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智擒小偷,名聲初傳揚
阿箬手指剛落下,灰襖男已經像條泥鰍似的拐進巷子口。她腳底板沒停,破草鞋啪嗒啪嗒甩出火星子,嘴里還吼著:“別讓他跑了!那銀子上有火漆印!”
人群炸了鍋,可真追上去的沒幾個。有人縮脖子,有人往后退,還有個賣糖糕的大嬸直接把攤子一推:“哎喲這年頭連賑災銀都敢動,咱小老百姓惹不起!”
阿箬壓根不聽這些,一頭扎進窄巷。這地兒她熟——三天前為了躲狗追,一口氣鉆了七條死胡同,最后從糞坑邊翻墻逃出去。她心里早畫了張京城小巷活地圖,哪條能抄近道,哪堵墻底下有塌磚能墊腳,門兒清。
果然,灰襖男在岔路口一頓,往左拐。阿箬冷笑,反身右轉,腳下發力,踩著一堆碎瓦片蹭蹭蹭竄上半截斷墻,借力一躍,跳進對面晾衣繩底下,正好攔在小偷前頭。
“你!”灰襖男瞪眼,急剎差點摔個狗啃泥。
阿箬雙手叉腰,喘著粗氣但笑得賊亮:“哥,咱不跑了行不行?你這一身汗味,十里外都能聞見。”
小偷眼神亂飄,突然抬手就推。阿箬早防著他這一招,側身一讓,順著他胳膊一帶,腳下使絆,整個人像擰麻花似的轉半圈,咔嚓一下把他胳膊反剪到背后,膝蓋頂腰,按在地上。
“哎喲!疼疼疼!”小偷殺豬般嚎。
阿箬從腰間抽出自個兒那根磨得發亮的布腰帶,三下五除二把他雙手捆結實了,動作利索得跟切蘿卜似的。她拍拍手站起來,居高臨下看著這人:“你說你,好手好腳的,干點啥不行?非得碰賑災銀?那是救命的錢,你拿走一兩,西北就有娃餓死。”
小偷梗著脖子:“窮人流民也配管我?你算什么東西!”
“我?”阿箬咧嘴一笑,“我是南陵世子身邊那個‘瘋丫頭’,昨天剛幫他編完夢話要炸皇宮的段子。你說我算不算東西?”
這話一出,圍觀跟過來的街坊全愣了。有人嘀咕:“這小姑娘……不是街上討飯的那個嗎?”
話音未落,蕭景珩慢悠悠晃進來,扇子搖得跟電風扇似的,嘴角掛著那副欠揍的笑:“喲,還挺熱鬧。”
阿箬回頭瞥他一眼:“你還知道來?剛才我要是被這貨捅了,你是不是還得說‘哎呀本世子只是路過’?”
“不至于。”蕭景珩走近,低頭看了看灰襖男,“這哥們兒臉生啊,不像慣偷。”
“他懷里的包還沒搜呢。”阿箬彎腰一把扯出來,打開——整整齊齊幾封銀錠,上面火漆印清晰可見,寫著“戶部·賑”字。
人群嘩然。
“真的是官銀!”
“我的老天爺,這才上午,就有人敢動這個?”
阿箬把布包舉高,聲音拔起來:“你們看清楚了!這是昨夜才入庫的賑災銀!今天早上就出現在街頭賊手里——是誰漏的?是誰保的?誰給他膽子這么干的?”
沒人說話,但空氣變了。挑夫們 exchanged 眼神,賣菜的老頭默默把手里的扁擔往地上一頓。
蕭景珩忽然抬手,啪地一聲,把那塊玉佩扔在地上。
清脆一響,全場靜默。
他盯著周圍每一個人,聲音不高,卻像錘子砸鐵:“南陵王府今日認她為義女。誰辱她,就是辱我。誰動她一根手指,就是打我南陵世子的臉。”
阿箬猛地抬頭看他。
蕭景珩沒看她,依舊冷冷掃視眾人,仿佛剛才那句話輕巧得跟吐口痰似的。
可阿箬心里咯噔一下,像是被人猛地塞了團熱棉花,又燙又堵。她咬住嘴唇,沒吭聲,只把背挺得更直了些。
這時衙役終于到了,領頭的胖捕頭喘著粗氣:“怎么回事?抓到賊了?”
“抓到了。”阿箬把人往前一推,“贓物齊全,人證物證都在,你們帶走吧。”
捕頭瞄了眼地上的玉佩,又看看蕭景珩,臉上擠出笑:“世子爺親臨,這案子我們一定嚴查到底。”
“嚴查?”蕭景珩冷笑,“那你先把這位姑娘也帶走吧,畢竟她動手抓人,萬一傷了賊人,也算妨礙公務。”
捕頭一僵:“這……倒也不必。”
“不必?”蕭景珩扇子一收,敲在他肩上,“那要是百姓以后看見賊都不敢管,是不是也‘不必’管?朝廷律法是用來擺設的?”
捕頭額頭冒汗,連連擺手:“不敢不敢。”
阿箬卻往前一步,大聲道:“我不去衙門!我要留在街上,等下一個偷賑災銀的!”
這話一出口,滿街人都愣了。
下一秒,一個挑夫走過來,拍她肩膀:“妹子,硬氣!”
賣菜大娘塞給她兩個剛出爐的肉餅:“吃,趁熱。”
幾個小孩圍著她蹦:“女俠!女俠!”
茶館門口蹲著的老頭拎起銅壺,對著里頭喊:“掌柜的!加一段新書——《流民營擒賊記》!主角叫啥?”
阿箬回頭看他。
老頭咧嘴:“就叫‘不怕死的小姑娘’!”
哄笑聲中,蕭景珩站在原地沒動,扇子輕輕搖著,目光卻落在遠處街角。那個戴斗笠的男人不見了,只剩地上一個被踩扁的銅錢,邊緣刻著淺痕。
他不動聲色,把扇子往袖子里一夾,朝阿箬走去。
捕頭還想說什么,被手下拉了拉袖子,低聲提醒:“頭兒,世子玉佩還在地上呢,撿不撿?”
“撿個屁!”捕頭壓低嗓門,“那是給人看的,不是給我們撿的。”
灰襖男被拖走時,嘴里還在罵罵咧咧,走到巷口忽然壓低聲音,咬牙道:“我只是替人背鍋……你們查不出**的……”
阿箬耳朵尖,聽見了。
她沒反應,只低頭拍了拍裙角的灰,然后抬起頭,沖圍上來的一個小男孩笑了笑:“想不想學怎么絆人?”
“想!”
“明兒早來這兒,我教你三招,保你打架不吃虧。”
小男孩歡呼雀躍。
旁邊賣豆腐的老漢搖頭嘆氣:“現在的小丫頭,比爺們還狠。”
蕭景珩走到阿箬身邊,低聲問:“真打算在這兒站一天?”
“不然呢?”阿箬仰頭,“你說過要讓爛根自己露出來。現在根剛冒頭,我就走?”
“可你不知道接下來會冒什么。”蕭景珩瞇眼,“貪官不會自己跳出來,但他們一定會派人來看你。”
“那就讓他們看。”阿箬咧嘴一笑,“我還怕沒人認得我?從今往后,誰想動賑災銀,先問問‘不怕死的小姑娘’答不答應!”
蕭景珩盯著她看了兩秒,忽然笑了:“行,那你站這兒當招牌,我去買串糖葫蘆。”
“你請客?”
“不,我賒賬。”他轉身就走,“回頭讓戶部報銷。”
阿箬翻白眼:“你也就這點出息了。”
街心人群漸漸散開,但議論沒停。有人說她瘋,有人說她勇,還有人說她是世子養的打手。可不管怎么說,名字傳開了。
那個曾經在米攤前騙飯的小丫頭,今天空手擒賊,當眾掀翻貪墨鏈條的第一環。
富商被人扶回家,當晚悄悄差人送了一包袱新衣裳和兩吊錢,放在她常睡的破廟門檻上,沒留名。
而巡街的衙役隊伍里,有個瘦高個回頭看了一眼街心站著的女孩,把手按在刀柄上,指節微微發白。
日頭升高,晨霧散盡。
阿箬站在街中央,風吹亂了她的頭發,衣角撕了一道口子,手心還沾著灰。
但她沒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