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司揚靠在沙發上,安靜注視著岑念,她把前幾天的事情娓娓道來,靳司揚也不掃興,一邊夸她勇敢,一邊又挑著眉問:“所以,他們都知道你有男朋友了?”
“對呀!”岑念直言,她又向靳司揚展示自己的作業和成果,“我厲害吧?”
“嗯,很厲害。”
“那當然了,不過我最近遇到了一件麻煩事。”原本還自信滿滿的岑念忽然蔫了下來:“就是和君老師的劇本,投資方撤資另頭投,郭導要拍別的劇本去了。”
靳司揚心忽地一提,她這份難過,恍若當初啦啦操不能上場時一般。
“怎么才跟我說。”
“我怕你擔心嘛。”
靳司揚沉了沉氣:“別擔心,這事交給我。”
岑念卻搖搖頭:“不要,我不能一直靠著你幫忙,而且郭導給了我一個補救的機會呢,讓我和資方好好談談,你說,我和老師的劇本總不至于這么差。”
說好了要賺錢,把靳叔叔的錢還上,如果這事還需要靳司揚幫忙,她是真的不好面對他了。
靳司揚卻異常沉默下來,沒有說話,只是凝視著她。
“靳司揚?”岑念叫了一聲,他毫無反應,不知道怎么了,她又換了句:“男朋友?”
靳司揚拿她沒辦法,只好妥協:“念,別把你男朋友當擺設。”
岑念倏地坐直了身子,她完全忽略了后面那句話,注意力全放在那個稱呼上:“你,你叫我什么?”
“傻子。”靳司揚沒正面回答。
他們視頻了將近兩個小時,最后岑念實在是撐不住,躺在床上睡著了,視頻都沒掛斷。
靳司揚沒吵醒她,就這么安靜地看著她睡,她睡覺看著很乖,時不時發出幾聲哼唧,面對鏡頭的時候臉頰圓圓的。
想捏。
靳司揚就這么看到岑念的平板黑屏為止,拿她沒辦法,女朋友有自己的天地,插手太多,她總會不開心。
但靳司揚心里有種隱隱的擔心,他不能讓岑念自己解決這事。
他動作很快,只是在下意識打開抽屜時,沒看到原本應該放在這里的護照。
靳司揚怔了兩秒,給司蔓打了個電話:“媽,我護照是不是在你那。”
司蔓沉默幾秒:“司揚,媽媽和你姥爺商量了,這次放假你就不用飛回國,來回一趟耗時費力,我們一家人就在美國過年。”
電話掛斷后,他坐在床上,后槽牙繃得極緊。
*
到了約定時間,岑念收拾了一番,得體優雅,這場飯局關乎著劇本的生死,老師不在國內,她作為編劇之一自然不能掉以輕心。
如果能勸回郭導的心思最好。
她不算圈內人,可對圈里的各種規則倒略有耳聞,總的來說,在這個圈子里,人脈至上。
她們只是遇到了更厲害的人脈,所以不得不擱置。
岑念上下呼吸幾口氣,臉上掛著微笑,敲門而入。
預想中的畫面沒有出現,這間包廂很大,古色古香的,桌椅均是紫檀木,一個偌大的圓桌,只有一位男人坐在主位上。
男人的大衣掛在一旁,他穿著一件白色襯衫,扣子松了兩顆,外邊是黑色的西裝馬甲,穩重而隨性。
他五官豐俊,劍眉英挺,一雙鳳眸鋒利無比,藏著豐富的閱歷,仿佛一眼便能將人看穿。
男人正襟危坐,見人進來,淡淡地掀起眸。
岑念怔了半秒,這才緩過神來打招呼:“你好,我是岑念,是《傳奇》劇本編劇之一。”
男人頷首:“岑小姐,請坐。”
這兒是他的主場,他表現得游刃有余。
男人身上的游刃有余和靳司揚的不一樣,如果說靳司揚表現出少年意氣,試圖征服世界的心氣,這位男人表現出來的,是掌握大權的那種氣勢。
男人雙腿交疊,禮貌地笑了笑:“自我介紹一下,我是賀予辭。”
“賀先生您好。”
郭導提點過她,賀先生是最大的投資方,賀氏集團的執行總裁。
賀予辭骨子里的紳士,他將菜單遞給岑念:“岑小姐,隨意。”
“謝謝,賀先生,我想和您談談劇本的事情。”
賀予辭云淡風輕地坐在那,他給自己續了一杯茶:“據我所知,你們劇組其他人已經放棄了,岑小姐,你覺得你的掙扎還有意義么?”
生意場上的人說話果然犀利直接,岑念緩了緩,抬眼認真看他:“賀先生,有意義,而你也給了我們一個機會不是么?”
這樣的身份,這樣的人自然是日理萬機,抽不開身,而他,赴約來到了這里,這不就是一種希望嗎?
賀予辭忽然笑了,他笑容很淡:“三分鐘,給我一個不撤資的理由。”
岑念望著他,眼神難免閃爍,賀予辭知曉她的緊張,他倒是適然,緊緊看著岑念的反應。
商人最重什么,第一重利,第二重名。
“還剩兩分鐘。”
岑念默了幾秒后:“錢和名。”
傳奇既有君秋親自操刀,再加上郭導,一部正劇既可獲利,若真乘著東風爆了出來,名氣也不會小。這就是作為投資商最看重的地方。
賀予辭竟不由得笑了起來,被她的直接逗笑。
岑念手攥著衣角:“賀先生,請您給我們一個機會,我相信傳奇劇組不會讓資方失望。”
“你不是科班生,我拿什么相信你。”
文藝圈,重視科班出身,可謂脈脈相傳。
岑念就讀京大,既不是文學專業,也不是編劇專業,她不過是因為文章寫得好,而后很榮幸地成為君秋的學生。
岑念拿出準備好的劇本,她絲毫沒有退縮與怯弱:“賀先生,這是我撰寫的劇本,請您過目。”
“我雖不是科班生,但從沒有停止學習,更沒有懈怠。”
賀予辭瞥了眼桌上的劇本,久久沒有拿起來,他聲調提了提:“岑念,我很老嗎?”
“啊?”岑念茫然地抬頭,一到這時候,她剛剛那股氣勢好像就散了些。
賀予辭盯著她懵懂的眼神,過了好幾秒,失笑道:“我也才28歲,你一直這么稱呼,我會以為自己年過半百了。”
岑念窘迫地低下頭:“抱歉,賀先生。”
談了將近一個小時,賀予辭沒松口,也沒回絕,他態度不定,岑念不敢妄自猜測,只是在離開前,賀予辭問了她一個問題:“為什么這么堅持?”
岑念知道自己騙不了這樣的人物,她也從沒想過騙人:“賀先生,因為我需要錢,如果順利的話,能靠著自己的長處得到一些名氣,也很好。”
這樣,她就可以彌補自己不足的地方,成為更好的自己。
對于感情,她不能只讓靳司揚一個人努力。
雖然她沒說,但岑念卻能感受到靳司揚最近的疲憊,她不能只讓他一個人付出。
賀予辭笑了,他看著面前的女生,顧左右而言他:“我還沒仔細逛過京大,你若是不介意,改日能否做半個小時的導游?”
岑念既欣喜又惶恐:“當然!”
“岑念,下次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