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咱們去買點糧?”林二勇咽著唾沫問。
糧鋪前擠得跟螞蟻窩似的。透過人縫,三兄弟瞧見柜臺后的價牌:
粟米一斗八百文,麥子一貫二,連最次的雜合面都要五百文。這……這價錢三兄弟看得全身發(fā)抖啊!誰買得起!
三兄弟從老四家裝上兩車的糧食就立馬往桃花村趕。
路上林二勇問著同車的林三勇,“三弟,我們是不是可以再往縣城賣柴火啊?”
“可以的,不過我們家現在柴火也不是很多,不能賣了,我們可以跟村里的人購買,然后我們運到縣城賣。”林三勇趕著騾車說。
“不愧是貨郎,腦子就是活。現在天沒那么冷了,我們也都可以上山砍柴火。”林二勇繼續(xù)說。
“算是給村里人增加一點收入吧!現在家家戶戶都難,我們掙點來回的路費。砍柴火就不跟他們爭了。”林三勇繼續(xù)道。
“那你說我們一捆柴火收多少價合適。”林二勇看著自己的三弟。
“我們在縣城賣一捆五十文,我們收一捆二十文不行不行。”林三勇想了想說出自己的想法。
“可以是可以,但是會不會太便宜了些,我們賺的太多了。”林二勇這個沒做過生意的人心不狠啊。
“二哥,如果不是我們運出去,他們一分錢都掙不到的,這么遠的路程,他們靠人力,一天能掙多少?要不是考慮到這個年景是真的難,我都準備一捆十文收,你信他們會不會都爭著搶著要賣。”
“也是!我們回去跟爹娘商量下,也算是給村里人找點活路了。”
三兄弟回到家,把縣城里的事跟林老頭商量了下,決定就按林三勇說的,一捆柴火二十文的收,不過也就這段縣城需要柴火的時間,以后肯定沒這個價。這個活計也做不了多久,等天沒那么冷了,縣城周邊的村子就會把柴火運進去了。
這段時間溫度一直保持在零下十度但是不下雪的狀態(tài),村里人因為有了林三勇兄弟帶回來的活計,好像活了過來一樣。人就是這樣,只要有一點點的曙光就能活下去。村里能動的人都往山上跑,就想著能多賺一點是一點。
太窮的人家,一家人可能都只能湊出一套能出門的厚衣褲,輪流著去山上砍柴。其他人因為不能出門而懊悔不已,這么好的賺錢機會,白白錯失了好多。
五日過去了,林歲安母女幾個也從山凹村回到了桃花村,家里人也都知道了林歲安的小舅舅生死不知,家里人也跟著一陣長吁短嘆!
初晴的晌午,桃花村口的老槐樹下,幾個裹著破襖子的婦人正縮著脖子在老井邊打水。
“喲,這是誰家來客了?”
驢車漸近,車轅上坐著一個滿臉兇相的漢子,一看就不是好惹了。
這群婦人頓時興起,“走!跟上去看看,這誰啊?”不知是誰說了這句,井臺邊排著隊的七八個婦人呼啦啦就跟了上去,桶都沒顧得上拿走。
待行至里正家門口,從驢車下來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婦人,身上穿著件半新不舊的耦合色棉襖,懷里摟著個裹在藏青色小被里的娃娃。
那兇臉漢子看著這婦人下了車,立馬從車廂里拖出一個包裹往地上一放,就把毛驢調了個頭,甩上鞭子頭也不回走了。
“蘭……蘭姐兒?”跟上來的李嬸子看著下車的人驚呼了一聲。
那婦人抬起頭,露出一張憔悴卻依舊清秀的臉。正是里正家三年前嫁去縣里,給劉縣尉當小妾的小女兒蘭姐兒。只是如今她眼角已有細紋,嘴唇凍得發(fā)白,哪還有當年那個朝氣勃勃,滿嘴怪話的小姑娘模樣?
“嬸子們好。”蘭姐兒勉強扯出個笑。
邊上一個好心的婦人看她抱著孩子,連忙上前幫忙敲門。
里面?zhèn)鱽砹艘魂嚊]好氣的回應聲:“這又是誰啊?這么冷的天,沒個消停的!”門被從里用力地打了開來。
“一大群人圍在我們家門前做什么?都吃飽啦!”周氏對這群村里的婦人是一百個看不上眼。
“周氏,你看那是誰?”敲門的婦人指著蘭姐兒說。
順著那婦人的手指抬頭望去,嘴上說著:“誰啊!哪個神仙人物啊?”
“蘭,蘭姐兒?”
“啊!當家的,你家那個遭瘟的妹妹回來了。”周氏說著就往堂屋里跑。
堂屋里頓時炸了鍋,里正婆娘李氏先從里面跑了出來,接著是里正。后面跟著一臉不愉的里正二兒子王伯昭,還有一臉幸災樂禍的周氏。
“爹......”蘭姐兒剛要行禮,就先被打斷。
“你今個為何回來?出了什么事?”里正看著蘭姐兒腳邊的那個大包裹,還有她懷里的孩子眉頭緊蹙。
“爹,縣尉大人在前夜暴斃了!”蘭姐兒面無表情地看著里正說。
“那你不留在城里幫忙發(fā)喪,你回來做何事?”邊上的王伯昭忍不住問。
“對對,也不嫌晦氣!”周氏補上了一句。
“夫人說可憐我們這些妾室都還年輕,現在老爺去了,留在家里會耽誤我們。就做主給給了我們放妾書。讓我們都回娘家,孩子也讓我們帶了回來。”蘭姐兒掏出一個帕子在眼角按了按。
里正的臉一陣青一陣白。三年前是大兒一直跟他說讓蘭姐兒去劉縣尉府上,劉縣尉大兒現在早已是大名府元成縣的縣令,想搭上這條線去劉縣尉大兒那。
現如今劉縣尉已死,蘭姐兒母女又被退回來。他一時也不好安排蘭姐兒母女,自從三年前他懷疑蘭姐兒早已不是…,但是也不能在眾目睽睽之下讓人趕走,且不說現在的天氣,如果真的把她趕走以后他還如何在這十里八鄉(xiāng)立足。
“你......你還有臉回來!家里哪有余糧養(yǎng)閑人?”邊上的周氏不等里正回話就跳了出來。
蘭姐兒猛地抬頭,眼里燃起一簇幽暗的火:“閑人?爹,當年是誰收的那一百兩聘銀?家里這幾年的生意是因為誰而紅火的,大哥又是因為誰才進的縣衙…..”
“都閉嘴!先進屋!老二幫你妹拿上包袱。”里正暴喝一聲甩袖進了堂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