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福安在一處背風向陽的巖石坡前停下了腳步,指著巖石縫隙里一叢緊貼地面,形狀奇特如坐蓮般的枯草喊道:“咦?妹妹,大哥!你們看這個!像不像書上說的‘白嵩’?哦,就是茵陳!”
林歲安和福平聞言都湊了過去,林歲安蹲下身,仔細觀看。
“沒醋,就是茵陳。”
“這是茵陳蒿冬天宿存的老株,也叫‘綿茵陳’,藥力比春天的嫩苗弱些,但也能清熱利濕。”
“大哥,這個開春了煮水可以去火,我們挖一些回去。”林歲安說著就動起手來。
“妹妹,四叔帶回來的那書你都看完記住了嗎?”福安問。
“嗯,差不多吧!讓你多看看背背,你老是偷懶。那是四叔好不容易淘來的。”林歲安都無奈了,怎么兩個哥哥都不愛讀書。
“哎喲,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大哥倆一看書就犯困。反正我們仨你懂就行了。”福安毫不在意地說。
有了這發現,三兄妹就更加留心觀察周邊。
繼續下山途中,林歲安的目光被一片看似雜亂無章、覆蓋很多枯葉的藤蔓區域吸引。那些藤蔓早已枯萎發黑,纏繞在低矮的灌木和巖石上,但在枯葉覆蓋的邊緣,隱約可見一些粗壯、深褐色的藤莖虬結在地面。
她走過去,用腳輕輕撥開枯葉,仔細觀察那些深埋土中、只露出小半截的塊狀根莖。根莖表皮粗糙,呈現深褐色,形態不規則,但連接藤蔓的主根異常粗壯。
“葛根?”林歲安不太確定,招呼福平,“大哥,你來看看這藤根,是不是葛根?”
福平走過來,蹲下仔細查看藤蔓的形狀和露出地面的根莖特征,又用手摳了摳根莖的皮,露出里面白色的肉質。“葛根!好家伙,看這藤莖的粗度,下面這根肯定不小!冬天正是挖葛根的好時候。”他眼中露出喜色,立刻動手。用獵叉小心撬開周圍的凍土和巖石。
三兄妹合力,費了一番功夫,才將那段深埋的粗壯葛根完整地挖了出來。
“可惜沒帶大鋤頭,不然能挖更多。”福平掂量著這根不小的收獲,有些遺憾。他把葛根粉上的泥土大致敲掉,也放進了背簍。
“天色不早了,我們趕緊先回去吧!”福平提議。
“行,先回去。”福安、歲安都點頭同意。
三人剛看見小院,就看到一個黑影在那邊走動。走近一看原來是娘親田桂花。
“娘,這么冷,您出來做什么?”福安往娘親左右看了看。
“你缺心眼呀!娘是出來等我們的。”福平對這個弟弟也是很無奈了。
“娘,冷,趕緊進去,我們都平安回來了。”歲安拉著她娘的手,入手一片冰涼。
田桂花打眼瞧見他們,就一直往他們仨身上看,發現三人都沒有受傷也終于放下了心。
回到小院,大河先湊了上來看筐里的東西。
“哇,福平,厲害呀,兩只野雞,還有這個是什么?咦,好像是葛根啊!”大河看完直嚷嚷,茵陳直接被他給無視了。
堂屋里的人聽到聲音也都出來看。
“有沒有受傷?遇到危險了嗎?”奶奶趕緊追問。
“沒有的奶奶,我們就在山的外圍,就只有野雞野兔。今天就打到了兩只野雞,一只野兔大哥都打到它的腿了可惜被逃了。兩只野雞都是妹妹打的,她可以厲害了,我今天什么收獲都沒有。”福安搶先回答。
“福平,下次我跟你們一起去吧!”大河按捺不住想上山的心。
“哥哥,我也去,我也去。”說話的是二叔家三歲的林長寧,他現在是二叔二嬸的寶貝疙瘩。
“你給我消停點吧!福平他們是跟著他們外公練了好幾年武的,你去了只能拖后腿。”小劉氏上前敲了大河一個大腦瓜子。
“葛根?青石山里有葛根?多嗎?”林老頭拿著葛根看了又看,眉頭緊皺。
“爺爺,我們著急回來沒多看,但是既然有這根肯定還有其他的,要再那片仔細找找。”林歲安謹慎回答。
“行,老大、老二、老三你們明天跟著福平他們一起上山。”爺爺對身邊的幾個兒子說。
“好的爹。”林大勇向來都是林老頭林老太說什么就做什么的人。
當晚,福安纏著林老太把那兩只野雞給燉了,全家人吃了一頓豐盛的夕食。因著野雞是林歲安打的,她還分到了一只雞腿。
接下來連著五天,福平三兄妹帶著大伯、二伯和自己爹進了山。來來回回十幾趟,把外圍能找到的葛根全部挖了回來。大伯估算了下大概有一千斤的葛根,如果全部做成粉,可以出90斤左右的葛根粉。
第二天就是大年三十了,外圍的葛根也都挖完了,林歲安他們也停止了上山。
臘月二十九,在縣城的四叔、四嬸和他們兩歲的兒子林明遠、以及來娣姐和大山哥,都一起回到了桃花村。
四叔在去年成了縣衙里的押司,也就是一名文書。四嬸的繡鋪生意也越來越紅火,現在店里就四嬸跟來娣姐已經有點忙不過來了。這兩年四叔給爺奶交了不少的家用,平時過日子節省的奶奶也舍得給家人多補點油水了。
來娣姐還沒嫁人,應該是跟她上輩子的經歷有關系,大姑也體諒來娣姐沒有逼著她嫁人。盼娣也到了該相看的年齡了,她倒不抗拒結婚,可是因著大姑跟李茂才的原因,十里八鄉的適齡男子都沒有一個上門提親的。大姑好不容易養起來的肉今年又瘦了好多。
大山哥今年已經十七歲了,大伯母已經在張羅著要給他相親了。
大河哥竹篾的手藝爺爺能教的都教了,爺爺今年開始就很少動手編制了,平時只是在一旁指點。大河哥不愧有天賦在身的,手藝很是不錯。
不知道是不是爺奶年紀大了,今年過年的一切大小事宜都交給了底下的兒子、兒媳來操辦。
除夕的夜,照例還是老爺子先開口:“今年咱們老林家又平平安安過一年。我跟你們娘原先是計劃給你們四兄弟分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