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三年,但凡陸遲認真看過一眼結婚證。
就知道她的生日,根本不是和姜梨同一天。
她的生日比姜梨晚一個月,當年姜梨滿月宴,趙語蓮貼心提議姐妹倆一起慶祝,這樣更熱鬧。
第二年亦是如此,從那以后,她就再也沒有過屬于自己的生日。
每年姜梨的生日宴都辦得轟轟烈烈,對外宣稱“姐妹倆生日好巧在同一天”。
而她連吹蠟燭的資格都沒有,像個局外人。
后來她干脆說自己從不過生日,討厭過生日。
仿佛這樣就能掩飾住那份難堪。
像個沒人愛的小孩,眼巴巴求著那點卑微的在乎。
可她對陸遲的生日卻格外上心,禮物精挑細選,儀式感十足。
因為她把自己渴望的生日,全都給了最愛的人。
陸遲只聽說她和姜梨同一天生日,每年那天都會讓助理隨便買個奢侈品打發她。
她曾經暗暗期待,也許某天陸遲會發現她真正的生日,給她一個驚喜。
可等了三年,等不到了。
姜棲忽然覺得無比疲憊,尤其對上趙語蓮探究的眼神后,她一言不發地轉身就走。
“你耳聾嗎?”陸遲快步追上,一把拽住她的手腕,“我問你那天要不要辦生日宴?”
姜棲的心臟突然被擰成一團。
要是她現在說出,自己的生日根本不是下周,就像個可憐蟲在乞求同情。
看啊,這么多年我從來沒有好好過個生日。
她不愿意向陸遲展示那份脆弱,也許會換來他的無情嘲笑。
“不用了。”她聽見自己干澀的聲音,“我從小就討厭過生日。”
陸遲眉頭一皺,“這么古怪?”
“對,我就是這么古怪。”姜棲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我的出生沒什么好慶祝的。”
是個不被受歡迎的存在。
要是當年生的不是她,生的是個男孩,母親也許不會被掃地出門。
江逸不知從哪冒了出來,陰陽怪氣地插話道,“喲,姜棲,看不出來啊,你還挺有自知之明的,說什么討厭過生日,我看就是根本沒人在乎你,自己找的借口罷了。”
“你妹妹和你同一天生日,風頭卻蓋過你,你這小丑無地自容了是吧?”
他惡意地湊近,嗤笑道,“何況你一個私生女辦什么生日宴,本來就不該出生的,慶祝你媽是一個人人喊打的小三嗎?”
這些話像刀一樣扎進姜棲心里,她無法反駁,眼眶卻酸澀得發疼,害怕眼淚掉下來,只好倉皇逃離。
陸遲緊隨其后要追上去,卻被江逸一把拉住,“遲哥別管她,她就是裝可憐博同情,想讓你給她慶祝生日,欲擒故縱的手段罷了。”
話音剛落,整個宴會廳的燈光驟然熄滅,黑暗如潮水般吞沒了一切,四周響起此起彼伏的驚呼聲。
姜棲在混亂中跌跌撞撞往前走,突然撞到一個侍應生。
“嘩啦”一聲,冰涼的香檳潑灑在她的裙擺上,她腳下一滑,整個人狼狽摔倒在地。
膝蓋傳來火辣辣的疼,裙擺濕漉漉地黏在腿上。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眼淚終于忍不住滾落下來。
就在這時,一只溫暖的手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堅定地把她拉了起來。
那人帶著她穿過混亂的人群,朝有微弱光亮的露臺方向走去。
姜棲下意識以為是陸遲,緊繃的神經頓時松懈了幾分,她匆忙用手擦掉眼淚,故意用滿不在乎的語氣說,“喂,你現在說給我過生日也太假了吧,結婚三年要過早就過了,現在我們都要離婚了,還過個屁啊。
“你實在想辦的話,要不就在離婚那天,請我吃頓散伙飯就行了,最好買個煙花慶祝一下,資金充足的話就放三天三夜,不過這筆錢不能從我的五千萬扣。”
前面的人沉默地拉著她前行,一言未發。
姜棲疑惑道,“你啞巴了?又開始摳門舍不得出這筆錢了?那就算了吧。”
依然沒有回應。
她這才察覺不對勁,試著掙脫,對方的手像鐵鉗一樣紋絲不動。
該不會是人販子吧?
姜棲后背冒出冷汗,正要抬腳踹人。
那人已經帶她來到了露臺,微弱的月光下,他松開了手。
夜風拂過臉頰,姜棲抬頭,對上了姜嶼川深邃的眼睛。
他的額發被風吹亂,手里拿著一塊深灰色方巾,“擦擦。”
姜棲低頭看了眼裙子,香檳漬暈開大片深深淺淺的黃斑,她冷淡拒絕,“不用,你拉我出來干什么?”
姜嶼川收回手,方巾在他掌心攥緊,“你不是怕黑嗎?”
“早就不怕了。”姜棲笑了,眼底卻一片冰涼,“要是還怕黑,那些被關在地下室的夜晚我該怎么度過,豈不是要怕得要死掉了?”
姜嶼川的喉嚨一噎,沉默片刻后開口,“你和陸遲真的要離婚了?”
“就算離婚了那又怎樣?”
姜棲剛哭過的眼眸,亮得像是盛滿了星光的秋水,聲音卻透著冷意。
“我的事情與你無關,剛剛站在那看到我被他們又數落,你是不是又暗自開心了?”
“小棲,我沒有那樣想。”姜嶼川眉頭緊鎖,好言相勸道,“爸他們對你也并非惡意,只是想讓你回家吃頓飯而已。”
他聲音放輕了些,“人總是要往前看的,抓著以前的痛苦不放,最終受傷的還是你自己。”
姜棲簡直要氣笑了,真是分兩輪給她說教呢。
甩掉兩個,又來一個。
“你這種既得利益者,當然會這樣輕描淡寫地說這些大道理,鞭子沒抽到你身上,你怎么會痛呢?”
“你心安理得地享受一切好處,現在反過來指責我和他們不親近?”
姜嶼川平靜地迎上她的目光,“如果你想繼承姜氏,我可以幫你,別再和爸起爭執了,有什么話好好說。”
姜棲深吸一口氣,胸口微微起伏,“能不能收起你的假惺惺?明知道這不現實。”
“就像我那工作一樣,結果都沒出來,你就急著插手,真是為我考慮?不過就是為了減輕你所謂的負罪感罷了。”
“姜嶼川,你還是這么自私。”
男人的下頜線繃緊,手中的方巾被攥出褶皺。
“讓我回去吃飯?”姜棲繼續道,每個字都像淬了冰,“看你們一家四口其樂融融嗎?就非得需要我這個陪襯是嗎?沒我,你們就吃不下去了?我不在的時候,你們沒吃過一頓飽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