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于青瀾腦里念想諸多,事實上卻沒有費多少耽擱時間,與回正房洗漱的時間,前后不過約十分鐘罷了。
等她拎著個碎花布包出了寢室,便見大娃已經站在矮幾上洗碗,另一邊的大丫亦在收拾飯桌、灶臺,她心里一嘆:
「瞧這四歲的奶娃兒,都比王大郎懂事有規矩的多!」
“奶~”
這一回,是大丫先發現于青瀾出現,立即垂下腦袋縮著肩頭小小聲喚。
“大丫真乖。”
于青瀾順手撫了撫孫女稀疏的黃頭發,滿是憐愛的瞅了小女童一眼,才朝著大孫子吩咐:
“大娃,奶奶現在要帶你媽媽去醫院做個孕檢,你帶著妹妹要老實呆在家里,有事回房喊你爸,不要玩火、不要玩水,更不能跑出自家院門,知道嗎?”
“知道了奶奶~”×2
“乖啦!”
于青瀾見時間已經快八點半了,攙著大兒媳便出了家門,婆媳倆不緊不慢踱步走向縣城醫院。
“兒媳,你小姑檢查了后,有建議讓你住院保胎沒有?”
方盈盈稱小姑的,正是王中興同父異母的妹妹王中嫣,是姨娘小周氏生的孩子中唯一擁有王家血脈的幼女。
王中嫣目前是縣城醫院婦產科的副主任醫師,稀少的大學生呢。
可惜,王中嫣受其母親小周氏和異父姐姐王中婉的影響甚深,一向不親近王中興這一系親人。
“呀、”
方盈盈呆滯微訝,聞言本能搖搖頭老實回話:“娘,小姑沒說啊!”
她剛開始被婆母扶著走,都快不會走路了。
走了好一會兒她才回神過來,現在腦子還一團亂的,壓根就沒聽明白于青瀾話中深意。
此時她深深覺得:
‘——婆母定是被砸壞腦了!!!’
想想,她婆母從前事事皆順著大郎,偏心著大郎,但從婆母腦袋被砸重傷蘇醒后,居然已經大罵了好幾回大郎了!
她怎么心就這么虛著呢……
若早知道婆母會有這樣的改變,她拼著名聲不要也要砸上一回,她的大丫便不會如此孱弱了。
可惜,這世界上沒‘早知道’賣啊~
“兒媳,這時間點醫院人肯定多,這樣吧、”
掃了眼還在恍惚訥頓的大兒媳,于青瀾擰起了臥蠶眉當即提議:
“今日周日,你四姨肯定休假還在家的,咱們先去你四姨家讓她瞅瞅先,看看她怎么說法。”
她心里對王中興這個異母妹妹的醫術,一下子就沒了信任度。何況,王中嫣向來不愛與自家來往的,估計她給大兒媳檢查的時候根本就沒有上心!
王中嫣個人情義太重了,不妥。
于青瀾強勢帶著大兒媳拐個方向,直往縣城醫院后方的家屬區走去。
這個‘四姨’,是指原身的四妹于紅菊,與原身同母異父。
根據女鬼雨卿嵐的碎片記憶,這年代時期的夫妻間,孩子生育多就不說了,更沒有舊時守貞的思想觀念……
不管是喪妻還是守寡的,都會續弦或改嫁。
(建國初期,國家提倡早婚多育,全國人民響應國家號召早婚多育)
原身四妹妹于紅菊在縣城醫院的醫德名聲是很好,醫術比王中嫣更高超,就學歷比不上。
她人也比較看重家庭,因而于紅菊每周日都會休假在家陪陪丈夫兒女。
沒辦法,為了事業,于紅菊生的一對子女自小由公婆照顧長大,她再不抽時間陪陪兒女,怕孩子們都不想認她這個親媽了。
“啊、哈?”方盈盈懵了眼。
搞不明白婆母想一出、就一出。
好在四姨是婆母的親妹子,與小姑一樣都是婦產科副主任醫師級別,不過一個是老中專,一個是大學生。
她想到婆母一向不喜姨奶奶生的小姑,小姑氣性也大,更偏向繼叔子一系……
‘算了,自己也做不了主,反正給誰看都好,總好過不去檢查!’
方盈盈便由著婆母拿主意,乖順應道:“嗯嗯,我都聽娘的。”
倆人一個傷重患者,一個笨重大肚婆,原本十幾分鐘的路程,硬是走了快三十分鐘才到。
走到于紅菊家時,時間已經快九點了。
“叮鈴鈴~”
“等一下,來了!”
“噯~二姐?!”
于紅菊聽到門鈴打開門時確實挺意外的,再看著二姐受了傷還扶著大外甥媳婦站在門外,愣了秒立馬上前招呼道:
“快、快進來!二姐你傷得這么嚴重,咋沒在醫院躺著休養?!天氣這么熱你還到處跑,你不要命了......”
于青蘭在機械廠被砸傷頭昏迷三天,縣城中的親友圈大部分都收到風聲了。
于紅菊就在縣城醫院上班,當晚聽到消息便擔心不已,當即摸黑去照顧了她大半夜,自然更清楚于青蘭的傷勢有多嚴重的!
此時,瞧見她二姐象沒事人似的站在門外,她就蹙緊了眉頭責怪:“二姐、傷口一旦發炎,那就麻煩大了!”
“嗐、我頭上傷沒啥事,早結疤了!你再瞧瞧我半點汗都沒出呢,安了啦~倒是我大兒媳,紅菊你給她摸摸脈相看看,我瞧著她這胎相不太好。”
“行。”
于紅菊多瞅了二姐兩回,確定她臉色還好,一路走來還真沒出半滴汗,瞧著還行真像沒啥大礙了,這才放下擔心將目光投在大外甥媳婦身上——
其實她老早就看出方盈盈的臉色不太妙,又見二姐終于上心會關心長媳了,便配合的讓方盈盈躺在客廳長榻上。
一通聽胎音、摸胎位后,再仔細的檢查了幾分鐘。
于紅菊憂心的下醫囑:
“二姐,大郎媳婦這胎位不正,而且我仔細聽了又聽,感覺不只有兩道胎音,如今這胎盆還提前下滑,明顯有流產跡象了,要不咱住院待產吧。”
「書中寫的方盈盈一尸四命,確實是三胞胎」
于青瀾蹙著眉心忖完,頓了幾秒才配合點頭:“好,聽你的!咱立即住院吧。”
她等的就是于紅菊這句話,畢竟她是頂著原身重生,不可能在原身熟絡的至親面前,一下子就性情大變,她得慢慢改變性格。
于紅菊不是方盈盈,地位天然被她這婆母壓制。
“二姐你聽我說……”
還準備勸二姐穩妥點的于紅菊頓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自家一向尖酸刻薄的二姐,居然沒反對她的好心提議……
當即,她心情大好,溫聲給二姐和明顯被嚇著的方盈盈解釋:
“二姐你能相信我就好!我現在領著你婆媳倆去辦住院手續,大郎媳婦這胎相確實不太好,隨時都有早產的風險,早住院、早安心。”
于紅菊也是用苦良心,怕說的輕了,這對婆媳不當一回事兒;又怕說的重,嚇著眼前的產婦。
最要命的是,二姐這身子瞧著也不太好,失血過多令她臉色灰白,恐怕現在也是硬撐著的。
“嗯,好。兒媳你不用怕,出門時娘就帶足了錢的,咱先住院待產,大家也安心些。”
倏地聽到于青瀾這般溫聲配合,倒是讓于紅菊和方盈盈很不習慣,還心里發毛的。
不過這人命關天,倆人也沒露出異色,辦理住院要緊。
有于紅菊這婦科副主任支使她徒弟幫襯,方盈盈的住院手續很快就辦好了。
于青瀾有穿書女鬼的消費觀念,總覺得這住院手續真簡單惠民啊~
見四妹徒弟已經給大兒媳安排好了床位,又見她確實跟護士長打好了招呼,讓值班的護士們多照顧兒媳床號,于青瀾這才讓四妹趕緊走。
畢竟四妹周日休假總共就一天,估計她婆家都等急了。
于青瀾見大兒媳已經打上營養針,病房又有護士關照,她滿意了,準備先回家,午點再給大兒媳帶飯和日用品。
交待了大兒媳好好休息后,她就出病房了。
誰知,她才出病房幾步。
突然就有位小護士猛得急沖沖湊上前來,用奇怪的眼神直打量她肚子后糾結問道:
“二姐,您咋又回醫院了?不會……”
還跑到婦產科來,二堂姐不會又懷上了吧?!
小姑娘打量于青瀾的眼光,直白的糾結令人哭笑不得。
“我沒有!”
于青瀾尷尬中本能順口反駁,當即微皺起秀眉疑惑:
「這姑娘不就是她早上出院時,在一邊直盯著她‘欲言又止’的小護士么?!」
她腦里速度翻了翻原身親戚群像,不太確定的問:
“你…你是五妹豐幼幼?你怎么在縣城醫院上班了?之前不是分配到江城公社醫院了?”
豐幼幼是于青蘭生父那邊的小堂妹,正是小叔豐大川的幺女。
于青蘭在豐家姐妹中正巧也是排第二。
“嘿嘿,二姐,那是老黃歷了。我因業務能力出色,剛調到縣城醫院上班,也才幾天時間啦,估計我爸廠里最近趕任務,他都還沒來得及跟你說聲呢。”
瞧著于青蘭一下來了個三連問,豐幼幼有些自得又不好意思地解釋道:
“二姐您是哪里不舒服?頭真沒事了?”
這里可是婦產科,幾個堂姐中,最能生的就是眼前這二堂姐。
“頭沒事了,我也沒不舒服。是我大兒媳懷相不太好,我這不送她來住院保胎。幼幼你在這,剛好幫二姐多照顧一下你大外甥媳婦。”
“啊?”
豐幼幼這下真尷尬了,她都不認識哪位是二姐的大媳婦吶。
“欸~你二姐夫當時出差了,大郎結婚是意外又急,不得已就只在老家擺了桌酒席公開關系,你不認識正常。
大郎畢竟是長子,沒理由結婚不等他父親回來的,那時我想著你二姐父出差最多也就三、五個月的,誰知這都四年多了人還沒歸來……”
于青瀾念頭一轉,便明白這小堂妹直白傻眼的原因了,她嘆了一聲,幽怨又無奈解釋,又急急看了眼手表時間,略作焦急說道:
“幼幼啊,我大兒媳婦名叫方盈盈,住在婦產科東區三號房的十二號床,你要有空就幫忙看顧一下,我得先回去看看兩個孫兒怎么樣了,晚點我送午飯時再跟你好好聊聊哈。”
“嗯嗯好,二姐你慢走。”
“你忙去吧~”
于青瀾擺擺手,沒再多停留——