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宋秋音尖叫了一聲,慌亂地用兩只手遮掩后背。
可魚尾裙本就限制行動,她越是著急,越是失去平衡。
一個踉蹌直接從臺階滾了下來,額頭重重地磕在了地上,鮮血瞬間涌了出來。
全場嘩然。
姜棲站在臺上剛寫完最后一筆,抬頭就看見宋秋音滾落的畫面,嘴巴不自覺地張成了O型。
“好痛……”宋秋音痛苦地捂著心口,呼吸有些急促,眼淚簌簌滾落。
剛剛嬌艷的模樣早就不復存在,精心盤起的發型散亂如草,紅裙從后背裂開腰際,像塊破布掛在身上,大片白皙的肌膚暴露在眾人眼前。
江逸離得近,急急忙忙地從臺上跑下去將她扶起來,關心她的傷勢,“秋音,你還好嗎?”
陸遲看到這一幕也從座位離席,快步上前,利落地脫下西裝外套披在她身上。
宋秋音也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緊緊地摟住他的脖子,把臉埋在他胸前啜泣。
陸遲二話不說地將人打橫抱起,“送醫院。”
“我也去!”江逸連忙跟上。
三人匆匆離去,臺下的賓客都在竊竊私語。
“那不是陸總嗎?他不是結婚了,怎么對那個女人這么上心?”
“聽說是初戀女友,當初愛得死去活來的,現在忘不了舊情吧?”
“那陸太太也太可憐了吧,丈夫當眾抱著初戀離開,這不是明晃晃打她臉嗎?”
“嘖嘖,豪門婚姻果然都是表面功夫。”
姜棲站在臺上,感覺自己像個被圍觀的小丑。
主持人手足無措地看向她,不知該怎么圓場。
她深吸一口氣,伸手接過話筒,臉上掛著一抹得體的微笑,“不好意思,讓大家見笑了,我先生是個見義勇為的人,平時見到路邊的什么小貓小狗,也會特別著急上心,更何況是老朋友,請大家多多見諒。”
她清了清嗓子,聲音清潤,“不過,今天我們聚在這里,是為了給江爺爺祝壽,小小的插曲,不會影響我們的心情,還是把目光放回壽宴吧,接下來,請欣賞下一位嘉賓的表演。”
說完,她將話筒遞給主持人,優雅下臺。
盡管心里翻江倒海,可陸家對她有恩,家丑不可外揚,這點體面還是要給的。
她走到江老爺子面前,誠懇道歉,“江爺爺,真是對不起,沒搞砸您的壽宴吧?”
江老爺子摸著胡須,樂呵呵道,“不礙事,挺熱鬧的,我就愛看熱鬧。”
江夫人卻在一旁憤憤不平,“那狐貍精一出現準沒好事,早知道不該放她進來!都說了隔行隔座山,逞強什么?還有江逸那小子,也跟著跑了,像什么話!”
江老爺子倒是看得開,擺擺手,“唉,小年輕的愛恨情仇,剪不斷理還亂喲。”
姜棲莞爾一笑,兩三句告辭后便離開了。
走到酒店門口,正準備攔車,賀云帆跟了過來,“你沒事吧?”
姜棲扯了扯嘴角,眉梢淡然,“我說沒事的話,你要給我吃溜溜梅嗎?”
賀云帆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失笑道,“你倒是看得開啊,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不順路,我打車就行。”
話音剛落,正好一輛出租車駛來,她拉開車門,和賀云帆說聲再見就走了。
出租車緩緩行駛在夜色中,姜棲望著窗外流動的霓虹,思緒翻涌。
她想起以前跟著婆婆參加那些豪門聚會,圈里有個李太太的丈夫是出了名的花心,包養情人、職場騷擾的緋聞不斷。
可每次鬧大了,都是李太太出面替丈夫擦屁股,李太太從不說丈夫半句不是,在外人面前還維護著夫妻恩愛的形象。
姜棲之前不理解,就算丈夫花心,她完全可以置身事外,過各過的,沒必要做到這個地步。
而今天,陸遲眾目睽睽之下抱著宋秋音離開,她也成為了那個擦屁股的人,忽然就懂了那種身不由己。
李太太明明有了一雙兒女,如今還在努力地拼三胎,給自己婚姻加一個砝碼,以此鞏固自己的正宮地位。
姜棲望著車窗上自己蒼白的臉,忽然打一個寒顫,她害怕有一天,自己也會變成那樣患得患失的女人,為了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耗盡一生,執著得近乎悲哀。
將近十點,姜棲回到了云水灣。
“太太,您回來了。”王媽迎了上來,“要不要吃宵夜?”
姜棲平靜地搖頭,“你早點回屋睡覺吧,陸遲他今晚不回來了。”
王媽感覺她有點反常,但還是依言退下。
姜棲上樓打包自己的行李,衣帽間有一整排當季高定,很多吊牌都沒拆,旁邊的玻璃柜陳列著限量版包包和珠寶,大部分都是婆婆和陸遲助理送來的。
估計這些也能賣不少錢呢。
她站在那糾結了片刻。
只收拾了自己買的幾件塞進行李箱。
免得陸遲又秋后算賬找她要回去。
浴室里,情侶牙杯并排放在一起,粉色毛巾和藍色毛巾親密地挨著,這些都是她精心挑選的,現在看起來像個拙劣的笑話,姜棲全部收進一個袋子。
還有床單、抱枕、吹風機、洗臉巾……
反正花她錢買的全部帶走。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墻上的婚紗照。
照片里,陸遲一身黑色西裝,面容清冷疏離,單手插著兜站得筆直,連嘴角的弧度都是被攝影師勉強要求的。
而她穿著簡約的曳地婚紗,挽著他的手臂,笑得眉眼彎彎,仿佛真的嫁給了愛情。
沒有求婚,沒有婚禮,連這張照片都是被老爺子逼著去拍的。
當時她天真地以為,年少的暗戀終于得償所愿。
可一切都是一廂情愿,那根名為宋秋音的刺扎根在心里,從來也沒有消失過。
姜棲取下相框,抽出照片,用剪刀沿著兩人相貼的縫隙剪開,將自己那半張笑臉帶走了。
拖著大包小包來到客廳,姜棲環顧了一眼生活了三年的家。
廚房里,她總是忙忙碌碌地在那里搗騰,想盡辦法給他做好吃的,手都燙了好幾個泡。
沙發上,她經常坐在那里等他等到深夜,有時等到天亮,只能收到一句冰冷冷的“不回去”。
窗戶邊,還攤著她沒織完的毛巾,她偷偷學了兩個月編織,被他幾句“丑死了”、“不會給我織的吧?”三言兩語擊潰,選擇了停工。
姜棲摘下無名指上的婚戒,和簽好字的離婚協議一起放在茶幾上。
走到院子里,月光下那叢月季剛冒出嫩芽,這是她去年親手種的,每天精心打理,盼著花開。
她最終狠下心抄起鐵鏟,一鏟一鏟地刨開泥土,將十幾株月季連根拔起。
總不能前人栽種,后人賞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