的真假。
“就這些?”
“就這些。”我點了點頭。
“我們店里有監控,就在那個角落。”我指了指墻角一個不起眼的攝像頭,“你們要是不信,可以把錄像調回去看看。我跟他的對話,應該都錄下來了。”
這個監控,是我之前為了防賊裝的,沒想到現在派上了用場。
聽到有監控,黎隊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一點。
小劉過去檢查了一下,確認了監控的存在。
“白楓,我再問你。”黎隊換了個問題,“周默寫的那本叫《繪魂傘》的小說,你看過嗎?”
“沒有。”我搖了搖頭,“我也是昨天看新聞,才知道他寫了這么個東西。”
“是嗎?”黎隊從隨身帶著的公文包里,拿出幾張打印出來的A4紙,放在了我的面前。
“這是我們從他電腦里拷貝出來的小說內容,你看看吧。”
我伸手拿過那幾張紙,只看了一眼,我的瞳孔就猛地一縮。
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詳細地描寫了一個叫“白記傘鋪”的地方。
里面寫著,傘鋪的老板是個年輕人,會一種叫“翰魂之術”的家傳手藝,能把死人的魂魄,封印在油紙傘里……
小說里的描寫,跟我這家店,我這個人,甚至我爺爺教我的法門,都對得上號!雖然很多細節是他自己胡編亂造的,但大體框架,簡直就是把我給扒光了,寫了進去!
這個王八蛋!
我心里暗罵了一句。
“怎么樣?”黎隊看著我難看的臉色,沉聲問道,“這里面寫的東西,跟你有什么關系?”
“沒關系!”我把那幾張紙拍在桌子上,一臉“憤怒”地說道,“這純粹是胡說八道!血口噴人!他那天來我這,不知道是不是偷偷錄了音,或者記下了什么,然后就回去添油加醋地瞎編!黎隊長,他這是誹謗!我要告他!”
我必須得表現出足夠的憤怒和無辜,才能打消他的懷疑。
黎隊看著我激動的樣子,眼神閃爍了一下,沒有再繼續逼問。
“好了,你先冷靜一下。”他擺了擺手,“我們今天來,只是例行問話。既然有監控,我們會回去核實的。”
他說著,站起了身,準備離開。
小劉也合上了本子,跟在他身后。
走到門口的時候,黎隊突然又停下了腳步,回過頭,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白楓。”他壓低了聲音,用一種只有我們兩個人才能聽到的音量說道,“不管這小說里寫的是真是假,周默的死,都很蹊蹺。他死的時候,是被活活嚇死的。”
“這個世界上,有些東西,最好還是不要碰。”
“你自己,多加小心。”
說完,他沒再看我,帶著小劉,上車走了。
我站在原地,后心一陣發涼。
黎隊最后那句話,是什么意思?
他是在警告我,還是在……提醒我?
他是不是也察覺到了,周默的死,不是簡單的意外?
他是不是,已經開始相信,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那些“不干凈的東西”了?
不管怎么樣,有一點可以肯定。
警察已經盯上我了。
而那個在暗中窺視我的黑影,也絕對不會就此罷休。
我被夾在了中間,進退兩難。
不行,不能再這么被動下去了。
我必須得主動做點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