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太初停了下來。
“許配給大皇子梁承遠?”
姬太初輕語,看向黑衣女子,“你確定嗎?”
黑衣女子瞥了眼姬太初,淡淡道:“自然不確定,但傳言確實是這樣傳的。”
姬太初腦海回憶起洪公公的話,忽然明白了一切。
難怪洪公公會專門提及要等到大皇子迎親的時候再拿出圣旨。
當初他只以為大皇子迎親,是幫皇帝梁廣迎親,進入皇宮,卻不曾想到,原來大皇子才是新郎官啊。
此刻,他徹底明白洪公公交代的任務(wù)是什么了。
阻止大皇子迎娶秦靈雁。
準確來說,是要羞辱大皇子!
葉紅魚曾經(jīng)說過,皇帝梁廣重傷之后,一直是大皇子在監(jiān)國,并且這位大皇子也是越發(fā)的囂張。
想要迎娶秦靈雁,估計看重的是秦靈雁老爹金吾衛(wèi)大將軍秦飛虎的兵權(quán)。
皇帝梁廣雖然處在深宮,但對朝廷局勢肯定沒有放松掌控,自然明白大皇子的意圖。
梁廣顯然無法忍受大皇子跟將軍聯(lián)姻!
這卷圣旨,既是羞辱,也是敲打,更是真正皇權(quán)的證明。
姬太初心思急轉(zhuǎn),也隱約明白自身的處境了。
大皇子在養(yǎng)心殿肯定也有眼線,他這個傳詔使忽然消失,很可能會引起大皇子的注意。
大皇子要是聰明些,甚至可能能夠猜到一些真相。
如此的話,很可能會派人對他這個傳詔使進行截殺!
想明白之后。
姬太初不動聲色的繼續(xù)上前,雖然感受到了這任務(wù)的兇險,但他心里卻并沒有什么懼怕的。
有虛神鼎在,大不了一直藏在里面。
來到拐角處。
黑衣女子悶聲問道:“這要去哪?”
姬太初腳步一頓,回頭看向黑衣女子,沉吟道:“去你家。”
“去我家?”黑衣女子一呆。
姬太初淡淡道:“弄玉告訴我,夜妖嬈是花影門的門主,你千萬別告訴我,你們花影門,連個駐地都沒有。”
黑衣女子蹙眉,心中微沉,冷冷道:“你對弄玉做了什么?”
姬太初斜瞥黑衣女子,說道:“我只是一個普通的讀書人,我能對她做什么?
我要是真對她做了什么,再去你家,豈不是自投羅網(wǎng)?”
黑衣女子冷笑道:“最好如此,否則……”
她冷哼一聲,沒再多說,在前帶路。
姬太初跟在黑衣女子的身后,琢磨著接下來的行動。
其實,他挺想直接取出虛神鼎,就明晃晃的站在大將軍府的門外,只是他怕迎親之時,將軍府外可能會人山人海,鑼鼓喧天,到時候他忽然現(xiàn)身,會引起一些人的注意。
他猜測,洪公公肯定還安排了其它人手,甚至他都有點懷疑,可能一直有人跟著自己。
出了永興坊,兩人一路向西,最后來到京都西邊的平安坊。
來到一座名為織錦樓的紡織鋪外。
黑衣女子瞥了眼姬太初,冷聲道:“帶你來花影門駐地,這是我的誠意,希望你也能給我一些誠意來。”
姬太初伸手入懷,從虛神鼎里,取出弄玉噴吐毒煙的瑩白細玉筒,遞給黑衣女子,“這個,應(yīng)該可以證明,我是認識弄玉的。”
黑衣女子臉色變了變,接過瑩白細玉筒,徹底確定,弄玉就是落在眼前這男人手里了。
走進紡織鋪大堂。
姬太初掃了眼,發(fā)現(xiàn)大堂里滿是紡織的木質(zhì)機器,顏色各異的絲線遍布整座大堂,共有十六個穿著各色襦裙的少女正坐在紡織機器前勞作。
他跟著黑衣女子走進后院,發(fā)現(xiàn)后院晾曬有各色錦衣和布匹,一個個年輕少女穿行其間。
沿著右側(cè)一條走廊,一路向前,拐了數(shù)個彎過后,來到一座雅致的小閣里。
來到小閣廳堂。
黑衣女子看向姬太初,悶聲說道:“這里已經(jīng)足夠隱秘,說吧,你想怎么交易?”
姬太初打量小閣廳堂兩眼,隨后徑直走到最前方的主位軟椅上坐下,抬眼瞧向黑衣女子,說道:“先為你之前得罪我的話,賠罪,之后再談交易。”
黑衣女子神色泛冷,右手往腰間一抽,一柄銀色軟劍瞬間顯現(xiàn),她冷笑道:“你想我怎么賠罪?”
姬太初腦袋微歪,平靜的說道:“先把門關(guān)上,然后跪在我腳下。不然,弄玉死。”
黑衣女子臉色微變,旋即渾身上下都流露出冰冷寒意,她冷冽的盯著姬太初。
好一陣后,右手向后一拂,房門閉合。
隨后一步一步走到姬太初身前一丈處,雙膝下跪,面無表情的說道:“還請閣下高抬貴手,放過弄玉。”
姬太初點點頭,說道:“起來坐吧,我這個人聽不得硬話,以后即便想罵我,也不要當著我的面。”
黑衣女子悶著臉起身,坐到右側(cè)的茶幾旁,冷冷看向姬太初。
姬太初沉吟道:“我也不占你便宜,一個月為期,在接下來的一個月里,幫我打聽一些消息。
如果讓我滿意,你會提前見到弄玉。”
黑衣女子蹙眉,冷冷道:“需要讓我先確定弄玉還活著。”
姬太初想了想說道:“你說一段話,或者出一個只有你和弄玉懂的題目,過些天,我給你拿來弄玉的親筆信。”
黑衣女子眸光微動,點了點頭。
姬太初看向黑衣女子,說道:“既然你點頭了,那咱們這交易就算達成了,我狠話說在前面,如果你想對我不利,或者出賣我,你永遠都不可能再見到弄玉。”
黑衣女子心頭微凜,再次點了點頭。
姬太初沉吟道:“去幫我查一查,秦靈雁和大皇子的婚期,定在了哪天。”
黑衣女子眼里閃過一抹異色,猶豫道:“這只怕不好查。跟將軍府和大皇子相比,花影門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小門派,我根本沒資格接觸到他們。
尤其,最近大皇子監(jiān)國,皇子府水漲船高,尋常人連皇子府的下人都很難接觸到。
我只能說盡量去打聽,但能不能打聽出來,我不敢跟你保證。”
姬太初斜瞥黑衣女子,冷冷道:“他們成婚,難不成連請?zhí)疾话l(fā)?查不了他們兩家,還查不了他們的親朋好友?”
夜妖嬈點點頭,說道:“那我回頭去打聽一下。”
姬太初想了想,又說道:“另外,你再派人盯著大皇子府和秦將軍府,只要在附近能夠看到他們兩家大門外的情況即可。”
夜妖嬈好奇問道:“你是想要?”
姬太初看著夜妖嬈,說道:“不該問的少問,知道太多事,對你來說不是好事。”
夜妖嬈撇了撇嘴。
姬太初沉吟道:“再給我打聽一下秦靈雁姐姐秦靈鶯的情況。”
夜妖嬈問道:“你想知道什么?”
姬太初說道:“比如她的住處,行蹤,身邊都有哪些人。”
夜妖嬈直接說道:“僅是這些的話,倒是不用打聽。
秦靈鶯在七年前嫁給當時的探花郎孟尋歡,之后便一直住在朝歌城清平坊孟府。
秦靈鶯的夫君孟尋歡,在迎娶秦靈鶯之后,沒兩年便因為受不了朝廷的黑暗,選擇棄官回家,一度整日整夜飲酒作樂,后來又喜歡上游山玩水,結(jié)交各路江湖人士,常年累月不在家。
受到冷落的秦靈鶯一直深居簡出,還將孟府大部分仆人都給辭去,只留下她的貼身丫環(huán)小青。”
姬太初詫異,好奇問道:“只有兩個人?不怕被人偷家嗎?”
夜妖嬈蹙眉,隱約感覺這男人這句話,是在嘲諷花影門,她悶聲道:“秦靈鶯的爹是金吾衛(wèi)大將軍秦飛虎,負責鎮(zhèn)守朝歌城,朝歌城的治安、巡查都是他一手掌控,誰敢偷他女兒家?
再者說,孟尋歡有位結(jié)義大哥胡笑天就住在孟府附近,胡笑天是錦衣衛(wèi)千戶,一直都對孟府照顧有加。”
姬太初想了想,忽然感覺不對勁,不由的看向夜妖嬈,問道:“你說的是,孟尋歡經(jīng)常不回家,秦靈鶯整日獨守空房,孟尋歡的結(jié)義兄弟又住在附近,經(jīng)常噓寒問暖?”
夜妖嬈一呆,意識到姬太初在暗示什么之后,嘴角不由扯了下,悶聲道:“反正我了解的是這樣。
具體如何,我可不知道。”
姬太初也沒再多問,心里已經(jīng)隱隱有個計劃。
妹妹出嫁,住在同城的姐姐,肯定是要過去的。
要是能藏在姐姐秦靈鶯那里,這任務(wù)基本就妥了。
夜妖嬈離開后。
姬太初來到這座小閣頂層的一間臥房里,取了筆墨紙硯,來到床榻上盤坐,轉(zhuǎn)瞬出現(xiàn)在虛神鼎里。
已是下午。
昏睡大半天的弄玉已經(jīng)醒來,她的手腳都已經(jīng)被綁住,眼睛也被蒙住,渾身酸痛難耐,顫聲呼喊過一陣,沒有得到任何回應(yīng),心中已經(jīng)十分的絕望。
姬太初盤坐在玉臺上,伸手按住弄玉雪白的肩膀。
弄玉身體一顫,聲音更是顫動連連:“你…你是?”
姬太初溫聲說道:“是我。”
弄玉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姬太初沉吟問道:“我如果說,我們以后握手言和,我忘掉你昨晚給我下毒煙,想偷我東西這件事,你忘掉我昨晚審問你的手段,你能不能同意?”
弄玉一怔,旋即連忙說道:“同意,同意,我同意!”
姬太初問道:“你和夜妖嬈什么關(guān)系?”
弄玉猶豫道:“我們親如姐妹。”
親如?
長得一模一樣還‘如’?
姬太初不動聲色,瞧著弄玉,直接說道:“她找到了我,跟我達成交易,她會幫我查點事。
等查清楚我想知道的事之后,我便會放了你。
但在這之前,我需要向她證明,你還活著。
所以,你需要親筆寫一段話,證明你還活著。”
弄玉漸漸冷靜下來,問道:“寫什么?”
姬太初說道:“夜妖嬈問:什么酒最好喝。你要寫的,便是這個問題的答案。”
說話時,姬太初將弄玉抱在懷里,解開弄玉手上的束縛,右手握著弄玉的右手,拿起細筆蘸墨,隨后又將筆尖點在白紙上。
弄玉忍著緊張,輕輕寫道:“望仙樓的春日醉,加上三勺糖。”
姬太初眉梢輕挑,提醒道:“這不只關(guān)系到我和夜妖嬈的合作,也關(guān)系到你的命。
如果你故意使壞,我固然可能會被夜妖嬈算計,但一旦我回不到這里,你肯定會被活活餓死。”
弄玉連忙說道:“就是這個答案,妖嬈姐姐知道的。”
姬太初點點頭,說道:“這一次,我相信你。”
弄玉松了口氣。
姬太初又問道:“我們現(xiàn)在算是握手言和嗎?”
弄玉輕咬紅唇,輕輕嗯了聲。
姬太初說道:“為了證明我們已經(jīng)握手言和,你傳授我一門武學(xué)吧。”
弄玉發(fā)呆。
姬太初繼續(xù)說道:“說說看,你都懂哪些武學(xué),我選一門學(xué)。”
弄玉嘴角輕輕扯了下,很無語,卻不敢忤逆姬太初,只能無奈說道:“我就懂一門清月功心法,以及拂云手和游身步。”
姬太初伸手解開弄玉腳上的束縛,又將弄玉扶起,吩咐道:“演練一下拂云手和游身步。
另外,不要想著解開眼罩,否則后果自負。”
弄玉臉色一白,深吸一口氣,開始依次演練拂云手和游身步。
在這過程,她意識到自己身上的夜行衣在昨晚都已經(jīng)被姬太初給摧毀,臉頰不由漲紅如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