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血一噴在玄鴉傘的傘面上,原本漆黑的傘面瞬間像是被點燃了一樣,上面那些我平時都看不清楚的暗色符文,此刻全都亮了起來,發(fā)出刺眼的金光!
“敕!”
我用盡全身力氣,大喝一聲!
這一個字,如同平地驚雷,在小小的客廳里炸響!
玄鴉傘上金光大盛,形成一個肉眼可見的金色光圈,猛地向四周擴散開去!
“啊——!”
離我最近的女鬼首當其沖,被金光掃中,發(fā)出一聲無比凄厲的慘叫。她的身體像是被潑了硫酸一樣,冒出大片的黑煙,整個魂體都變得虛幻透明起來,被硬生生地從老李的背上逼了出來,摔倒在地上。
而抱著我的老李,也被這股力量震得一個踉蹌,松開了手,整個人向后倒去,摔在沙發(fā)上,暈了過去。
窗外,那個不斷撞擊窗戶的扭曲黑影,在接觸到金色光圈的瞬間,也像是遇到了克星,發(fā)出一聲無聲的嘶吼,迅速地縮回了黑暗之中,消失不見了。
整個房間,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機會來了!
我顧不上擦嘴角的血,也顧不上身體被抽空力量的虛弱感,一個箭步就沖到了茶幾前,一把抓住了那把還撐開著的繪魂傘!
那傘面上,畫著瞳孔的眼睛正驚恐地看著我,似乎想要掙扎。
我冷哼一聲,雙手用力,猛地將傘合攏!
“唰!”
隨著傘面合攏,那個倒在地上、身體虛幻的女鬼發(fā)出了最后一聲絕望的尖叫,她的魂體被一股巨大的吸力拉扯著,化作一道青煙,不受控制地被吸進了傘里。
做完這一切,我才松了一口氣,腿一軟,差點跪在地上。
剛才那一下,幾乎耗盡了我所有的力氣。
我撐著玄鴉傘,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左眼的刺痛感雖然還在,但已經(jīng)不像之前那么難以忍受了。
看來,只要收回這把傘,了結(jié)了這段因果,天道的懲罰就會暫時退去。
我緩了一會兒,走到沙發(fā)邊,查看了一下老李的情況。
他只是暈過去了,呼吸還算平穩(wěn)。我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額頭,冰涼一片,這是陽氣損耗過度的表現(xiàn)。
不過好在,命是保住了。
我從口袋里掏出那張爺爺留下的固陽符,用自己的血在上面簡單畫了個引子,然后貼在了老李的額頭上。
黃符一貼上去,就發(fā)出一陣微弱的黃光,緩緩地滲入老李的身體里。
他的臉色,也漸漸恢復了一絲血色。
看著昏睡中的老李,我心里有些復雜。他既可憐又可恨,被執(zhí)念蒙蔽了雙眼,差點害死自己,也害死了別人。
我從口袋里拿出那個準備好的信封,放在了茶幾上。
這里面有十萬塊錢,五萬是他的,另外五萬,算是我替沈大姐的死,給他的一點補償吧。雖然我知道,人命是不能用錢來衡量的。
做完這一切,我沒有再停留。
我一手拿著玄鴉傘,一手拿著那把已經(jīng)恢復平靜的繪魂傘,再次從窗戶翻了出去,迅速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回到我的小店,我立刻關緊了店門。
我看著手中的繪魂傘,傘面上,那雙眼睛已經(jīng)閉上了,之前出現(xiàn)的黑色瞳孔也消失不見,恢復了最初我畫上去時,只有眼眶的樣子。
但我知道,那個怨魂,就被封印在里面。
這東西留著始終是個禍害。
我走進里屋,從樟木箱子的最底層,翻出了一個長條形的木盒。
這木盒也是爺爺留下的,是用成年的桃木心制成的,專門用來封印這種帶有怨氣的繪魂傘。
我將繪魂傘小心翼翼地放進木盒里,然后在盒蓋的內(nèi)側(cè),貼上了那張爺爺留下的鎮(zhèn)魂符。
最后,我拿出那個裝著雞冠血的小瓷瓶,用毛筆蘸著血,在木盒的外面,畫上了一道道復雜的封印符文。
隨著最后一筆落下,整個木盒輕輕震動了一下,然后徹底歸于沉寂。
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感覺渾身都快散架了。
左眼的刺痛感,在封印完成的那一刻,也終于完全消失了。
這場由一把傘引起的風波,總算是告一段落了。
我癱坐在椅子上,腦子里亂糟糟的。爺爺?shù)乃溃斓赖膽土P,還有那個扭曲的黑影,都像一座大山一樣壓在我的心頭。
看來,翰魂制傘匠這條路,比我想象的還要危險。
我,真的能一直走下去嗎?
第二天,我睡到快中午才醒過來。
昨晚的消耗太大了,不光是體力,還有精氣神。那口舌尖血,沒個十天半個月是補不回來的。
我掙扎著從床上爬起來,感覺全身的骨頭都像是被拆開重組了一遍,又酸又疼。
我走到鏡子前看了一眼,臉色蒼白得跟鬼一樣,嘴唇也沒什么血色。
我苦笑了一下,看來以后這種玩命的活兒,還是得少干。
簡單洗漱了一下,我走出里屋,打開了店門。
陽光照進來,驅(qū)散了店里的一些陰冷,也讓我心里舒服了不少。
我泡了一壺濃茶,坐在柜臺后面,一邊喝茶,一邊發(fā)呆。
那把封印了女鬼的傘,被我藏在了里屋最安全的地方。這東西不能隨便處理,直接燒掉的話,里面的怨魂會煙消魂散,但怨氣卻會逸散出去,可能會造成更麻煩的后果。
按照爺爺書上說的,最好的辦法,是舉行一場法事,用往生咒將其徹底凈化,送她去輪回,這樣才能真正了結(jié)這段因果。
不過舉行法事需要準備一些東西,比如無根水、柳木枝、還有三炷引魂香,這些東西都不太好找,得花點時間。
就在我琢磨著去哪里找這些材料的時候,店門口的風鈴響了。
我抬頭一看,走進來的竟然是那個刑警隊長,黎隊。
他今天沒穿警服,而是一身便裝,看上去少了幾分凌厲,多了幾分普通人的樣子。
他一進門,就四下打量著我的店,眼神里充滿了好奇。
“你這里,還真是賣傘的啊。”他走到一個掛著油紙傘的架子前,伸手摸了摸傘面。
“不然呢?黎隊長以為我是賣什么的?”我給他倒了杯茶,淡淡地說道。
黎隊在我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沒有碰那杯茶。他盯著我,開門見山地問道:“昨晚天虹小區(qū)三棟三零二室,也就是李大成家,發(fā)生了什么?”
我心里咯噔一下,但面上不動聲色,“我怎么知道?我又不在那里。”
“是嗎?”黎隊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小的證物袋,袋子里裝著一小塊帶血的布料,“我們在李大成家的窗臺下,發(fā)現(xiàn)了這個。上面的血跡,經(jīng)過化驗,是你的。”
我心里一沉,沒想到還是留下了痕跡。昨晚翻窗的時候,估計是被碎玻璃劃傷了,我自己都沒注意。
“這說明不了什么,可能是我之前去他家的時候不小心留下的。”我嘴硬道。
“是嗎?”黎隊笑了笑,但那笑容里一點溫度都沒有,“那你怎么解釋,我們今天早上發(fā)現(xiàn)李大成暈倒在家里,而他的額頭上,貼著一張奇怪的黃紙?還有,他家里的窗戶也碎了,客廳里亂七八糟,像是發(fā)生過打斗。”
我沉默了。
看來,他今天是有備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