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川傳 嘩變

小川趁夜裹著破麻袋，貼著營地柵欄匍匐前行——他早摸清胡算盤每晚戌時對賬、周疤的人亥時換崗的規(guī)律。避開巡邏的火把光，他蹲在糧倉后墻根，聽著里面守衛(wèi)劃拳的動靜，用小石子輕輕敲擊墻磚，確認(rèn)墻體是夯土而非石砌，又借著月光看清糧倉門是粗木所制，掛著兩把銹鐵鎖，門旁還堆著幾袋沒開封的粗鹽。他在手心畫下糧倉位置、守衛(wèi)換崗時間，悄悄退走時，還瞥見崔虎的帳篷亮著燈，隱約聽見“再撐半月，就把新兵當(dāng)逃兵賣了換糧”的話，更堅定了他的心思。

轉(zhuǎn)天清晨，小川故意端著摻沙的稀粥，坐在新兵阿牛、狗蛋身邊嘆氣：“昨晚我起夜，看見周疤的人往馬車上搬糧袋，袋口露著白米，哪像咱們吃的這玩意兒。”阿牛剛丟了弟弟（被凍病后沒糧餓死），當(dāng)即拍了碗：“我就說糧夠！他們是把咱們當(dāng)傻子耍！”狗蛋也接話：“前兒我?guī)秃惚P搬賬冊，看見上面寫‘新兵口糧百斤’，可咱們天天喝稀的，剩下的糧去哪了？”小川趁機(jī)壓低聲音：“我昨晚摸著糧倉了，就在西營角，里面囤的糧夠咱們吃仨月！”這話像火星子，很快在新兵里傳開，有人開始罵罵咧咧，連之前不敢吭聲的老實(shí)人，也攥緊了拳頭。

當(dāng)晚，小川約了阿武、老秦、阿牛、狗蛋聚在馬棚。馬棚里干草堆擋著光，小川掏出畫著糧倉的草紙：“現(xiàn)在大家都恨崔虎，只要咱們先打開糧倉，讓所有人看見真糧，肯定有人跟咱們走。”阿武攥著短刀拍腿：“我來撬鎖！之前給鐵匠鋪干活，啥鎖沒開過！”老秦摸出腰間的獵刀：“我?guī)О⑴！⒐返叭ヒ_守衛(wèi)，我學(xué)狼叫最像，保準(zhǔn)把他們騙去后山。”狗蛋急著點(diǎn)頭：“我還能喊上同村的仨兄弟，他們早想跑了！”阿牛則說：“打開糧倉后，我去喊新兵——誰不想吃口干凈糧，肯定有人跟咱們走！”幾人湊著頭，把時間定在亥時（守衛(wèi)剛換崗、最松懈的時候），又分工好“撬鎖、引守衛(wèi)、喊人、搬糧”的活，最后小川壓了壓手：“咱們不是搶糧，是要拿回該得的，帶愿意走的人活下來，別傷無辜。”

亥時的梆子剛敲過，老秦先摸出營地，躲在林子里學(xué)了聲狼嚎——悠長又凄厲，守糧倉的兩個匪兵本就縮在墻角打盹，聽見動靜頓時慌了，罵罵咧咧地抄起木棍往林子走，想看看是不是野獸闖了進(jìn)來。

這頭阿武已經(jīng)貼著糧倉墻根蹲下，他從懷里摸出根磨尖的鐵條，對著粗木鎖芯來回?fù)芘贿^半盞茶的功夫，“咔嗒”一聲，兩把鐵鎖全開了。小川推開門，月光灑進(jìn)糧倉，里面堆得滿當(dāng)當(dāng)?shù)募Z袋瞬間露了出來——白花花的大米、飽滿的粟米，甚至還有幾袋摻著紅棗的雜糧，和新兵們天天吃的沙粒稀粥天差地別。

“快！喊人！”小川低喝一聲，阿牛立刻扯開嗓子往新兵營跑：“弟兄們！來糧倉看！崔虎藏了好糧！咱們都被蒙騙了！”睡眼惺忪的新兵們聽見喊聲，紛紛爬起來往糧倉涌，有人扒開糧袋抓出一把米，眼淚瞬間就下來了——家里送的救命糧被克扣，自己天天嚼沙，首領(lǐng)卻在這兒囤滿了糧食。

“打倒崔虎！把糧分了！”不知是誰先喊了一聲，怒火瞬間點(diǎn)燃了人群。崔虎被動靜驚醒，穿著單衣就沖出來，指著人群罵：“反了你們！誰再鬧，我就當(dāng)逃兵處置！”可沒人再怕他——周疤想拔刀鎮(zhèn)壓，卻被阿武一把推開，老秦舉著獵弓對準(zhǔn)他：“再動一下，箭就穿你喉嚨！”

混亂中，柳娘想趁亂往糧庫藏銀子，被春桃抓了個正著，春桃把銀子扔在地上：“這些都是從咱們身上刮的！你也配拿？”胡算盤想翻賬本銷毀證據(jù)，卻被小豆子攔著，小豆子把賬本扔給新兵：“大家看！咱們的口糧，一半都被他們私吞了！”

越來越多的新兵站到小川這邊，崔虎見勢不妙，想帶著核心匪兵跑，卻被憤怒的人群圍住崔虎時仍不死心，抽出腰間長刀劈向人群，幾個新兵躲閃不及被劃傷，場面瞬間又亂了起來。小川眼看有人要受傷，眼神驟然變沉——他一直瞞著眾人修煉魔功，此刻為了穩(wěn)住局面，再也顧不上隱藏。

只見小川周身突然泛起一層淡淡的黑氣，速度陡然加快，原本還在人群后的他，轉(zhuǎn)眼就沖到崔虎面前。崔虎只覺眼前人影一閃，還沒看清動作，手腕就被小川死死扣住，一股刺骨的寒意順著手臂蔓延全身，握刀的力氣瞬間消失，長刀“哐當(dāng)”掉在地上。

“你……你練的是什么邪術(shù)？”崔虎又驚又怕，聲音都在發(fā)顫。小川沒說話，指尖黑氣更濃，順著崔虎的手腕往他體內(nèi)鉆。崔虎感覺五臟六腑像被冰錐扎著疼，想喊卻發(fā)不出聲音，只能眼睜睜看著小川另一只手成爪，帶著黑氣狠狠扣向自己的胸口。

“噗嗤”一聲，崔虎的身體軟軟倒在地上，黑氣在他胸口散開，很快又縮回小川體內(nèi)。周圍的新兵都看呆了——沒人想到平時沉穩(wěn)的小川，竟有這么恐怖的實(shí)力，剛才那瞬間的詭異氣息，讓不少人下意識后退了半步。

小川收了氣息，彎腰撿起崔虎的刀，對著眾人沉聲道：“崔虎私吞糧食、殘害弟兄，本就該死。我練的功法雖特殊，但絕不會像他那樣害大家。愿意跟我走的，咱們拿上糧食找活路；想走的，我也不攔著。”

阿武最先反應(yīng)過來，上前一步道：“川哥，不管你練的是什么，你是為了救我們！我跟你走！”老秦也點(diǎn)頭：“能除了崔虎這禍害，就是好本事！我信你！”眾人見核心成員都支持小川，又想起剛才小川是為了保護(hù)大家才出手，之前的忌憚漸漸消散，沒人再提魔功的事。

小川看著眾人，壓下體內(nèi)因動用魔功泛起的一絲躁動，撿起地上的糧袋：“走吧，再晚天就亮了，官府的人說不定會來。”三十五人跟著他，踩著晨霧往山林深處走，沒人再追問那層黑氣的來歷——只知道，是小川用這特殊的本事，幫他們徹底斷了后顧之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